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昌邑侯德凌渍
德寂尘走过德千禧的身旁,那眼神写满了不屑与讽刺,尖削的脸庞如同藏刀未拭的冷光,眼中闪过一抹计较世事的锐利,仿佛可以洞穿德千禧的所有虚伪。
“哼,东海郡王。”
德寂尘冷哼一声,面露讥讽,他的目光犀利地刺向德千禧一瞥,然后转身猛地离开,长袍摆动间,空气中带起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踏步渐行渐远,他的背影似乎在对德千禧的存在彻底画下句点,烈火般的怒意隐约中却透着计策成形的冷静。
德千禧眼神淡漠,内心却清楚地感受到从德寂尘那传来的冷厉目光,他深知此刻多言无益,便向德白洺轻施一礼,语气中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御所大人,时间不早,千禧这就先行告退。”
话音未落,他转身礼貌却迅速地脱离了众人的视线,留下背影沐浴在逸散殿内的余晖中,毅然决然地迈向寂静的廊道,随后便默默无闻地离开了太庙。
德凌济凝望着德千禧消逝在远处廊道之尽头的背影,那挺拔如松的身姿渐行渐远,寺院阴影之下,仿若古塔上流转不定的残影。
在她深邃如星辰的眼眸中,流露出难以辨识的情绪交织——是迷茫,是期望?还是对未来的一线迷惘?
此时此刻,站在时间的岔口,她暗自询问,那位以坚定步伐、意气风发离开的青年,是如何动摇了冷峻如冰山的德白洺将军的决意?
德白洺走出殿门,带领众人一同行走着,伸手轻轻挥了挥,示意大家跟上,语气亲切而坚定地说道:
“你们也都退下吧,执权大人、两位连署大人,随孤前去,面见东海郡王。”
沉浸在岁月的韵律中,德义江拄着拐杖,身姿蹒跚却又显得无比坚毅地缓缓站起,脸上刻着沉思和尊严的痕迹,和德凌济、德凌渍两位身影低垂,声线沙哑而肃穆地响应道:“是。”
风急匆匆地踏过石阶,德千禧在德寂尘的引领下,步履轻捷地进入了行宫那敞开的大堂门户,随即找到一处楠木椅子坐下,静静地拉紧了身上的衣襟,眼神沉稳地注视着堂内的繁华摆设,等待着接下来的会面。
行宫的堂内,融合了传统与奢华的元素,华丽的挂毯和雕花的屏风相映成趣,精致的宫灯发出柔和的光线。
其他三个雕花楠木椅子整齐地排列在烤漆的案几之旁,金丝嵌边的椅垫展示了对待幕府重臣德凌济、德义江、德凌渍细致入微的尊敬。
德寂尘刚想转身退出堂内,却在德千禧轻启的唇间和那暗示性的微笑中迟疑了一下。他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身体微微一僵,在极力掩饰的冷漠神情下蕴藏着一抹惊异。
“寂尘大人,难道就这样让我静静地等待吗?”
德千禧不动声色,轻描淡写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来到御所大人的行宫了,连杯茶水都尚未奉上,是不是有些缺乏最基本的待客之道?”
德寂尘眉头紧皱,口中带着轻蔑的笔调冷冷回击:
“郡王殿下休要借言讽刺,你我皆明白,这里不是玄菟城,行宫里供应的茶水,岂能拿来招待您呢。”
话音刚落,他便挥了挥衣袖,对着门外一名侍卫冷然吩咐,
“既然殿下这么说了。去,给东海郡王奉上杯温水,速去。”侍卫躬身行礼,转身急步往厨房方向,行动间充满了德寂尘传达的不悦与嘲讽。
德千禧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带着一抹苦笑,若有所思地自语道:
“还真是个急性子呢。”
他的目光转向旁侍的红枫,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有所行动。红枫领会其意,从包袱内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酒葫芦,递给了他。
细品那淡淡的凉意,德千禧脸上掠过一抹难以压抑的怅然,他微微抬眼,望向远方洪都城隐约可见的轮廓,轻轻吐出一口气,感怀地说:
“温水,无味,如何比得上洪都城中那烈酒的热烈与激|情。”
他的目光仿若穿越了回忆的迷雾,恍如置身于灯火辉煌的酒楼之中,那里人声鼎沸,一杯深紫如血的美酒令人忘却尘世的纷扰,
“唉,这清水之中,倒映着的不过是这满院的冷清与权谋之计。”
他轻叹,语声中透着对那自由无拘的畅饮岁月的无尽向往。
酒意渐浓,德凌济等三人抬起手臂轻轻挥洒,让袍袖随风摆动,脸上带着几分肃穆而又庄重的神情,细步迈进,金色冠珠随着步伐轻轻颤动,映衬着他们朱红蟒纹官袍的辉煌,整肃着衣冠缓缓走了进来。
德凌济轻声落座,正色提醒道:
“东海郡王,即将觐见御所大人,您这般饮酒解忧,岂不畏惧御前失礼?”
德千禧望着德凌济缓缓落座,神色间依旧带着那慵懒而不羁的姿态,随意地摆了摆手,声音中略带醉意而一笑置之:
“御所大人是知我不畏世事,一点小酒,怎容易惑了心智。便是在他面前,我也丝毫不忌讳,况且”
他顿了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略显玩世不恭的光芒,继续道,
“在御所大人面前,有时借酒消愁,反而能看得更清楚人心。至于失态?”
他轻轻地摇头,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某些时候,有些失态,或许才是真正的得体呢。”
德千禧挑着眉毛狡黠地一笑,目光盯上了德凌济旁边的德凌渍,微微歪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藏着调侃,话语间挑起一丝风波:
“连署昌邑侯大人既贵为老饕,定然品酒无数,不知这洪都城酿的佳酼能否入您的法眼?敢问,大人愿意赏光品鉴几杯否?”
德凌渍是初代将军德义庆的五子,由于迎立舞阳侯德凌风就任三代将军有功,被封为昌邑侯,自此和靠山侯义江一样,担任幕府连署一职,算起来,是德白洺的五叔。
德凌渍捋了捋胡须,眼中显露出一丝沾是沾惠的光亮,颇有些感兴趣:
“哦?怎么,东海郡王觉得我们这些老骨头就喜欢斟酌喝酒不成?”
他悠悠地站起身,走向德千禧,接过酒葫芦,轻嗅了一下,
“嗯,这香气还真不赖。”
微微一笑,随即又将酒葫芦递回给德千禧,语带戏谑地加了一句,
“不过,我年过六旬,老矣,时日无多,可不敢贪杯过度,以免晚年不保。还是少饮为妙,东海郡王,您自己留着慢用吧。”
德义江眼中露出一丝含蓄的笑意,似乎对年轻人的智慧心怀赞许,他低声哑语地细语出声,深邃的眼眸中闪烁出期待的光芒,低声问道:
“我说,千禧啊,你到底是怎么说服御所大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