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谁人更可悲
一进偏厅，便见许翩翩坐在那儿喝茶吃点心。
一身白衣白裙倒是清淡素雅，只是坐姿歪歪斜斜，实在不敢恭维。
她没带丫鬟，一个人前来，不知道有何用意。
昨日有裴寂在前，许翩翩都那般肆意，今日没人拘着，气焰更是嚣张。
见了裘氏，也不行礼，大大咧咧直言：“你就是五皇子妃？我知道，裴寂不爱你，娶你只是政治联姻罢了，你也是可怜人。”
扇秋与眠冬脸色俱是一变。
“大胆！”扇秋上前一步呵斥，“许姑娘就算不是府中姬妾，见了我们主子也该行礼的，怎可如此无礼！”
裘氏抬手示意扇秋退下。
见裘氏不敢处置她，许翩翩更加得意：“真是可怜，自甘堕落，还以为自己很威风，其实只不过是封建主义下的牺牲品罢了。”
裘氏也捻起一块玉芙糕入口，轻抿，淡淡回味着她方才的话。
“牺牲”她知道，是说祭祀时候供奉的牲畜。
许氏是在骂扇秋为牲畜？
抑或是她？
什么叫做封建主义？
裘氏不解地笑了笑：“许姑娘说话真有意思。”
“自然，”许翩翩扬了扬下巴，骄傲，“我熟读四书五经，有梦想和追求!可不像你们似的，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成日浸淫在后院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争得你死我活，还乐在其中。真可悲！”
若说前两句是试探，那么，裘氏如今也是试探出来许翩翩的底了。
才华有之，气度却无。
个性有之，城府却无。
真是个蠢人。
“行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许翩翩不屑地撇了撇嘴，起身道，
“我来，也只是为了告诉你，我知道你做的那些坏事，别以为我和其他女人一样好骗！你要是敢算计我，我就把你的真面目告诉裴寂，让他休了你！不过，只要你安安分分的，不和我抢裴寂，该有的尊重，他自然会给你。”
听到这，裘氏凤眸一冷！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动了不让她走出正院的心思。
只有隐藏在宽大的袖子里的手死死掐住腿肉才回神。
许氏，到底什么来头？
她走后，裘氏冷下脸，吩咐：“去把罢了，眠冬，你带着昨日母亲送来的那株人参亲自去寻梅阁看看，姜氏的病怎么样了？可是真到了下不来床的地步？”
明日是要请安的日子，人还是齐一些的比较好。
眠冬应声而去。
扇秋不服，气闷道：“娘娘！您刚才为何要拦着奴婢？那许氏出言不逊”
裘氏看一眼自己的陪嫁丫鬟。
四个陪嫁丫鬟里，问春缜密聪慧、觉夏活泼健谈、扇秋忠心直率、眠冬果决狠辣，都是自小与她一起长大，忠心护主的好丫鬟。
她们名为主仆，实为一体，紧密相依，和裘家荣辱与共。
她为正妃，她的丫鬟们便也高人一等，怎么会是牲畜呢？
裘氏冷笑道：“你忘了？昨夜里爷怎么嘱咐的？管教她？你这是要我打爷的脸么？”
她哼地一声，显然也是动怒了：“我不收拾，府里自然有坐不住的人收拾。”
许翩翩这样，迟早将府里的人得罪个遍。
有句话许氏绝对没说错，这后院里，斗起来可是你死我活的。
若是所有的明枪暗箭都对准一人，那人还能活么？
就算爷想护着，也总有疏漏的时候。
裘氏冷笑。
可怜？
可悲？
夜郎自大、目光短浅的人才最可悲。
寻梅阁里
一踏进阁子里，眠冬就感觉到了一股燥热，低头一看，屋里还烧着炭盆子呢，再看姜蘅身边的丫鬟们，穿得都很轻薄，唯独她将自己窝在被子里，裹得厚厚的。
见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眠冬姐姐，我如今不方便下地迎你了，姐姐莫怪。”
眠冬忙笑道：“姑娘哪里的话姑娘好生躺着，奴婢是奉娘娘的意思来看您的。”
二人寒暄几句，眠冬细细问了姜蘅如今吃什么药、一天吃几次、什么时辰吃一类的，又说起爷昨日回府。
说到有个新人进府，姜蘅便顺势问许翩翩此人。
眠冬脸色冷了冷，然后表情尴尬道：“也没什么，姑娘安心养病，奴婢不该拿这些腌臜事打扰。”
姜蘅笑得纯良无害，又有些虚弱：“听说爷对这许姑娘，咳咳看重”
在她的“再三追问”之下，眠冬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是你非要问的可不是我主动说的”表情，将昨日与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姜蘅。
“什么！咳，咳咳”姜蘅面色因激动而微微涨红，咳嗽不停，
“这、这许氏，浑然不顾礼法与规矩，顶撞娘娘，不能为娘娘分忧，是妾无能。”
眠冬忙和蕊筠一起拍着姜蘅的背，担忧道：“姜姑娘不必担心其他，好生养病才是。”
又道，“娘娘让奴婢给您送来一株老参，也是挂心姑娘。这府里头，终究规矩和人情是并重的。”
送别了眠冬，姜蘅撑着上半身坐起来。
蕊筠自觉拿来人参给她过目。
姜蘅“啪嗒”一声关上那装着人参的锦盒，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笑意：“咱们这位娘娘真是绕弯子，不累么？”
不就是看出了她故意生病，这会留着层窗户纸不捅破，想告诉她报答的时候到了么？
次日请安时，久违的姜蘅病容残损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胡氏阴阳怪气道：“哟！姜氏，病了这么久，我都快认不出你了，更别说爷了吧？”
姜蘅微笑：“胡侧妃说的是，毕竟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呢？”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姜蘅如果说是旧人，那胡氏就是旧人中的旧人了，热乎气都没了呢。
胡氏自讨苦吃，闭上了嘴。
今日她还没心情跟姜蘅置气。
没想到，今日最晚到的不是胡氏，而是许翩翩，不过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只是感慨变化之快罢了。
这时候就显出许翩翩的身份尴尬来了，按入府时间来吧，坐在姜蘅下手，她又不乐意，可就算是裘氏也不知道该把她安排在哪。
于是，裘氏有意集火，便叫她坐在胡氏对面、林氏的上手去了。
那可是侧妃的位置啊！
许翩翩得意极了，头回将裘氏看顺眼了点，竟还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姜蘅瞧她这副尾巴都要翘上天的样子，就头疼，大概是为这位老乡的未来境况而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