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手 帕
姊妹说了会体已话,看天气不早,颜徵穿戴好帷帽上了步舆出了玉宝楼。
临走时,颜徯不忘拿两套新到的首饰头面让她带上应急之用。
“大娘子,今日二娘子这番行径,要不要告知……”
等颜徵走后,身边丫鬟清珞立即询问,她是颜徯身边人,也是颜府带到高家的家生子,跟着颜徯一同长大,她知娘子聪慧过人,有主见,在世家娘子中并不多见。
但世家子弟全然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如她家娘子这般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算盘做得女红,妇言妇功还数一数二般的娘子实属世家不待见。
颜徯之智,清珞为一等丫鬟是完全见数次,心中对娘子比那些男子都敬佩万分。
“此事,谁人都别说,徵儿心中自有数,她自有她处理方式。”
说话铿锵有力,想来娘子与二娘已有谋划之策。
“那此事,娘子要准备如何?”
“此事,不是你我能左右,如若她心中有结果,我必定会助她之力。”
清珞缓缓点头。
刚上步舆,淮书像猫抓了心般紧张问道:“娘子,大娘子可告知应对之策?”
颜徵轻声应道,便坐在蒲团上微微出神。
过了须臾,淮书实得急得都快哭出:“娘子,你倒说话啊!你这样,我会担心的。”
一旁绮兰见她眼睛微红,哭笑不得伸出手戳在她脑袋上:“往日春嬷嬷说你是个没脑子的,我还不愿听,如今果真如此。”
“你见娘子这番,你喊个什么?大娘子定是出了主意,二娘子才这般思索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直到三人回了顾府大门,淮书还在口中念叨着,娘子要真如了那温家郎君之意她不愿去温府照顾之类的话。便是颜徵跨入房中,她那张小嘴儿还同春日鸟儿般嘟嘟囔囔个不停。
颜徵三人从门外走进,李嬷嬷先是一惊,然又行礼道:“二娘子,你这是出了府门去往何处?”
李嬷嬷是在门房处管事之人,谁府上来了请帖或娘子们得了出门牌,她必定知道的。
今日二娘子私自出门,一是未见宫中官矫,二是未见夫人出门牌,此事估不好细说。
且温二郎一闹,整府上下谁人不知,她是着急出府寻主意还是寻什么去了?
此时淮书从中站出,故意露出刚才大娘子给的首饰头面:“刘嬷嬷,主家之事,你未免管得太宽了些,这点道理你都不懂?”
李嬷嬷见她端着首饰头面,估摸偷摸出府去了娘子们逛的铺子买些贴身用品,这一等丫鬟气势置人,低头俺面一笑:“是,是,是我这老婆子不该越矩,但要是夫人问起来,我不知该交待才是。”
颜徵见他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微微挑眉:“劳刘嬷嬷操心,淮书和绮兰选的那些首饰头面我总是看了不惯,今日去百珍巷铺子里选了两套端是喜爱的,嬷嬷也劳碌一日辛苦了。”
百珍巷多是娘子们购首饰头面地,除了几个熙攘小二,正经人家郎君几乎不会涉及。
颜徵示意绮兰拿一两银子给李嬷嬷,又笑说最近将入秋,让她找些老姐妹买盏茶歇歇。
李嬷嬷回神道:“二娘子千万别这样,这可折煞老身了。”
李嬷嬷眉开眼笑接过来,千恩万谢道:“二娘子仁善,府中无人不知,叹道往日下人们都赞不绝口,往后要二娘子遇事直接安排便是,老婆子我随叫随到。”
颜徵莞尔,又朝着绮兰点头示意,这才朝着宜乐苑走去。
只有淮书不停扭头,愤愤不平朝着李嬷嬷瞪眼。
李嬷嬷正准备离开时,忽见地上遗落一条青蓝嵌粉色绣着荷花的手帕。
在颜府,用荷花手帕的唯有颜徵一人。
她盯着那帕子沉默许久,转头对着边上一个穿着石绿青色锦初的小丫鬟道:“二娘子落了东西,你洗干净送她院中去。”
小丫鬟愣愣点头,一张小脸傻呵呵不行。
初秋的清晨,微风徐徐。
春嬷嬷见颜徵睡了一好觉,昨晚也未听到咳嗽声,提到嗓子眼的气终算是松了下来。
“娘子,你在大娘子处可得了结果?”
看她脸色红润,气色也回和了些,心中大致明白一二。
颜徵答道:“此事,昨夜我思索一番已有打算,可还欠些火候,不能莽撞。”
她这一生想活得明白,不想困于温家,不想附于别人而活,像阿姊一样活出自我,但阿姊嫁于高嫁,已惹父亲母亲不悦,如若她在鲁莽,不成反被牵连。
“成与不成,就看上天怜我与否。”
蹙了蹙眉继续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喵呜……”此刻绣虎从窗边一跃而进,爬到颜徵身上,不停往她怀里蹭,似乎也想得到一丝安抚。
抚摸着大胖橘软糯糯的毛毛:“绣虎啊,就你知我心,阿姊昨日还问了你这个小东西长肥乎了没?”
“你说我要如何才能既不牵连颜府,又能拿回庚帖这种两全齐美的方法?”
“应下平妻,我自是不愿,如若不应,我肯定会落得不体谅夫君之名,往后也没法在世家子弟中立足,会是京都城世家笑话。”
大胖橘像是听懂她意,不停喵呜喵呜起来。
抚摸着绣虎,颜徵莞尔,只大胖橘能让她瞬间心情愉悦。
抬头看向窗外,刚才初见的太阳已被云层掩盖,天色慢慢沉下来。
颜徵轻咳几下,欲拿手帕遮挡,左右也未寻到。
安静的屋中被春嬷嬷一声惊叹打断:“娘子,昨日你回屋后便未见你的贴身手帕?”
屋内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颜徵搜遍全身也未能找到手帕,昨日进府门之前都还握于手上,定是入府门后不小心掉在外院。
“这可怎么得了,快,快,快去寻,慢,慢,不得惊动旁人。”春嬷嬷语气有些着急吩咐着二品丫鬟远昔,这可是娘子身边贴身之物,这要是落到外男手中,可怎得了。
远昔脸色着急,轻声应允转头离去。
“这可如何是好!”一向稳重的绮兰也着急起来,围着颜徵身边不停搜寻,也未找到手帕。
淮书刚好打了热水回屋,正准备给颜徵洗漱,见屋内紧张气氛急得跳脚:“娘子,老太太刚才还谴人让你去详宁苑,此事被她知道该如何解释啊?”
祖母近日身体不佳,多是知了温家二郎带阿娘子闹于府才会叫她前往详宁苑一问究竟。
“老太太还通知了府中上下各辈去她屋中。”
听了淮书此话,颜徵沉下心沉思,现如今祖母知晓此事,她虽疼爱自己,但会顾及颜家大局,必定会让她出决定。
可颜徵担心,老太太已耄耋之年,近日又犯了心疾,却还在为颜府上下操持。
说起来,现颜府中,真心疼她的,也只剩下祖母一人,可此事关乎颜府上下,如若让祖母拿捏,她也只会舍小取大。
本才做的决心,她却动摇,或许,留给她的路就仅此一条。
心中生出些说不出道不明的忧伤。
绮兰去妆房重新拿了一条绣了荷花的手帕递给颜徵。
“娘子,去了好好说话,如今老太太犯了心疾,怕要休养一阵子。”
颜徵点头,轻声应道。
想到侯湘宁和月锦苑的那些人,今日晨昏定省免不得颜家后院又要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