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又来一个
华灼一个人无趣,便又寻二堂嫂梁氏玩去,跑了一趟怡阁没看到人,问了丫环才知道梁氏被小惠氏请去陪旁系的两个新媳妇玩叶子戏去了,华灼又转了身去大堂嫂那里,走到半道上,冷不防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爆竹炸在她的脚下,人没事,只是吓了一跳,月白儿的裙角上也污了一片焦黑。
七巧一想也是,此时已经夜了,再派人回去取衣裳,不知道要耽搁多少时候,而荣昌堂里,除了华烟,也只有梁氏最年轻,衣裳用色,款式是小姐能穿的,虽说可能会有些不合身,但只要用针线略改一改,不消片刻就能上身了。
梁氏的眼珠子顿时瞪圆了,拍脚大笑,道:“谁招了你,那才真叫倒霉。不过这日子里被人算计,总还是晦气。”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转眼子时到,新旧交替的那一刻,荣昌堂上下都齐聚一堂,男外女内,齐齐给老祖宗跪拜恭贺新春。
这是一出之前就准备好的戏,当然,要确认还得等大夫来了才行。
七巧上前接过钱袋,打开一看,里面两个光灿灿的金元宝,正是五两一个的,十两金正值一百两银子,七巧巧笑倩兮,又屈了屈膝,道:“九少爷出手阔绰,婢子恭祝你新春发财,吉祥如意。”
华灼点点头,道:“二堂嫂虽不在,但去借条裙子,丫环们也是做得主的。”
“这么亮的灯笼照着人,九少爷难道眼睛不好便,瞧不清楚么?”七巧气道。
“是不是胡说,咱们日后见分晓。”梁氏起身叫了丫环进来,把地上打扫干净,然后抓起华灼的手,道:“我来时手气正好,这一走,只怕运气要转了,你刚得了吉兆,快快陪我去,帮我把远气再转回来。”
“这是谁这么莽撞?”七巧气呼呼地喊道。
华灼是小辈儿,落在了最后,正在磕头的时候,忽得听前面传来几声惊呼,然后便听人喊道:“不好了,梁少奶奶晕倒了。”
“小姐,咱们还去怡阁?”跑了一阵,七巧发现又走回了原路,连忙问道。
华灼也不再客气,接过瓷盘,用力一摔,无巧不巧,正碎成了五瓣,梁氏又啊了一声,笑道:“这可是吉数,恭喜八妹妹,只怕是喜事近了。”
“梁少奶奶有喜了!”
在梁氏那里借了件同样是月白儿色的非褶裙,略改了改,刚换上身,得到丫环禀报的梁氏就匆匆赶了回来,进门便道:“好端端地怎么把裙子弄脏了,大年夜的,这可是晦气。”华灼忙施了一礼,道:“都是我不小心,蹭到树上了,惊动了二堂嫂,不能玩得尽兴,倒是我的错。”
华灼也不推脱,便随她去了。
华炯一脸不以为然,道:“看书看花了眼睛,不成么,八妹妹还没说什么,你一个丫环咋呼什么,还有没有规矩。”
方氏却是不动声色,也没有替女儿解惑的意思,这话不大好说,其实先前团圆宴的时候,她注意到梁氏多捡些酸菜儿吃,此时见她忽地晕了,未免有些巧合了。再暗暗看了明氏,见她虽是满脸急色,但并没有十分担忧的样子,基本上就能肯定几分了。
华灼噗哧一笑,看着华炯的脸色由紫转黑,赶紧拉着七巧快步离去。
华灼也笑了,道:“瞒不过二堂嫂,只是拿人手软,好歹替他担代着些。”一边说一边从七巧手里拿过钱袋,打开来给梁氏看了一眼。
有些脑子灵活的管事妈妈想上前道喜,可是一看惠氏的脸色,便没人动弹了,先瞧瞧风头再说,此时头一个出来道喜,不是平白得罪了大夫人么。
接神踩祟饮屠苏,无色暗下来,外面却反而热闹起来,断断续续地听到有爆竹声传来,又有烟花在天际绽放,却是不知道哪家的顽童忍不住先放上了。
华炯的脸色几乎发了紫,这分明就是敲诈。却听华灼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了一句“我还要给人解释为什么换衣裳呢……”
和华烟之间的较量不过是个小插曲,便是老祖宗知道了,也不过是哂然一笑,倒是惠氏有些不大高兴,但眼下并不是问罪的时候,事实上她也问不了嘴,小辈儿们之间的吵嘴,输了的就是输了,她要是出面给华烟出气,反而更丢面子,只是心底里不免有些暗恨华烟无能,又怪自己一向把女儿宠坏了,没有教她一些手段,等过了这一阵子,该教的都要教起来。
“不敢。”华灼一本正经,“只是裙角上黑了,老祖宗又不是瞎子,岂能瞧不见。只不过小妹幼承庭训,是万万不敢欺骗长辈的。”
华炯脸色一变,道:“你敢告我的黑状?”
