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6 这一生，从未像这一刻这样屈辱
“狗屁的娱乐城！那种地方叫夜总会。月入过万？我估计还真有可能，但那是有偿陪侍，你知不知道那是犯法的？难道你想去当‘鸭子’吗？”
事实证明，当一个人走背运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长弓的公务员考试能力测试通过了，但专业考试没通过，有一项没通过就意味着他拿不到公务员资格证。
走在大街上，长弓整个人都是有些迷糊的，他穿着一件胸口处有个“五”字的红色帽衫，可红色并没带给他好运气。
今天的天气很晴朗，他心中却充满了阴霾。一年多了，一事无成。我的路究竟在哪里？未来在哪里？
他现在甚至都不敢去想木子，因为每当他想到木子的时候，就会心痛得无法呼吸。木子那么相信他，一直对他不离不弃，可是他带给了人家什么？一个男人就算再有责任感，可没本事养活自己的女人，那还算是真正的男人吗？
“来份报纸吗？”路过报刊亭，平时经常看他买报纸的老板殷勤地招呼着。
长弓停下脚步，看到了熟悉的招聘报纸，随手拿起一份。工作还要继续找，不找工作又能怎样呢？
坐在路边，翻着报纸，看着那一条条的招聘广告。一年多来，他无数次应聘，见过太多骗人的广告，也见了太多的世态炎凉。
当初，他曾经对木子说过不希望她被社会沾染，可现在，他自己已经被狠狠地沾染了一把。
“招聘男女公关若干，要求：形象气质好，五官端正，男性身高在一米七五以上，北京市户口优先。月入过万不是梦。”
月入过万？哪怕明知道这只是招聘广告惯用的噱头，长弓依旧不自觉地被这几个字吸引。一次次的失败令他迷茫而痛苦，他迫不及待地摸出手机，拨通了广告上的号码。
“你好。”电话另一边传来一个男声。
长弓赶忙道：“您好，我想请问一下，是您这里招聘男公关吗？”
“是的。”
长弓深吸一口气道：“我看招聘广告上说月入过万，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过万只不过是我们这里最基础的。如果你自身形象气质足够好，单是小费都不只这些了。有兴趣的话，可以来王府井我们公司这边面试。”
对方报出了王府井某栋写字楼的门牌号。
听到“王府井”这三个字，对一个北京人来说，长弓又信了几分，他追问道：“那男公关的工作性质是什么？”
对方道：“和服务员差不多，主要是晚上八点以后工作。”
服务员？放在以前，长弓绝不会被服务工作打动，可现在他真的还有资格再选择吗？
没有过多地思考，长弓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面试？”
“你要是有时间的话，现在就可以过来，我们这里随时有人。”对方道。
“好，那我尽快过去。”
挂了电话，通话时间准确地卡在五十九秒，不需要收第二分钟的费用。长弓站起身，飞快地跑向车站。
咚！咚！咚！
“请进。”
看着整洁但说不上奢华的办公室，长弓心中略微有些犹豫。这里甚至连个公司的标识都没有，办公室里只有一位男性工作人员。
“您好。”长弓道。
那男性工作人员向他点点头道：“身材不错啊，这么高！长得也不错。”
长弓道：“我想请问一下，工作地点在什么地方？还有工作时间。您需要看我的简历吗？”
男性工作人员摆摆手：“简历就不用看了。你的形象气质很好，只要你愿意来，随时可以上班。”
长弓惊讶地看着他，这是他所有面试中最直截了当、简单明快的一次。
“那工资待遇……”
男性工作人员道：“我们这里是没有基本工资的，主要靠小费。只要客人喜欢你，给多少我们都不管，只要交一定的提成就行了。你卖的酒水，还会有酒水提成。这样，你交三百元置装费，今天晚上就能上班。”
三百元？置装费？听到这个数字，长弓犹豫了。三百元，这在过去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数字。可现在他真的没有，兜里没有，存款里也没有，上个月的房贷花光了他最后一点积蓄，这也是他如此着急找工作的原因。而且，面试了这么多次，只要一听说要交钱的，他心中不自觉地就会产生抗拒。
“怎么样？今晚就来上班吗？”男性工作人员似乎对长弓非常满意。
“哦，先不了，我回去考虑一下。”长弓犹豫了。
出了写字楼，坐上地铁。他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那个工作人员的话，今晚就可以上班，至少可以上班试试。三百元，值得试一次吗？可是又去哪里找这三百元呢？
一路上，他思前想后，想着自己已经到底的存款，想着木子，他咬紧牙关。没有回家，他去了另一个地方。
“长弓？你怎么来了？”李松将长弓请进家门。
当初离职之后，李松找工作的路也不顺利，直到三个月前才在一家影视公司找到了一份做网站的工作，一个月总算有了两三千元的收入。可惜，那里只需要一名网站制作工程师。
“小李子，我有点事想麻烦你。”长弓面露尴尬地说道。
李松道：“什么事？你说。”
长弓深吸一口气：“你能不能借我三百元，我会尽快还给你。”
李松道：“没问题。”他们是好朋友，而且他很清楚长弓是什么性格，如果不是为难到了一定程度，他是绝不会跟自己开这个口的。李松从钱包中摸出三百元递给长弓。
长弓犹豫了一下，道：“对了，你也找过不少工作，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你帮我看看靠不靠谱。”
“好啊！”
当下，长弓将自己今天面试的经历详细地讲述了一遍。听着他的描述，李松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
“你觉得我能去吗？他们说今天晚上就可以去上班。”长弓问道。
“能去？能去个屁！”李松怒道，“你傻啊，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啊？”
“啊？”长弓惊讶地看着他，“对方说是娱乐城啊！”
李松道：“狗屁的娱乐城！那种地方叫夜总会。月入过万？我估计还真有可能，但那是有偿陪侍，你知不知道那是犯法的？难道你想去当‘鸭子’吗？”
刹那间，长弓只觉得大脑中天雷滚滚而过，整个人都被雷得外焦里嫩。“不……不会吧，他们的招聘地点在王府井啊！”长弓喃喃地道。
“那些人什么事做不出来？招聘地点设在核心地段就是为了骗你这种不明真相的人，而在不明真相的人中，总有一些是自甘堕落的。”
长弓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身体甚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
起身将三百元还给李松，长弓转身就往外走。他这一生，从未像这一刻这样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