第20章 我怎么证明我是我自己？
李永川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鼓起勇气来岚城机械厂，又差点把命搭进去，见到的赵猛竟然对自己是这副态度，没指望能得到感激，但至少别这么冷淡嘛。
换做是谁，能不寒心？
厚厚的夜幕包裹着整个岚城机械厂，原本还能依稀看到远处城市里的光，现在却因为凹陷的地势原因，什么都看不见了。视觉上失去了参照物，李永川就辨别不清厂房、墙壁和铁门，甚至是站在自己面前的赵猛，他也就只能通过声音来判断一下大致的位置。
处在这样绝对的黑暗之中，很难不让人产生遐想。
“说啊，你究竟是不是赵猛？”李永川又问了一句。
大概是这个问题足够幼稚，所以李永川得到的回答只是对方从鼻孔里喷出来的一句哼，李永川舔了舔嘴唇，干燥的嘴唇上附着了一层混合了血液跟泥土的咸腥气息，李永川略微歪头，用右手拇指的关节擦了几下。
“他是在回避什么吗？”脑子里瞬间填充了这个奇怪又有些可怕的念头，李永川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今晚邪门的事情遇得多了，也难免不往坏处想。
本身跟赵猛的交情就不深，平时的接触也少，现在让李永川自己去回想，恐怕他都敢确定赵猛的声音是不是现在这个浑厚里带点哑嗓子的味道，颇有一种劣质音响里的低廉喇叭的感觉，音准没问题，音色就不敢恭维了。
情急之下，李永川碰到了裤兜口袋里的手机，他悄悄将手插进兜，摸到手机的开机键长按了好几秒。手机接到指示后的震动给了李永川很大的底气，再坚持个几秒钟，自己就可以借助手机屏幕的光来检验赵猛的真伪了。
三。
二。
一。
李永川迅速掏出手机，翻转屏幕，将有光亮的一面对准赵猛。
“啪！”
还没来得及看清，李永川只觉得手背一阵疼痛，接着手机脱手而出，摔在旁边的水泥地面上，倔强的屏幕还倔强的发着光。
可它的倔强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个身影上去就是跺了一脚。
“你干嘛呀。”李永川的反应也算是够快，他冲过去，在对方第二脚即将落下的时候，连忙伸手抓住，然后迅速缩手，贴在腹部。
“你好好意思问我干嘛？这是什么地方，找死吗？”赵猛的语气里明显带着怒意：“一旦暴露了位置，你，也包括我，下场可能都很惨，明白吗？”
“那你怎么证明你是赵猛呢？嗯？”李永川也委屈得很，他是实在经受不起任何的差错了。
“我怎么证明我是我自己？你有意思吗？”赵猛往前一步，来到李永川面前，一手抓住李永川的肩膀。
“你、你要干嘛？”李永川第一时间又露怯了。
赵猛手上一使劲，把李永川的身子拧了个方向，说：“我没工夫跟你叨叨些没用的，想走就走，我也不拦着你，好吧？”
说完，赵猛在李永川的后背推搡了一把。
李永川僵直的身子并没有往前走，只是前后晃了晃。听完赵猛的话，他的脸上泛起大片的红晕，幸亏没人看得见，要不然他会觉得尴尬死。
也是，这个紧要关头，不想着怎么藏身，还有闲心去考虑别的，属实不该。
李永川尴尬的直咋舌，这时手机屏幕也熄灭了。他灰溜溜的将手机塞回口袋，然后腆着脸转过身来，对赵猛笑了笑，说：“你别——”
咣当！
赵猛没有理睬，给出回应的，只有大门狠狠被关闭的声音。
“哎？”李永川彻底懵了。
本来还设想的一些戳穿假象之类的戏码不仅没有得到上演，就直接被下架了。
顿时，之前积攒的一肚子的脾气本事，一下子叫人家给治得服服帖帖，李永川愣在原地，任由寂寞和无助吞噬。
说实话，他是一心想走，可是现在他能往哪走？沿原路返回的话，万一再碰上那个狗皮膏药一样的家伙，可真不是一般的麻烦。
“干嘛要怀疑赵猛的身份呢？再怎么说，也是个帮手，何况是刚才自己连大门都没能走出去，跟他在一起，也许是不错的选择。”盘算来盘算去，李永川还是觉得留下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咳咳。”李永川清清喉咙，又扽扽衣服，朝大门走了几步，先敲敲大门，又换上贱兮兮的笑，说道:“赵儿，赵儿，你别生气，我老李就是跟你开玩笑呢。咱又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开开门，进去再说。”
如果是平时，李永川自己见了自己这副模样，指定会义无反顾的弄死自己，可今天不行，明知道恶心做作，也得继续下去，毕竟这可是跟性命相关。
“我知道当时你替我来岚城机械厂是为了帮我，所以我回家之后又担心你，这不就接着来了嘛。就凭你出手帮我这一次，你这个小兄弟我算是交定了。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但凡言语一声，我必定不待含糊的。”说完，李永川留出几秒钟，听听赵猛的反应，结果大门内静悄悄的，李永川不得不继续搜刮肚子里的词，继续哄道：“赵猛啊，我的亲弟弟啊，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哥哥我今天真的错了，等咱出去后，我请客给你赔罪道歉。你就说吧，随便你挑个地方。海韵人家怎么样？”
李永川的脸都快贴到大门上了，说了这么多，他也不敢太大声，生怕招惹些什么人过来。但是不说，赵猛又不给开门。所以，急出满头的汗。
求人的滋味，果然都是一样的，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觉得好受。
李永川摇了摇头，准备放弃了，与其在这耽误时间，不如再去碰碰运气。“倒霉了一晚上，怎么也该我李永川好运一次了吧？”
一旦豁出去或者不抱希望了之后，人就会立马换一种状态，不再卑躬屈膝，也不再刻意忍让，而是有啥说啥：“赵猛，不管怎么说，我今晚都谢谢你。也不管你现在怎么做，我老李呢，也不会埋怨你。真的！在对和错这方面，我也看得清。实话说，刚才我做得确实有点过分。我跟你道歉。”
“我是个粗人，也不会说什么好词好话，总之，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拉了那个神秘乘客——”
“哗啦。”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