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藏 身
翌日温太医府门房处一早便热闹非凡。
温夫人崔谨早早地徘徊在琉璃殿，男子位于外殿分位而坐，女子经荫间小道进入琉璃殿内院。
温太医常年不是困于皇家太医院就是在露药堂内痴迷医药之道，对于朝中之政和后院家事无心过问。
一生只娶仅夫人崔谨一人， 崔谨不得已日日苦撑起整个温府中大小杂事人情事往，也有怨在先，但夫君生来性格如此，也就平常报怨几句罢了。
颜徵同颜徯早早在门房处送了贺礼被丫鬟仆人领进后院夫人小姐小憩之处。
“徵儿，祖母来信成婚之事你真就应下？”
几日未见嫡妹，觉她又削瘦了些，心中怜爱。她知此事颜徵不想连累于她，怕惹婆家高夫人不悦。如今都未得她心中所想。
见她今日穿着寻常，并无特别之处。
“阿姊，你不必担心，世人之事，上天定有安排，嫁与不嫁不是你我而定。”
听她说得随心仿无事般，她也未过多追问。
知阿姊如今一切安好，她也就安心。
颜徵知阿姊婆家高夫人性情跋扈，但姊夫对她体贴备至，心中替阿姊开心，嫁对了人对世家娘子而言至关重要。
两姊妹说了会体已话，颜徵便被温家小女温慧安拉至自家内院中说起小话。从小至大，每逢家宴她们都会互道衷肠。
……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从刚才就磨磨叽叽的，还给我打扮成这样？”
凌霄宜今日进了温府便被顾允和承南硬拉到后院换了随从样式衣服。
顾允同承南两个对眼一笑，并未言语。
“你们不说是吧，那我可要打人了啊！”
见凌霄宜来真，顾允拱手说道：“我们这是来，带你见未来夫人。”
“夫人？”
凌霄宜口呆，昨日承南提了一嘴，他未曾应下，没曾想今日竟伙同顾允直接把他拉至后院，还将他打扮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模样。
“我见廷尉昨夜未应允，就和顾大人商量，我们是想解你心中之愁。”
“不行，不行，我们快行换了衣服出去。”
世家娘子后院怎可随意乱闯，要是被人知晓毁了娘子名节，那他不就成了千古罪人。
顾允挑眉，邪邪笑道：“廷尉，我们只是稍稍看一眼，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其他人知晓。”
凌霄宜撇嘴转头，不想与他们为伙，欲走出后院，被顾允一把拉住道：“来都来了，就看一眼嘛”
“不看”
“人来了，人来了”承南听到动静，急忙之中，两人忙拉了凌霄宜躲进一旁假山。
温慧安领着颜徵一群丫鬟仆人进了幽兰苑，他们二人从小至大手帕之交，无话不谈。
颜徵与她相处，总感轻松至极，说话不必严肃，不比像在常人面前般端庄。
打发了丫鬟仆人去琉璃殿前院喝茶，两人便坐于假山杨柳下石凳之上。
这里修建美轮美奂，静然怡人，是娘子讲私房话不可多得之地。
温慧安从入院开始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颜徵见她眼睛红肿，估摸昨夜就已默默抹泪。
闻出今日茶水是她喜欢的茉莉花香，见她伤心至极还不忘替自己而想，待她说出困扰，她定竭尽全力替她消愁解闷。
温慧安带着抽泣拉着她手道：“徵儿，你不知，你不知昨夜母亲唤我，要将我许给凌将军府凌霄宜。”
颜徵一征，前几日场景浮于脑海，心中明了那日醉酒之时他口中所念，想必这是凌夫人所谋唯一脱身策略。
“凌霄宜，那个臭名昭著纨绔浪荡子。”
“嗯，前几日还送来生辰贴，你知我们世世代代都是行医之人，对于将军府而言，万般惹不起。”
温慧安不解“可这凌家为何，为何会看上我？”
“怕是哪次，上元灯节，踏春斗草之时，被凌霄宜看上。”
颜徵这话说出，听得假山后三人一脸懵逼。凌霄宜从石缝中见得是前几日怀中软糥，胸中血液捅动，惊叹道：“怎么是她？”
颜徵继续询问：“你母亲怎么想？”
温慧安叹气：“还能怎么想，凌家富贵显赫，朝臣见了也要内心忌惮三分，赔个笑脸。你知我父亲不问世事，母亲并没有直接回拒，只得拖着，没敢回信。”
“我实恐我娘因温氏家族而颔首，将我真身嫁入凌府。徵儿，此后半生，我该当如何存世，又该以何法逃离此虎狼之口。”
颜徵心叹，非独她自己如此，世家娘子皆不易，婚姻大事更如女子二次投胎，若得夫君怜爱，日子尚好过些，若……实不敢再往下想。
见她沉默不语，思绪万千。
念及阿娘子近日已然入府之景，亦知其不易，遂敛泪。
“慧安，我知你意，尽皆明了。”
见她稍有缓和，颜徵轻拍其手道：“若换作是我，投湖了断之念皆有。”
“果真如此？”凌霄宜扭头不解看向承南。
承南低头避其杀气眸光，只因此前昨夜他信誓旦旦口出狂言，还做下那等保证。
“若你实不愿嫁她，不若……”
“不如……什么？”
颜徵环顾，见四周无人，开口道：“不如这样，既然温夫人不敢拒之，不如逼他自己退亲，还未交换庚帖，对你和温家娘子而言，并无影响。”
听她一说，温慧安倒觉有些道理：“那要如何逼他自己退亲？”
颜徵沉思片刻后，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想要让他对你产生兴趣，就必须要做一些与他的喜好完全相反的事情。”
接着，她又详细地解释道：“据我所知，凌霄宜这个人非常崇尚自由，甚至荒废了学业，对于仕途也没有丝毫的进取心。”
&34;而且，他最为厌恶的就是世家的规矩和古人的经典。所以，你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认真研读那几本四书五经，尤其是其中有关劝诫人的段落，将它记下。等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拿出来规劝他。”
听到这里，凌霄宜不禁定睛看向眼前这位身材娇小的女子。他原本以为她只是身体有些单薄，但没想到她的内心却如此坚韧。他转动着手中的折扇，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此女，有些意思。
颜徵沉默片刻，继续说道：“而且他这人行事荒诞，粗俗无礼，厌恶礼数周全说话温声细语的世家娘子。”
“你若见了他，将那些繁文缛节都展现得淋漓尽致，但凡他有半句失言，你立刻就哭。”
喝了口茶，她又继续道：“说话也不要太有条理，不要太正常，要说不清楚话，做不清楚事，总之让他越反胃越好。”
顾允回过神来，朝着承南竖起拇指，此女甚妙！
凌霄宜听得句句在耳，撇嘴愤怒地看向二人，见他二人捂嘴偷笑，心中十分恼火。
“这，不太好吧”“
&34;这并无不好，若偶遇几次，让他反胃至极便好。他那人名声不佳，如若他到处说你坏话，旁人也只会觉得他在诋毁你。”
温慧安深思片刻：“你说得对，如若我不让他恶心，日后他便会来恶心我。”
“是，凌霄宜此人，还视金钱如粪土，你见了他，就尽力把自己说得吝啬至极，处处把自己包装成一毛不拔之人。”
温慧安急切问道：“如若要这样，他还想，还想娶我，那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