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竹取的生日
玄菟城,大将军府内,德寂然躺在中阁的寝殿内,额头上敷着热毛巾。
竹取坐在床边,一脸忧伤地紧紧握着德寂然的手,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她用颤抖的声音低声道:“御所大人,您可不要吓唬臣妾啊。”
德寂然听到她的声音,缓缓地睁开眼睛,努力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竹取,你哭什么。”
他抬起手,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孤没事的,只是有些累罢了。”
竹取低下头,泪水滴在他的手背上,并没有多说什么。
“你不要哭,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德寂然的声音虽然疲惫,却充满了柔情。
竹取抓起德寂然的手,紧紧贴到了自己的脸上,感受着他的体温,“御所大人!”她哽咽着说道,“您不要再说了,请您好好地休息吧,幕政,您就放心的交给御世子和执权处理好了。”
德寂然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唉,孤还是放心不下啊。”
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竹取的头发,“洛夏,太年轻了;千禧,摇摆不定,孤真的担心啊。”
德寂然闭上眼睛,仿佛在思索着什么,手指微微颤抖,“趁孤还活着,孤一定要扶植一个能够真正辅佐洛夏的忠臣才行。”
“宣王建立的幕府,传至孤,已经五代了,孤绝对不能让其他人,趁机作乱,葬送这好好的江山啊。”
他说完这句话,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目光深邃而忧虑。
此时,德寂然所侍命的侍女南醅快步拿着一份幕府公文,仿佛是凤鸾舞动,悉心而从容地走过了长廊。
桃木屏风隔绝的床榻边,她小步疾冲,倚在屏风侧边,低头施礼如香,语带礼数的唤醒卧榻上的德寂然:“御所大人,赵亲王和内管领大人有要事与您商议。”
“是洛梦和魏云虎啊。” 眼神中满含疲倦的德寂然轻叹道,重重地闭上了眼珠一思量,然后气力紧迫地挤出了一声吩咐:“让他们进来吧。”
南醅轻轻颔首,含笑望了德寂然一眼后,怀揣着嘱托离开了内殿,兀自消失在长廊的深处。
就在此刻,魏云虎和德洛梦踏着深深庭砖的回音,走进了这幽幽宫阙。他们所敬畏的那个身影,此刻正在病痛中吮吸着青菊云雾。
身华衣袍的魏云虎一进得了内阁便忍不住激动的行礼,甚至有些泣不成声:“主子,您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啊?”人生百味,选在此刻集中爆发。
德寂然勉强睁开了他那双浑浊的眼,看了一眼担忧的侍女竹取,沉声询问:“竹取,能扶孤起来吗?”
在床榻一侧的竹取确定的点了点头,用充满担忧的声音回答:“能。”
于是,在竹取的搀扶之下,她宛如修竹般婉约的轻手轻脚地扶着德寂然,费力地使他坐直了,看向惶急的魏云虎。
“你哭什么,你可是堂堂的内管领大人啊。不许哭,不许在孤的面前失礼。”
然后,德寂然放缓了语调,让语气显得愈发的温和:“魏云虎啊,你是孤的左膀右臂,这一路颠沛流离,你也跟了我几十年,孤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魏云虎听后相当的悲痛,似乎心口为之一紧,连忙叹息道,
“看到您病倒,我我心如刀割啊,毕竟在我的心中,您就是父亲,我永远效忠于您。所以在父亲的面前,我永远是您的臣子,有失礼的地方,还请您见谅。”
德寂然斜倚在榻上,眼角余光捕捉到魏云虎那宛如秋水的深情目光。 “魏云虎,您还是这么喜欢说恭维的话啊。”
声音微弱而无奈,他轻轻咳嗽着,扬起一抹苍白的笑容,手中不经意拈弄着床边的丝绢像是在释放内心的闷气。
“怎么,幕政还顺利么?” 问话声中渗着些许关切,他紧握着魏云虎的手,试图从对方的掌心找寻那份难得的安心。
“回御所大人,您就放心吧。” 魏云虎亲切而坚定地把头低下,手心的温暖传达着他的诚挚,他双膝微弯,姿态恭顺,双手紧握在胸前,如同对德寂然宣誓效忠。
“微臣就算是拼了老命,也绝不会让任何人觊觎御世子大人的位置!这几天,微臣可都一直监督执权、向御世子进言啊。”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似乎要用自己的坚决与忠烈支撑起这片天地。
“如此便好。” 德寂然尽管呼吸沉重,但眼神里闪烁着满意的光芒,他微微点头,缓缓地摸索着靠在枕边的玉佩,在光滑的冷玉上搜寻片刻温暖。
“你跟了孤这么久,孤相信你的忠心。” 话音落下,他紧紧抓住魏云虎的手臂,用尽余力,好像要把这份信任镌刻在他的肌肉骨骼之中。
深吸一口气,他的脸颊鼓起,眼神中流露出一副无法割舍的倔强。
“若是孤不在了,你一定要竭尽全力,辅佐洛夏,助他成为一代明君啊。”
这句话里,有指引着未来的坚定与期望。
“御所大人,您一定能长命的,身后之事,还是莫要过于担忧啊。”
魏云虎摇了摇头,这一动作如同要把所有的忧虑都甩掉,他双手覆于胸前,眼神深沉,如同他那颗为德寂然不悔的心。
“好了好了,”德寂然缓慢而无力地摆动手臂仿佛挥散一地的烦扰,目光从南醅缓缓转向访客。
“洛梦,携带你的内管领大人至此,定有所求,何事”德洛梦低头,双手交握,神色端庄地报告道:“父王,是关于母妃的生辰,日子将近。”
他的语气放缓,似乎在思索每一个字。“故此,儿臣与魏大人特来恳求您的指导。”
德寂然眉头微蹙,显出思索之色:“生辰但我记得红符尚早有余日呀。”
他摇了摇头,仿佛在驱散记忆中的迷雾。
魏云虎微垂头颅,声音咽回喉咙,有种说不出的尴尬:“御所大人,您有所误会。”
他抬眼望向恭敬的德洛梦,“赵亲王所指的,实为其生母——竹取夫人的荣辰。”
“嗯?”德寂然的目光敏锐地转向一旁默默站立的竹取,竹取的眼皮轻轻抖动,她的嘴唇紧抿着,轻轻点了点头,整个表情却不似往常般欢愉。
“竹取,你为什么不和孤说呢?”德寂然一脸疑惑的问道,眉头紧锁,双眼直视着竹取寻求答案。
竹取闻言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终是站起身,双手紧握着衣摆,恭敬地向德寂然鞠了一躬,“御所大人,臣妾有罪!”
她的声音微颤,目光坚定而忧郁,“臣妾担心,御所大人知道后,定会大操大办,劳民伤财啊。现在幕府,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臣妾,不想过于麻烦诸位大人。”
说罢,她深深地又鞠了一躬,眼中满是忧虑和不安。
德寂然听完,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竹取的手,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与感激,“竹取,你这是何必呢。连你都心怀天下,唉。”
他的目光柔和,全然不见了刚才的疑惑和不解,转而是对竹取满满的赞赏和理解。
旁边的德洛梦观察着这一幕,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扇子,笃定地站起身,正色向德寂然解释,“其实,母妃同样不打算告诉儿臣。”
他的声音透着一丝坚决,表情认真,“是儿臣纠缠不休,母妃这才告诉了儿臣的。儿臣觉得,身为您和母妃的儿子,有必要知道母妃的生日,这是儿臣应当做的。”
德洛梦话音刚落,便深深地向德寂然行了一礼,满眼的孝顺和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