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诺大一个悬月楼，只有苍宜施施然讲课的声音清晰可闻，所有学生在开始的震惊过后，一致保持沉默。
“喂，你有听过这个什么诡气吗？”于未然用胳膊肘怼了怼皇甫容安的手臂，语气难得认真。
对方表情凝重，微微摇头。
见状，于未然的脸色也不太好，他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皇甫容安觉得自己有必要和父皇联系一下了，这么可怕的诡气，他此前居然从未听过任何的消息。
而且显然，其他的人也都毫不知情，到底是什么理由会让四族对家中后辈一致隐瞒诡气的存在？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已经开始怀疑父皇硬要他来学院是否也不仅仅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向小园可不知道旁边两人短短几句话里有多少机锋，她竖着耳朵，听苍宜讲课听得那叫一个认真。
无论是灵气还是诡气，今天这堂课都是她第一次能够深入了解。
不过苍宜语速虽是不快，但是一个上午不停歇地讲下来，内容可谓是又多又杂。
只是靠听的，想要全部记住，实在是有些困难。
后彬就坐在向小园左手边，他放出一缕魔气，轻轻缠住身边人衣袖的一角。
向小园转头看过来，后彬没说话，用手指了指他面前摊开的本子。
虽然认不出上面写了些什么，但是神奇地，向小园从后彬的眼神里，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她内心感激不已，靠近后彬，声音压得很轻很轻，说了声谢谢。
“小园，等会一起去吃饭吗？”于未然凑过来，打断两人的相处。
午时一到，苍宜第一个便离开悬月楼，只剩新生们还在位子上交头接耳。
于未然对学院的一切都没什么兴趣，除了食堂的灵食还算对他胃口。
比赛赢的积分，他打算天天都吃些好的。
在这一点上，皇甫容安和他想法相同，所以两人都打算等会去食堂大吃一顿。
“你们去吧，我去予膳阁。”
声音太轻，被周围吵吵嚷嚷的盖住，于未然没听清又问了她一遍，向小园只好摆手，表示自己不去。
于未然没问原因，又看了看后彬：“好吧，你呢？”
后彬摇头，灵食对他而言可有可无，比起在公共场合满足口腹之欲，他宁愿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
向小园不去，他自然更不愿意去食堂。
来到学院的第一堂课结束，四人兵分三路。
于未然和皇甫容安一起去食堂，后彬则自己回寝室。
至于向小园，她要去找找领救济餐的地方。
想要升到二阶段，第一选项当然是直接战胜长学姐。
虽然每五十年才是学院统一安排的升阶申请时间，但是学院也允许提前进行挑战。
学生可以选择上交两万积分，让学院随机安排对手战斗。当然，无论胜负，上交的积分都不予退还。
也可以选择直接上交十万积分，升到二阶段。
但是，要知道一阶段的新生，除了每两年一次的寝室排位赛，并没有其他获得积分的途径。
十万的积分，对于排名不佳的一阶段学生而言，几乎是五十年全部积分收入的总和。
加上还要除去这期间的各种开销，总之，能够攒到十万积分的学生是少数。
所以，在知道学院如此严苛的升阶要求后，向小园已经决定要尽可能减少积分的消耗。
第一步就是用救济餐代替灵食，能省则省。
之前为了给阿娘攒药钱，向小园几乎是天天，只靠吃山上的野果充饥。
找不到果子的时候，连树上的叶子都吃过。
现在来到学院，不过是去领救济餐，对她而言毫无心理负担。
不过，学院里的其他学生显然并不这么想。
向小园一路左拐右拐，好不容易才走到予膳阁——专门登记领救济餐的地方。
予膳阁前空空荡荡，没什么人，负责登记的人正无聊地发呆。
“你好。”向小园上前打招呼，“我想领救济餐，请问要怎么做呢？”
负责登记的看起来也是学生，因为一直没人来，他正趴在桌子上休息。
郭漠源闻声抬头，看见站在面前的向小园，清醒大半，“哦，恩，你是要领救济餐吗？”
他从桌子上翻出一张表，递过去，“给你，把这个填好就行。”
向小园接过表，一脸为难，“我不会写字，请问还有其他的方法可以领吗？”
“啊”，郭漠源没控制住，惊讶出声。
不过他反应迅速，立马指了指旁边的灵石，“没事没事，你把灵牌给我吧，我来填表。”
郭漠源接过灵牌，贴在旁边的灵石上读取身份。
“男寝304的向小园是吗？”
“我看看，你还剩一……”
“一万、一万零五积分？！”
郭漠源又看一眼，确定不是自己看错，“你是在这届新生排位赛积分第一的寝室吧？”
