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年节新衣
华灼似笑非笑,弯起了嘴角,淡淡道:“我也只随口那么一说罢了,咱们都还小,将来的际遇谁知道,六姐姐明艳动人,又有老祖宗和大伯母宠着护着,又有惠康太妃这个亲姨母关照,自然富贵无双,我就不能跟六姐姐比了,不出几年,怕就泯然众人,便是姐姐也想不起我了。”
可是不点醒她吧,又觉得她挺可怜的。说实话,华灼虽然跟她总是针锋相对,但也是逗弄的心思居多,对这个堂姐并无太多的恶感,斟酌了片刻,才道:“六姐姐别玩笑了,燕二少目高于顶,我算得什么。那等公侯府第,不是一般女孩儿能进去的,休做妄想,倒是六姐姐天生丽质,不说公侯府第,便是那皇城内,怕也是有立足之地的。”
华烟没听出她意有所指,反而得意笑道:“你也不用自卑,我不会忘了你的,咱们虽然一向不好,但总还是姐妹,日后有什么难处,你尽管来寻我便是。”抢回了庄铮好歹也要表现得大方一点不是。
华灼轻轻一笑,转身请梁氏坐下,然后问道:“二嫂子,新衣我已领过了,你怎么又抬了两箱子来?”
华灼对这位堂姐是彻底无语了,没城府也就罢了,连话外之音都听不出来,真要入了宫,只怕下场不见得会比珏姑姑好到哪里去。
华灼琢磨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道:“你说得在理,九十岁的老人家,说没就会没了,不能等,不过这件事我不敢轻易做主,还得跟我爹爹商量,这些事儿不能在信中说,眼下老祖宗也不会放我回淮南府,宜人姐姐,只能请你走一趟了。”
又过了两日,七巧特地跑了一趟荣昌堂,送来了程夫人的请帖,华灼收了下来,又问了问近日有没有再收到什么特别的礼,七巧只说没有,看来自己没给金石堂回音,金石堂也就按兵不动了。
罢了,言尽于此,她尽到了做妹妹的本分,华烟听不出来她也没办法,再多说下去,就要引火烧身了,她可不想真的给华烟做垫脚石。
之后的聚会再无意思,女孩儿们靠近华灼说笑,有意无意地就探问着,类似的话,问了不下二十来遍,华灼不胜其烦,索性就借口更衣,躲了开去。
“我都不气,你气什么。原就没打算穿戴荣昌堂送的这些衣裳首饰,前些时候我花了上千两银子裁制打造的新衣和首饰这回不都带着嘛,轮换着穿戴,过了上元节也不会重样儿。”
梁氏戳戳她的脑门道:“满嘴歪话,倒似我平日不登你的门似的,也不知来过几回,你却都不在,也不知你一个姑娘家见天地往外跑什么。”
她可真是气得不轻,自觉一片好心全喂了狗,眼前这个女孩儿始终那么招人厌,根本就不能对她有半点儿好。
华灼回过神来,忙道:“我正想什么今儿吹的什么风,竟把二嫂子给吹来了。”
当天华宜人就搬出了荣昌堂,向老祖宗辞行的时候,老祖宗甚至连多余的也没说,只赏了一她袋银锞子做盘缠,倒是对华灼说了几句“体贴话”。
据说,没人见过金石堂的东家,一向只有掌柜出面,这些年老掌柜年纪大了,基本上把金石堂的事情都交给手下三个徒弟管理,其中一个就是华灼曾经见过的那位二掌柜金胜,关键的一点是,华宜人打听到那位老掌柜已经年近九十,按年纪来说,他很有可能就是荣安堂曾老太爷亲手安排下来的人,所以金石堂的试探,很大可能是出自忠心,并非别有意图。
“也好,去淮南府,我也能跟爹爹和兄长团聚,只是你就这么放心让我走了?”
梁氏嘴角微微一撇,道:“那些衣裳也不知是什么人做的,怎么能穿,拿来送人都嫌寒碜。我这两箱子衣裳,都是自家绣坊里的绣娘们经手绣的。”
“小姐,不是穿戴不|穿戴的事儿,是明摆着她们欺负人。”八秀嘟着嘴,就是气不过,“不送也就是了,咱们又不是没有衣裳首饰穿戴,送这些垃圾来,这不是寒碜人嘛。”
华灼啼笑皆非,这位堂姐还真是缺心眼,自身的危机浑然不察,竟还操心起她来了,有心想点醒她,别浑浑噩噩的让老祖宗算计了,但又恐打草惊蛇,华烟要是知道了,依她的性子,肯定要跑回去质问老祖宗的。
不过,那位老掌柜也还真够长寿的,人生七十古来稀,他能活到九十,堪称老寿星了。
回去的时候,华烟便取笑她道:“我瞧那燕狂倒是挺让着你的,想来还恋恋不忘你这个‘知音人’,你可别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
华宜人似笑非笑。
小丫头气得直跺脚,便要冲出去找惠氏说理,被华灼一把拉了回来。
“难为你头一回不在父母身边过年,让宜人丫头替你回去尽个孝也是应当,你就安心在我这住着,在我心里,你便与烟儿一样,都是我的心头肉,她有的你都有,一会儿就去你大伯母那里领新衣,早几日我便吩咐人做好了,再有一匣子首饰,程夫人瞧得起你,巴巴地送了请帖来,你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别再像前几日那样素净,外人见了还道老祖宗我亏待了你呢。”
“你给燕狂写的那几句,究竟是什么意思?竟扭头就走?”
