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4月29日（三）
我正说着，用手掂了掂挎着放在腰间的一个陈旧打着补丁的军绿色挎包，还有个大的红星图案。
他也笑了起来，“像我爸当年上学时用来放课本的书包，是挺怀旧的，不过这包放到你身上就显有点，有点很不搭边吧。你怎么想到用这个包的？”
我知道他说的啥，土嘛，不合时宜了。我老早就不想带这玩意出街了，所以为什么我都是晚上出来，虽然有很多原因，但这也是其中的一个，因为这包是我爹传给我的，因为这玩意能保我的命，而且在我另一份工作中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这也是我为什么必须把它戴在身上的原因。
我笑着回他：“这不恰恰证明我是个穷鬼嘛，不就是这包能装的东西多嘛，诶你看，都打了补丁我还用着，你说为什么咯！”我指着军绿色挎包的补丁反问地看向了他。
“是这样啊，哈哈哈……”
哈哈哈……
我们两个都乐呵了起来。
他突然感伤了起来，看着远方感叹着，“现在确实不好跑啦，钱不好赚咯！”喷出一口烟雾，似在想着些事。
我给他递过零食回：“能好跑有鬼咯，现在订单都分流出去了，又是专送，又是驻店，又是小队，价格只会越压越低！你不跑有的是人跑。”
他接过零食咬在嘴里“咔”，仍看着远方，冷笑着说：“是啊，要想赚点像样的钱，要不就老老实实进团队打工，按他妈的规矩来，呵，还得他妈上班打卡，上满10来个小时，听从领导安排，不得顶嘴，按月发工资，整得好像他妈的出钱给你买社保似的。呵，到头来，出了事，他妈的，和你撇得干干净净，咱们是合作关系，不是雇佣关系，呵～
最后你还起诉不了他，他妈的，他反倒把劳动法甩你脸上，嘲讽起你，你说搞笑不！”他说着转过头看着我，叼着烟，很难理解地笑着。
我堆着笑容，回应他，“还是好人多！”说着我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也哈哈大笑着，抽着烟笑着。
他笑罢，便又感伤起来，仍看着远方，“现在经济不行了，价格只会越来越低。”
我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他好奇看向我。
我示意他看向远处在建的各种高楼，笑着给他说，“和这个有关系嘛……”然后给他说着，“经济好与坏，它能阻止钱被瓜分嘛？”
他半知半觉了起来，也笑了起来，“确实是。”
他抽着烟，我吃着零食。他看着远方，我瞧着十字路口，我们脸的朝向是同一个。
我对他说着：“咱们啊，养的可不止是这里的蛀虫，还有外面的蛀虫，是里三层外三层都密密麻麻地堆满在世界的角落。这个世界啊，说白了就是个圈，你的钱我的钱他的钱都在这个圈里面流淌着，它能流到任何人手上，也能流到你我的手上，可是，它走了一圈下来，不回来了，呵，你辛苦一年的钱，却需要两年去赚回来。”
憨厚同行看向我，乐呵着，“你小子说话还挺深奥的！讲真的。”
“是嘛！”我笑着。
他又问：“你刚来这不久吧，不咋见过你啊！”
我想了下，回他：“说久也不久，2个多月了。”
他惊讶起来，“诶！2个多月了，怎么会看你这么面生呐！你不常出来跑吧！”
“可能是我跑的地方广吧，几十公里的地方我都有跑的，而且我也不大喜欢聚集。”
“啊，难怪！”
我看到他电瓶上有两个外卖箱子，好奇问：“你到底跑几个平台啊？”
“就两个呗……”他抽了口烟吐出烟雾，在手里数着，“狗达，饿死了么。”
“嘻，不跑狗团嘛！”我乐呵问他。
他转了下脸，鄙夷的口气回，“那玩意是人跑的嘛，1块5都出来了，草。”说完也乐呵起来。
他突然有些奇怪，回过头问向我，“你这样能跑到钱嘛？”
我知道他问的啥，我回他，“其实油耗也不是特别高，只要是我开得快，一趟好几个单到远一点的地方，倒还好，应该说除去开支，一般般吧，能解决温饱。”
他笑了下，突然……
他对于我还是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指了指我戴着的墨镜又问：“你晚上戴这个能得清路嘛？”
“这个嘛？”我用手指头敲响镜片“当当当”的响声，看着他回。
他点着头，好奇脸。
我认真回他，“这个其实是用来遮我阴阳眼的，不管能不能看清路面，都要戴着。”
他听到我的话后，正准备把猛抽了口烟的香烟从嘴边拿出，却愣了下，呆住了，烟雾从他含着的香烟边上的空隙处流散了出来，他则皱起眉宇想了下，看向我，“这么说你能见到鬼咯？”他表露出疑惑的神情。
还没等我作答，他又抢先问向我，他似乎是有解不开的疑问，“你能看到这间大厦的鬼不，哇靠，去年死老多人了，贼特么吓人。”他就像身临其境似的，讲着话都哆嗦了。
我好奇他竟相信了我的鬼话，但最好奇的无非就是他给我一种就像经历过的感受。
我忙问他，“你知道这个事？”
他回，“在这里跑单的哪个不不知道啊，上面把事给压了而已，我还是亲历者呐？”
不过这事，我听到的传闻的大都是听别人说的，亲历者倒没见过。
我愈加好奇，看着他：“说说呗？”
他看着我吞了口水，似有些紧张，说：“那我可说咯……
当时正是鬼节，去年的，8月份，我记得很清楚，凌晨三四点那个时间，妈的路上一堆祭品，我刚好有一个大单到这栋大厦……”他停了下话看向楼上数着，“就是那里，22楼。妈的……”
他之后就一边猛吞着口水，一边手脚并动地给我讲述了起来（情绪些许激动）：
“没写房间号，他妈的……我乘电梯上去后，哇，超安静，我滑动手机屏幕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草他妈的……而且11层过道的灯一点反应没有，我打了手机的灯，当时我没觉得害怕，咱们送外卖遇到没灯的地方多了去了，是吧……
当时有好几个订单要超时了，他妈的没写房间号，我拼了老命的给他打电话，老不接，搞得我火大的要命，我当时……刚好在2201门口，就是走廊尽头，看到没有，就那里，我当时就想把外卖给从窗口扔下去了，草他妈的……突然一阵风……
2201门没锁，门被风给吹开了，我当时在打电话，没注意到，我是这样站在窗台前的，接打电话的一边对着2201门，他妈的当时……
我打电话无果准备放下手机的一刻，手机背部的灯给照在2201门里……我他妈的好像看到一条腿，我以为看错了，忙转身正对2201大门，手机的灯也刚好照进了屋里，他妈的……
心理阴影啊，草他妈，哇——我手机的灯照到了几条不同大小的腿，叠在一起悬吊在大门后，我当时脑都要炸开了……给我吓了一大跳，外卖直接给丢到窗外了，他妈的……几个人吊死在屋里，有男有女，那裸露出来的肌肤白得吓人，嗨呀，那舌头都吐出来的……我正好把灯照到了他们的脸，正直勾勾盯着我，给我吓得病了好几天，他妈的，现在都有些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