华灼这回不能不说话了,一脸诧异道:“七巧说错什么了么?”然后弯下腰提着裙角轻轻拂了拂,把那片焦黑的地方往华炯眼前晃了晃,又道:“故意也好,无心也罢,我就当九堂兄是一时失手,不过是被惊吓了一番,又毁了件衣裳,一点小事,小妹就不与兄长计较了,只是回头老祖宗问起来,小妹也不敢隐瞒,必定照实说了,一字不敢添,一字不敢减,老祖宗赏罚分明,九堂兄用功该苦,除夕之夜仍不忘看书不辍,将来光耀门楣,指日可待,不单是老祖宗,想来大伯父,大伯母也会高兴得很。”
这可是他今年的压岁钱呀,华炯肉痛无比。
华灼脸色一红,道:“二嫂子休要胡说。”心里却是禁不住喜滋滋的,五瓣,这可是真正的吉兆呀。
华灼露出灿烂的笑容,道:“我不赚兄长的银子,给个一百两就成。”
五瓣者,梅也,梅者,媒也。
大夫来得很快,虽然除夕夜很少有大夫肯出诊,但荣昌堂派人来请,软轿来软轿去,再加上分量十足的出诊金,也没几个大夫能抗得住。一诊脉,再一问,然后恭喜声就传了出来。
树后转出来一个少年,正是九堂兄华炯。
“恭喜老祖宗,辞旧迎新之际,又添子添孙,真是难得的双喜临门,老祖宗福寿绵延,荣昌堂长盛不衰,后继有人了。”
“九少爷说得是,恕婢子失礼了。”七巧果然冷静下来,屈膝赔个礼,然后又道:“九少爷既然看书看花了眼睛,便宜该在屋里好生歇着,便是腿痒要出来走,身边也不该离了人,不然荣昌堂家大业大的,一不小心走迷了,寻不着回去的路,可就贻笑大方了,也亏得打这儿经过的是我家小姐,若是换了老祖宗、大夫人她们,只怕九少爷少不得一顿板子,到那时候九少爷再说看书看花了眼睛,也不知道老祖宗、大夫人她们信是不信?”
华烟重新振作起来,叫丫环仆妇们抱来了一堆的烟花,然后领着旁系女儿们去来兮园放烟花,又把华灼一个人给扔下了。
“哟,原来是八妹妹,不好意思,我还当是伺候我的书童祈旺,作弄他不小心作弄到八妹妹头上了……”
梁氏拿起换下的裙子一看,顿时好似笑非笑,道:“这哪儿是蹭的,你替谁遮掩呢。”
她四下看了看,从架上取下一只装饰用的白底青花双鱼纹瓷盘,递给华灼,道:“摔了它,取个岁岁平安的吉兆,用这法子去晦气最好了。”
华灼有心跟过去看看梁氏,被方氏一把拉住,使了眼色,低声道:“先看看再说,未见得是祸。”
这个时候,方氏站了出来,她不是荣昌堂的人,自然不用看惠氏脸色,而且明氏母子俩对荣安堂有大恩情,更是结了盟的,此时不帮衬一把,什么时候帮衬。
瞬间乱成了一团,华灼心下一沉,先前玩叶子戏的时候,梁氏还好好的,怎么这节骨眼上,突然晕了?辞旧迎新之际,这可是触霉头的事啊。她打眼儿一转,已瞧见老祖宗面露不悦之色,惠氏还算镇定,正指挥人扶梁氏到内室休息,又派人去请大夫,小惠氏虽跟在后面瞎忙乎,可那眼神儿,怎么看都透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虽然心里有些担忧,但方氏不让她动。华灼也只好强忍着,站在一角看着养身堂里人来人往,听着一些人有意无意地数落着梁少奶奶招晦气。
华灼见那瓷盘精美无比,不由得道:“这样的好东西,二堂嫂也舍得?”
“让你摔就摔,罗嗦什么。”梁氏瞪了她一眼。
当梁氏的贴身丫环出来报喜讯时,整个养身堂里顿时静了一静,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惠氏脸色一片铁青,狠狠地瞪向了小惠氏,这个儿媳妇娶回来好几年,肚皮一点响动也没有,如今竟让庶子的媳妇抢了先。
“啧啧,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不过是个意外罢了,怎么着按你的意思,我倒是故意的了,诽谤少爷是什么罪名,八妹妹,她不知道你总该知道吧。”华炯冷笑。
看着裙角上那一片明显的焦黑色,华炯脸色变了又变,终于道:“我赔你件衣裳便是。”
华灼瞧明白了,这位九堂兄是来给华烟报仇的,她也不吭声,七巧可不是八秀,被人说几句就跳脚发怒。
华灼愕然。
“算你狠,给你!”
这哪里是发财,分明是破财,七巧这张嘴才叫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