她可不只是幕僚,另一个身份是人质呢,华灼放她走,就等于放弃了对她一家子的控制。
这正中华灼下怀,现在她委实没工夫搭理金石堂,倒是华宜人跑了两趟金石堂,有了一点收获。
“怎么能这样,太欺负人了……”八秀把这些衣裳、首饰一通整理,最后只能勉强捡出两套是华灼能穿的新衣,至于那些珠花、绢花,一件也不能用,华灼好歹也是荣安堂的嫡出小姐,戴这些东西也太掉价了,还不如什么都不戴呢。
显然,跟着华烟出去几次,华灼都表现得不甚出彩,让老祖宗有些不满了。
才收拾好,却又有人抬了箱子来送衣裳,华灼倒是一愣神儿,就见二堂嫂梁氏掀了帘子进来,笑道:“哟,八妹妹站在这儿做什么?”
华灼只唯唯应着,送走了华宜人,便到惠氏那里去领新衣和首饰,衣服不少,装了整整两箱子,抬回来一瞅,不由得失笑,这些衣裳不是颜色老气,就是大小不合身,可见惠氏跟老祖宗真不是一条心,怕她夺了华烟的光彩,送来的怕都是别人挑剩下的衣裳,至那匣子首饰,倒是装得满满的,可惜耳坠、镯子一件皆无不说,剩下的尽是些普通的珠花、绢花等,只怕像锦绣这样有体面的大丫环,也是不屑戴的。
“也是,她们家的东西还让她们家的人用去,我和七巧才不稀罕,咱们有衣裳穿有首饰戴,比这些好一百倍。”八秀也转过了弯儿,一下子就想通了,嫌弃地把衣裳全部装回箱子里,然后欢欢喜喜地收起来,准备明儿就在荣昌堂里到处逛逛,瞧谁不顺眼就送几多珠花、绢花,瞧谁顺眼,就送件好料子的衣裳。
“我觉得金石堂那边你最好还是过去一趟,老人家守着这份日进斗金的产业不容易,趁着人还在,忠心还有几分,把金石堂收回来,那荣安堂便又壮大了一分,若老人家一蹬腿,接手的人还有没有这份忠心就未可知了。”华宜人劝道,倒是没忘记她幕僚的身份。
“……”
华灼望着她,笑而不语。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再说了,华宜人又能跑到哪儿去,不说刘道安父子已经掌握在父亲的手上,就是十五姑太太也不会轻饶了她。
华灼笑起来,道:“你也不用菲薄它们,这些衣裳虽说我穿着不合适,但料子都是上等的,我瞧着有几套你和七巧都能穿,捡出来留着,剩下的你放着,看这荣昌堂里瞧谁顺眼些儿,你就拿出去送人,那些大丫头们或许瞧不上,可是二等、三等的丫头们,应该会喜欢的。”
其实华灼挺感谢惠氏的,有这些衣裳首饰,倒省了她一笔打点用的开支,让八秀拿出去做人情,不说收买人心吧,好歹也算是做了些人情,顺便还能反过来恶心一下荣昌堂,还是本家呢,年底只拿得出手这些东西,也就是丫环仆妇们能用罢了,竟然拿来送给隔堂的女儿穿戴,还不如人家自己带来的衣裳首饰好,真是没脸到家了。
华烟顿时大怒,道:“胡说八道,我是好心替你着想,免得你将来受罪,你倒编排起我来,我华烟的眼皮子就那么浅,想着攀龙附凤不成。”
老祖宗既然要拿她当华烟的垫脚石,就一定不会放她离开京中,她可以偷偷溜出荣昌堂,但是却绝对不能偷偷出京,华宜人就不一样了,老祖宗根本就不在意她,镇宅虽是借口,但到底老祖宗还是信风水的,否则就不会拿华宜人当镇宅物了,事情未成,老祖宗恐怕是不待见她的,巴不得她赶紧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