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月作诗
曹植笑道:“那我就随便先讲一个吧。
说有个姓许的商人,他的妻子常以高洁自诩。
有一次,商人外出办事,过了一年多才回家,回来就问妻子:‘你平日在家无聊,没和邻里亲戚多走动走动?’
妻子回答道:‘自从你离家之后,我就紧闭大门,一次也没出去过。’
商人连连慨叹,又问妻子平时如何排解无聊。
妻子说:‘不过是写点小诗,自我怡情罢了。’
商人就让妻子取出诗来观摩,结果打开诗集一看,开篇题目就是:《月夜招邻僧闲话》。”
只有甄宓“噗嗤”一声笑了,其余四人全都皱着眉头,满脸的一言难尽。
曹丕心说:古言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看来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老三往日里放浪不羁,一心只想建功立业;如今被个贱婢绊住了心,性情大变,就连讲个笑话,都是这种偷情养汉的破烂事。
曹宇心里想的是:三王兄讲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水平比毛初见月差远了。回头得想个法子,哄着毛初见月也讲两段才行。
曹叡则是从藏勾一开始就满肚子怨气:三王叔这头和毛初见月拉拉扯扯,毛初见月那头就和三王叔嘀嘀咕咕,还明晃晃护着三王叔,生怕他被罚酒……
就象有谁连连往他眼睛里、耳朵里、心口上发射暴雨梨花针,曹叡觉得刺眼、刺耳、刺心,满肚子□□都快冒烟了,别说曹植讲笑话逗不乐他,就算有人过来挠他咯吱窝,他都不带动动嘴角的。
初见月快人快语地嫌弃说:“讲真的八斗君,你的笑点真的很厕——这就是你说的‘妇孺不宜’?我还以为是什么劲爆内容呢。”
“毛初见月,”
曹宇趁机说道:“你讲一个吧。让三王叔听听什么叫笑话。”
初见月说:“那我讲个笑话,就不用作诗了?”
“我不听笑话!”
曹叡板着脸说:“轮到你作诗了!”
初见月“哼”了一声说:“作诗就作诗。我肚子里有现成的唐诗三百首,随便抄……诌……。不是,那个……,随便你出题目!”
“咱们所在的这座山,名叫鼓山,你就以鼓山为题,应情应景作诗一首吧。”
“鼓山……”
初见月挠着头想了想,“山……。有了!”
她清清嗓子,声情并茂地吟诵道:“空山……”
“空山个鬼你空山!”
曹叡打断她说:“满山都是人喊马叫的,你听不着?”
“你怎么那么烦人!”
初见月摸起块土坷垃朝曹叡扔过去,“空即不空,不空即空,这叫禅机。你不懂拉倒,别瞎打岔!
空山~不见人……”
“不见人……”
曹叡幽幽地说:“我们几个都是鬼。”
曹植也帮腔说:“毛初见月,作诗允许虚构,但你也不能离大谱。”
“行行行,”
初见月妥协道:“你俩都别说了,我重做一个还不行吗?
空山~新雨后……”
“新雨后!”
曹叡气笑了说:“邺城已经干旱两个多月了,你在这儿祈雨呢?”
“思傲君!”
初见月一瞪眼睛说:“我在这儿作诗呢,不用你给我捧哏接话儿!
你是属寺庙大钟的?我这儿一起头儿,你就‘嗡嗡嗡’地响回音儿?”
曹叡纯属柳絮点火一烘儿烟,气来得快消得也快,没等初见月跟他说上三句话,他早云破天开心情大好了,只是绷着脸说:“不让我‘嗡嗡嗡’也行,那你好好作,别信口开河、不着边际的。”
“哼!”
初见月斜眼瞅着天空,想了想重新起了个开头:“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鼓……鼓山。”
“咕咕山。”
曹叡忍不住笑出声来说:“毛初见月作了一首诗,顺便学了个鸡叫。
你从哪儿抄来首诗,生搬硬套硬把鼓山进去了?”
“什么‘生搬硬套’?!”
初见月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凭空污人清白?”
曹叡说:“你自己仔细品品原诗的意境:众鸟飞尽、孤云去来,一人看山,相对无言。
着跟咱们现在吵吵闹闹、说说笑笑的气氛挨不挨着?我说诗是抄来的,难道是冤枉你了?”
“我不跟你说了,”
初见月理屈词穷地说:“我发现你这人特没劲。”
“我也不逼你文绉绉地作诗了,”
曹叡突然话题一转,“你不是说两千年后,更没有像样的诗人了?两千年后的诗是什么样子的?你作一首不像样的给我听听。”
初见月陡然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说:“你还别说!我还真有一首现成的,我背给你听听。
远看~鼓山~黑乎乎,上头~细来~下头粗;如把~鼓山~倒过来,下头~细来~上头粗!”
