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腹黑的大侄子
“哦?” 相对于突然的提议,德洛夏显得稍微有些失措。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开始缓缓地坐直身体,双手慢慢平压下安放在宽大的案桌边缘,手中的远游冠被放到了案桌上。
虽然做出了听来的样子,但他的眼角却是紧紧地盯着桌上的那个远游冠。“说说看,执权大人,到底哪里好啊?”
德洛夏抬起头,微微狐疑地看着德千禧。严肃的目光仿佛要洞察他的内心。
“御所大人,如今庄王、惠王,均已过世,按照我大律的规矩,久明侯大人身为您的叔父,理当就藩。”
德千禧不急不缓的解释道,平淡的声音在宽阔的大厅里缓缓地留荡。
语气之中,丝毫没有波动,仿佛这就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在说出这样的观点的同时,他欣然接受了德洛夏的目光。
“而且,久明侯大人一日留在玄菟,总有贼人有非分之想,想必久明侯大人,也为此苦恼很久吧?”他的话未完,已经开始四下环视,寻找下一个发言的对象。
言毕,他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看向德寂尘,问道:“你觉得呢?久明侯大人?”
“执权大人此言有理。” 德寂尘通过肯定,执行了不言而喻的明察秋毫,赞同这个策略。消瘦如枯枝的手在袍袖中摸索着,仿佛在寻找什么,同时他也连连点头,表示尊敬与赞同。
“自从魏云虎这个逆贼犯上作乱,臣是彻夜难眠,如坐针毡。” 他叹了口气,垂下的头颈也随之抬起,使得他那双失去了神采的眼睛露出了慌乱。
“臣这一生,忠于幕府,忠于御所,岂敢做谋逆之事。只有让臣归藩,才能使玄菟城稳定下来啊。” 他用尽全身力气,用最沉痛的声音,说出他的不舍和愿望。
“还请御所大人,恩准。”言毕,德寂尘深深地俯身,他的前额轻轻触地,尘土微扬,显示出他的决心和恳切。
“即使是远赴交州,臣,亦无怨无悔。”他的声音闷闷地从折叠的袖子里透出,颤抖却坚定。
德洛夏先是露出几分玩味的笑容,随后慢慢从宝座上站起,步履沉稳地走到德寂尘跪倒的地方,目光如炬,似乎要洞穿德寂尘的心思。
“叔父啊,你以为孤真会让你到交州就藩吗?去那边,岂不是等同于将你流放?”
他轻声细语,每个字都散发着权力的气息。德洛夏伸手扶起德寂尘,目光里多了些真切的探究。
“叔父,向孤坦白,你心中有何所愿?和侄儿说说看,你想要哪块地?”
德寂尘心中一紧,慌张地摇头,双手紧握袍摆。对于德洛夏的提议,他知道一旦轻易选择,必将引火上身。
“御所大人,臣臣岂敢!”他的声音有些迟疑,仿佛每一个词都是重量级的负担。
恰在此时,德千禧缓步进入,见状便向德洛夏行了一礼,并适时地插话,“御所大人,此事,臣愿献计。”
他的声音清朗,既显恭敬又带有几分坚决。“既然情势所迫,不如将久明侯大人派往荆州的长沙郡,以表我等对他忠诚和才华的认可。”
德千禧脸上带着一丝肃穆,向德洛夏详细解释道:“御所大人,您的兄长赵亲王大人,已经安心就藩于邯郸,那里,已经有了我们大律北部的宗室王侯守护。”
他的手指在空中轻轻勾勒,仿佛在地图上指示各个重要的地点,“而反观我们大律南部,那里却还缺乏宗室侯爵的镇守。既是如此,何不考虑派遣久明侯大人,前往那未有王侯镇守的长沙郡呢?”
