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李家村村长

    清晨，乡村路上两匹马一前一后的奔跑着，吴镇义半强迫着六子骑了一晚上了，现在已经离李家村不远了。

    因为是三伏天的关系，现在天已经很亮了，能清晰的看到六子脸上的疲惫，平时是个四处游荡的流民，经常吃不饱穿不暖的，而且也没有稳定的居所，所以身体素质差是必然的。反观吴镇义，一脸的惬意、轻松，并不觉得疲惫。

    “大哥,能不能稍微歇一会，我实在是顶不住了，我怕我一会从马上摔下来了，前面大概还有10来里地，就到李家村了。”六子憋了一路，害怕说休息吴镇义会撇下他，这会儿实在是扛不住了，再骑下去感觉自己要猝死了。

    “行吧，歇会儿吧，一路骑过来也确实有些累人了，你去找块石板来，顺便在旁边的河里洗干净，我生火把这剩菜弄来吃了。”吴镇义停下来，掏出布包里，用油纸包好的剩菜，这是昨晚他回去，给昌伯放清心符的时候，顺手从桌上装起来的，毕竟花了钱，如果不是自己吃的话，多少是有些亏了。

    六子闻声就从马上跳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双腿，拴好马，抻了抻身子以后，就往林中的河边走去，埋着头开始找石板。

    吴镇义往路边一坐，随手薅了一把枯草，堆在地上，又掰了几根枝丫丢进去，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符纸，口中念诀符纸就燃烧了起来，丢进枯草中，火就这样顺势燃烧了起来。又站起身来，在林子里捡了些木材回到火堆旁，丢了进去。

    六子捡了块石板，正在河边小心翼翼的清洗着，这是吴镇义第一次给他派活儿，他得仔细的做好才行，至少在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举着石板回去的时候，吴镇义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面色阴沉的看着他。

    “大大哥，我刚刚洗这石板花了些时间，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六子一紧张就容易结巴，有些害怕的解释着。

    “哦，没事，我正好在想事情，拿过来吧，热好菜我们吃了就继续赶路。”吴镇义只是在发呆，顺便想鄂城的事，理智告诉他，得先去把鄂城的事办了，但感性告诉他，得先把昌伯的执念解决了，所以他真的只是在发呆，甚至都没觉得六子出去了很久。

    吃完，六子自觉的将火弄熄，随后跟着吴镇义一起跳上了马背，继续往李家村走去。

    临近村子的时候，听到了鸡鸣，这会应该正好是卯时了，吴镇义在前面的时候，直接骑着马走到了前头，六子紧赶慢赶的才追上吴镇义，手上都被缰绳磨出水泡了，但他硬是没吭一声。

    “大哥，前面那里就是李家村的村口了，我就不进去了吧，李家村的人不太待见我，我在村口等着你就行，你进去办完事，还会往这出来的对吧？”六子小心翼翼的试探着，生怕吴镇义将他撇下，这样他想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就彻底没了。

    “嗯，你在这待着吧，我进去看看，如果待得太久，你就自己来村长家找我。”吴镇义从马上下来，罡炁运转，从村口一眨眼就不见了，要不是带上六子，他早就到李家村的村长家了。进村就开始四处查探哪里有鬼气，但看了一圈下来，并未发现哪里有异常，他正觉得有些奇怪的时候，忽而想起来，伥鬼是不会自主散发出鬼气的，只有在编织梦境的时候，才会有鬼气溢出，平常如果不找到奴役者，是无法察觉到的。随便找了个村民，询问了村长家的方向后，朝着村长家大步迈去。

    咚，咚，咚，吴镇义站在村长家门口，叩着门，院子里传出了拐杖声，听上去村长腿脚不太好，那拐杖声都快掩盖住脚步声了，说明杵着拐杖的那只手，要用很大的力，才能保持身体平衡去走路。

    “我是李家村村长李富民，小兄弟，你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吗？”门开以后，一位身材佝偻的老人，朝着吴镇义开口问道。

    村长这副模样，倒是有些出乎吴镇义的意料，不过他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表情，而是回应道：“老村长，我是王武，您儿子前些天来到王家村，放跑了我家的牛，去踩了王四爷的田地，四爷要我赔钱，我抓着您儿子，他让我来找您要赔偿款，然后就跑了，您看这事怎么算？”他没有报上自己的真名，他想看看这村子听到这些话，会是什么反应。

    “小兄弟，此话当真？我那孽子真闯了这等祸事？你先进来，我们进来细说，要赔偿多少钱，我都给你。”村长侧身示意吴镇义先进去，态度真诚，但说到二蛋，又夹杂了几分愤怒，看起来滴水不漏。

    “好，咱就进去好好说道说道。”在吴镇义看来，这村长问题挺大的，身为一个老人家，陌生人上门，说儿子闯祸了，就真闯祸了？没有怀疑，也没有害怕吴镇义会不会对他有什么歪心思，就请吴镇义进屋。只不过吴镇义也并不畏惧这村子，哪怕有什么幺蛾子，吴镇义都自信能应对解决，毕竟得到了武道山所有的真传，也掌握了至少百分之九十以上。

    在进门的瞬间，恍惚间似乎看见，老村长正在关门的左手是没有小拇指的，他并没有反应，而是转过身去，走到了院子中央正想继续演戏，老村长的声音就从后面响起：“武道山的道士，你身上那股味已经把你出卖了，我儿子应该是死在你手上的吧？昨天夜里我就感觉到他死了，我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伥鬼的呢？还知道来这里找我。”