曹植和曹宇等人齐声大笑,连老阴天曹丕都扯了扯嘴角。
“毛初见月就是这种歪才来得快,”
曹宇眉飞色舞地说:“我最爱听毛初见月作诗了。毛初见月,你再作一首来。”
“凭什么?”
初见月白了他一眼说:“你撺掇傻子上树呢?快让人把白玉勾送到那边去吧,让思傲君他们三个藏。”
一名婢女用帕子把白玉勾送过去,曹丕一家三口低头鼓捣了一阵子,然后调整了坐姿,齐刷刷把握好的拳头放到案面上。
曹植端详着三人的表情说:“我猜玉勾在大王兄的左手里。”
曹宇说:“我猜也是。”
“你别人云亦云的。”
初见月用筷子敲一下曹宇的手背,“为了增加打击面,你不能和八斗君猜一样的。”
曹宇立即改口说:“好,那我猜玉勾在大王兄的右手里。”
初见月一心想抓曹叡,眼睛只在他的左右手上轮流逡来逡去,越看越觉得曹叡的右拳比左拳鼓,于是一拍案子说:“我决定赌一把!就赌白玉勾在思傲君的右手里!”
曹叡破颜而笑,张开两手得意地朝她晃了晃。
气得初见月龇着牙狠狠磨了磨。
“十四弟喝酒吧。”
曹丕一亮左手心里的白玉勾说:“妇人之言,慎不可听。你改错了。”
初见月心里这个气呀,心说曹丕你浑身长大肿瘤!你比绿头苍蝇还恶心人!
就闲着没事玩个游戏罢了,你非得上纲上线惹人膈应。
曹宇一举酒杯说:“三王兄猜对了,大王兄也得喝!
毛初见月说得对:多猜一个选项,就多一成猜中的可能性,不过是恰巧没命中罢了。”
曹丕被他不软不硬回顶一句,也不好多说什么,闷头端起酒来喝了。
“毛初见月,你也猜错了!”
曹宇放下酒杯,兴高采烈看着初见月说:“赶紧作诗吧!”
“你就是个二哈!”
初见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说:“家里进贼了,你还摇头摆尾帮人叼拖鞋呢!我猜错了,你高兴个什么劲?你和我还是不是一队的了?”
“因为我高兴,”
曹宇头摇尾巴晃的,“我就爱听你作诗。叡儿,你赶紧给她出题目!”
曹叡抬抬下巴示意说:“就以你面前的鹿肉为题吧。”
初见月想了半天说:“鹿肉我不会,猪肉行不行?”
曹叡忍着笑说:“暂且宽限你些,猪肉就猪肉吧。”
初见月挪挪屁股,脑袋画圈儿地吟哦道:“无竹~令人俗,无肉~使人瘦。不俗~又不瘦,竹笋~焖猪肉。”
曹植笑道:“毛初见月长的就不是个人脑子。一会儿糊涂至极,一会儿聪明绝顶。
你再以面前的某样东西为题作首诗,言其物而不能现其物。”
初见月撇撇嘴说:“你们就合起伙来欺负人吧!我的诗都做完了,你凭啥又给我加题目?”
曹宇嬉皮笑脸地说:“就凭你鹿肉诗没完成么!思傲君擅自宽限题目,我和八斗君还没同意呢。
现在八斗君给你换题目了,你赶紧重新做!”
初见月咬牙切齿地说:“蓝方队伍还没说什么呢,你们两个倒先窝里反起来了。我要你俩这种猪队友有何用!”
曹叡往前一推酒杯说:“我这还一杯酒也没捞着喝呢。毛初见月,三王叔出的题目,你若做得出来,我就陪酒两杯。”
“你就陪酒十杯,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初见月狡黠地说:“除非你竖个蜻蜓,或者做个斗鸡眼给我看。”
曹叡故作糊涂地说:“什么叫竖蜻蜓?”
“竖蜻蜓就是,”
初见月用手比划着,“你用胳膊撑着地,两脚朝天,把身体倒竖起来。”
曹叡一派严肃地摇摇头,“不雅不雅。想我堂堂一个王室长孙,两脚朝天成何体统?
我还是做斗鸡眼吧——什么叫斗鸡眼?”
“斗鸡眼就是,”
初见月把食指竖在鼻梁上,两只黑眼球往中间一凑,“诺!就这样。”
满座哄然大笑,连一旁伺候的婢女小厮们也全笑了。
“好哇你,曹……!”
初见月反应过来,连羞带气满脸涨得通红,“霍”地站起来说:“我不玩了!我要回家!”
曹植刚准备跟着她站起身,曹叡已慌手慌脚地跑过来,一把扯住初见月的袖子,一边做着斗鸡眼,一边连声哄着她说:“是这么做吧?我做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