“你真要领救济餐啊？这个玩意可难吃啦，闻起来还有股怪味。”
郭漠源好心相劝，还以为向小园是因为新鲜才来尝试救济餐的。
“谢谢，但我没事的。”向小园拿过对方已经填好的表询问：“请问我还需要做什么吗？”
“哦，对，还有任务。”
想起来对方不认字，郭漠源急忙补充：“今天的任务是去弯曲森林采五十株枫芝，明天辰时之前交到这里。”
他又递给向小园一张纸，上面写着任务的具体要求，包括有枫芝密集生长的采摘地以及要求的年份等等。
知道对方不认字，郭漠源还贴心地全部念上一遍。
弯曲森林？
向小园好像听皇甫容安提过，是属于学院的私有森林，距离生活区很远。
从予膳阁过去，至少需要一个时辰，看样子她得赶快出发。
不过，在此之前，向小园需要先回去一趟。关于枫芝的采集，她还有问题要向室友们请教。
这个时间，后彬应该还在寝室。
“给，这是你申请的积极餐，记得明天要准时来交任务哦，不然会有老师找你谈话的。”
郭漠源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铁盒子，递给向小园。
四四方方的铁盒看起来锈迹斑斑，即使盖着盖子也能清晰闻到它里面散发出的怪味。
郭漠源难掩嫌弃，捂着鼻子，飞快地递给向小园。
向小园接过来，认真打量这个皇甫容安介绍时都无法忍受的可怕的救济餐。
仔细一看，餐具其实十分干净，上手可以清晰感觉到材质的规整，明显是比较新的铁盒。
再说那难闻的气味，就是厨房各种残余混合在一起的泔水味。
家里因为药费揭不开锅的时候，向小园也去过阿娘曾帮工的饭馆后厨讨一些剩饭剩菜，这股味道她自然熟悉。
揭开盖子，饭盒里两荤一素。
向小园拿起筷子，先尝了块豆腐，软嫩多汁，再吃一口肉，肥而不腻，大米饭也是软硬适中。
分明很好吃啊。
听皇甫容安的介绍，向小园还以为救济餐会很难吃。
她三下五除二便吃完了一整碗，大快朵颐的模样看呆了旁边的郭漠源。
他在这予膳阁赚积分也快有五六年了，还是头一次看见把救济餐吃得这么香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呢。
向小园把铁盒放到专门回收的地方，沿着来时路准备返回寝室。
现在已经快到未时，除去路上的花费，剩下采枫芝的时间已经不多，向小园加快速度，脚步不停。
“喂，喂！”
有人在背后呼喊，向小园循着声音望去，看见了有过两面之缘的“熟人”。
“你、你怎么走这么快。”夜仆几个大步走到向小园跟前，开口就是抱怨。
向小园没说话，站在原地，表情严肃地看着夜仆。
“额”，被这么直勾勾盯着，夜仆面色微妙，弱弱开口：“向、向小园是吧，你还记得我吗？”
向小园微微点头，依然不说话。
“你、你别这么看我呀，我就是来和你打个招呼。”
“真的，你相信我。”
“你、你是不打算和我说话吗？”
自己一句接一句，对方却始终不置一词，夜仆的语气越来越可怜。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向小园可还清楚记得，对方上次试图迷惑自己同意他所说的什么交易而使出的小法术。
她态度并不友善，看着夜仆的眼神中充满警惕。
被翻旧账的夜仆气势更弱，再加上今天依然是为交易而来，他面上几分心虚，眼神游移回避向小园的视线。
“好吧，我来是想再和你谈谈交易的事情。”
不等夜仆说完，向小园已经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喂！向小园！小园！”
“你等等啊，听我说，拜托你听我说嘛。这个交易真的很划算的，我可以听你差遣，帮你做任何事情的。”
“你只需要偶尔，真的是偶尔，给我一点点你的血就好，一点点就好。”
“摆脱你考虑一下吧。恩？”
“真的对你只有好处没有任何坏处啊！”
“求求你了！！！”
夜仆言辞恳切，一路追着哀求个不停，向小园面无表情，对他嘴里说的所有话都充耳不闻。
一直到宿舍楼下，和向小园并不在同栋宿舍的夜仆被拦在楼外，向小园才算摆脱那个难缠的家伙，耳根清净。
“小园，你又、又遇到那个夜族了嘛？”
后彬一个人待在寝室修炼，向小园刚进宿舍，他就若有若无闻到一股熟悉的、他所不喜的气味。
向小园惊讶对方敏锐的感知，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她简单几句交待了关于夜仆的小插曲，便急忙向后彬求教。
记下采摘枫芝的注意事项后，向小园谢绝想要同行的后彬，又马不停蹄出门。
结果刚下楼，就撞见还守在楼下的夜仆。
向小园只当没看到，换了方向，从另一边前往弯曲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