    “本来是不知道的，只不过是进门的那会儿注意到了你的左手没有小拇指，这才确定下来你就是伥鬼，说说看吧，为什么要世代都在这个村子里，如果理由足够充分的话，我可以选择让你拥有轮回的机会。”吴镇义觉得自己刚刚的猜测都白费了，他在过往的经历中已经接触过各种各样的怨鬼或者鬼尸了，这倒是头一次接触到伥鬼，他也挺好奇伥鬼为什么会留在这李家村。

    老村长站在台阶上，浑身散发着黑黑的鬼气，眼睛里只剩下眼白，从旁望去有些骇人，紧接着他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佝偻的身子虽然挺直了起来，看上去足有两人那么高，但身子各处都有些大小不一的腐烂伤口，从头开始还冒出了，黄白相间的稀松毛发，四肢也变为了虎爪，看上去就像是只受伤迟暮的老虎，没有什么杀伤力。

    不过吴镇义也没有小觑，毕竟做他的这份职业，小瞧对手就是轻视自己的生命，正当要运转罡炁的时候，这伥鬼就开口了。

    “我无意与你为敌，只是想让你看看我被侵蚀的模样，我在这村子，算是兢兢业业的做了几世的村长，这一世本来也相安无事，也顺利的用将死之人炼化出了替身，再过五年我就能完整的俯身到二蛋的身上，但天不止不遂人愿，连我这样的鬼也无法逆天而行了，那鄂城的首领不知是什么来历，在数个月前来村子里找到了我，让我跟他去鄂城，助他在梦境中控制全城的百姓，他说只有这样才能够最大限度的减少伤亡，我当时直接就拒绝了，他便留下一句让我考虑考虑，如果有一天后悔了，再去找他。我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直到他走后第三天，我开始发现我的身上有溃烂的痕迹，我那时只是以为是这副身体的大限要到了，我想溃烂就溃烂吧，再撑个几年就够了，所以我加快了在二蛋身上的附身术，为了让我能更快的直接附到他身上，这副身子也越来越差了，直到鄂城封城的前一周，二蛋在深夜，眼里冒着绿光来找我，问我考虑清楚了吗？当时就马上明白了，身上的溃烂都是他对我下的手段，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也没打算反抗，但是我心中是宁死也不屑去做那样的事。”伥鬼说到这，身子恢复了人样，开始不停的咳嗽，突然间就倒在了地上。

    吴镇义立马上前去查探，发现这伥鬼自身的鬼气几乎消耗殆尽，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身子以下的部位好像是有些聻化了。这个聻，则是鬼死之后化作的东西，吴镇义也不知道聻究竟是什么，他也没有见过，只在书上看过，将死之鬼身子以下的部位会先呈现紫色的瘴气。所以这会儿也只是猜测这是聻化，吴镇义手上掐诀，决定先将这伥鬼救过来再做打算。

    丁甲鬼咒施展完毕以后，伥鬼身下的紫气淡去了不少，吴镇义确实有办法，能将伥鬼完全的‘治好’，这里暂且这么说吧，但现在并不想那么做，毕竟他需要知道后面的事情始末，才能够去分辨这伥鬼说的是真是假。

    伥鬼缓缓睁开双眼，看着蹲坐在旁边的吴镇义，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腐烂的地方，竟然停止继续腐烂了，他急忙坐起来对着吴镇义作了个揖，开口道：“感谢道长！帮我延缓这鬼术”

    “别，先打住，继续说你刚刚没说完的，之后我再决定救不救你。”吴镇义没等伥鬼继续说感谢的话，直接出口打断了他，比起听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更想听刚刚的那个故事。

    “好，我继续说，刚刚好像说到”

    “你说到你宁死也不做那样的事。”吴镇义有些不耐烦了。

    “哦，对对对，我当时心中就那么想着，就对俯身在二蛋身上那东西说‘我考虑得很清楚了，不去，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接着二蛋就清醒了过来，傻乎乎的自己又回房去睡了，那孩子本就是已死之人，魂魄被我强行召回但始终不齐三魂，所以平日里素来就一副痴傻模样，我当时也没在意。接着过了十来天，身上腐烂的速度开始加快了，二蛋也变得越来越痴傻了，我就想直接将真身替换过去，结果我发现自己离不开这具腐烂的身体了，而就在这时，二蛋也跟着那流民一同失踪不见了，我本想直接出去找，但我甚至连村子都出不去了，我被禁锢在了这个村子中，每晚都能感觉到黑暗中有双绿色的眼睛盯着我。”

    “你是说绿色的眼睛不是你？”吴镇义再次打断了伥鬼，发出了疑问。

    “我是伥鬼，我的眼睛是红色的，不会是绿色，所以我并不知道这绿色的眼睛是什么东西的眼睛，再接着就是昨夜感觉到我那具替身死了，道长今天就来了。我在两百年前就生活在这村子中，那时候我刚刚成年，有一天正跟随我的父亲在农田里劳作，夜幕降临，我跟父亲正要回家的时候，山林中冲下一只老虎，将我父亲在田野间撕碎，而我被吓得在原地晕死了过去，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就变成了老虎，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老虎，慢慢的我可以幻化成人形，就一直在这村子里，只是每隔几十年我需要寻找一副新的身体，不让别人怀疑，也是一百年前，我才开始做村长的，因为当时那村长的儿子溺水死在了我常去钓鱼的鱼塘。我从未做过害人之事，还请道长帮我将这鬼术祛除。”伥鬼站起身来对着吴镇义鞠了个躬，随后一脸诚恳的看着吴镇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