德千禧的步伐缓缓走向德洛夏,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精光,他的语气更加坚定,
“长沙郡,一直以来民风强悍,多年来的郡守与都督都因此而头痛不已。若是久明侯大人能够安心就藩于此地,调理当地,绝对能为我们的大律立下不小的功绩。”
他的手轻轻拱成拜势,同时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请示之意,“还望御所大人,恩准此提议。”
在他的话语中,既透露出对长沙难以治理的无奈,也不乏将久明侯德寂尘安排到那里的深远考量。
他的目光再次回望德洛夏,仿佛在等待他的回应,同时,也是在变相告诉御所大人:长沙民风强悍,若是久明侯大人能够被派遣到如此之地,想要谋反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样的提议,既能让德寂尘远离玄菟的中心,又能确保他不会构成任何威胁。
德千禧的话语之中,不仅满是对当前局势的精准把握,也彰显了他作为一国宰相的智慧与筹谋,仿佛他已为这个棘手的问题,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双赢之策。
“好。”德洛夏淡淡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执权的确是个稳重之人,这样的安排相当妥当。那么,一切就依执权大人所言。”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将军府中回荡,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权威。
“就这样吧。”他缓缓从宝座上起身,长衣摆随着他的步伐在地砖上留下飘飘忽忽的阴影。
走到门口,他抬头看着无边的青空,心中的郁结似乎也随着这一刻的决定,悄然消散。
德寂尘观察着德洛夏的一举一动,他天生的洞察力将这个年轻御所的复杂心思揣摩得差不多了。
当德洛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德寂尘方才轻松地喘了口气。他如释重负地走出中阁主殿的门,那门悄然地在身后关上,隐隐透出一种告别的沉重。
德寂尘沿着长廊向前走,沉默了一会儿,剑眉微皱,像在思索着什么。不久,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叫住了前行中的德千禧。
“执权大人,多谢了。”德寂尘对德千禧微微鞠躬,脸上流露出真挚的感激之情,“若非您英明解围,这个腹黑的大侄子今日又会如何算计我,我可真是难以想象。”
他的语气中带着因逃脱一劫而生的轻松,但也透露出对未来的不确定和忧虑。
“久明侯大人,您太客气了。”德千禧哈哈大笑,一边摆弄着手中的玉佩,一边笑容慈祥地摆了摆手,“我也只不过是在合适的时机做了应该做的事。”
他的目光里充满智慧和深邃,仿佛这一切的牵引和处理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一别,恐怕真是数年甚至一生难在此相见了。”德千禧的语气稍显沉重,转变得有些凝重。
“长沙确实是一地难题,但您如果能够安心治理,也算对国家有大贡献。”
“这也是我,力所能及,替您争取到的最佳选择啊,久明侯大人。”
德千禧的声音里饱含深情,他慢慢收起笑容,目光中透露出对德寂尘的尊重与钦佩。接着他向德寂尘拱了拱手。“您多保重,有缘再相会。”
德寂尘紧握着拳头,点了点头,心底满是复杂。
“罢了罢了,长沙就长沙吧。”
德寂尘勾起一抹淡淡的苦笑,轻声自语,他的眼神透露出一丝疲惫和释然。“只要能够保住性命,让我当个安心的闲散侯爷,也就心满意足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一股子坚定和决绝,显得格外沉稳。
德寂尘抬起袖子,轻轻擦了擦额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挺直了腰杆,用力地拱了拱手。“那么,告辞了,执权大人。”他的声音里满是坚定和决绝,好像已经对将来的生活作了长远的打算。
德千禧点了点头,抚摸着胡须,脸上的淡然之色更重了些。
“侯爷,您这一路,路途遥远,一定要多保重啊。”
他俯身返回了礼,然后又伸手整了整衣襟,此一举动中,带着对德寂尘的敬意与告别的沉重。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的神色各异,却都包含着对未来的期望与不舍。
在大将军府的金碧辉煌中,他们的影子相对错位,渐行渐远,最后,只剩下长长的回廊和飘散的云烟,见证了这一别,两人就此分别。
德寂尘回过头,默默伫立了片刻,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大将军府,无奈的摇摇头,缓缓离开了。
至此,德寂尘被德洛夏赐予食邑两千户,带着许明月,以及一众属官、家仆,坐上马车,前往荆州长沙郡就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