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两封请柬
华灼上前扶住她们，笑道：“两位妹妹不用多礼。”说着，一人递过去一只香囊，又道：“是我亲手绣的，早早就备下了，当日在荣昌堂时，都没能与两位妹妹说话，也就没机会送出来，你们今日要是不请我来，我原也打算做不速之客的。”
华灼真是受不了这样的笑语，起身微一屈膝，道：“伯娘，侄女儿今日劳累，便先告退了。”
在荣昌堂时，华烁和华熳与她相处甚洽，若有请柬来，倒也不为奇怪，只是刘嬷嬷又为什么脸色这样怪异？
华灼自然知道庄铮在那里等，原就是约好了的，时间地点还是她定的，原也没什么，但听得刘嬷嬷语气里的笑意，她却是不自在了，道：“嬷嬷，你请庄世兄在后面随行便是，不用特地与我说。”
华烁犹豫了一下，才不大自在道：“爹爹和母亲在家，祖父不爱见客，十一姑太爷出门访友去了，十九姑太太一早就去了，还有……”
这一叹，竟有些咬牙切齿之意，然而叹息后，却是几分郁郁。
“吞吞吐吐，不知所谓，是我让你们把八丫头叫了来，直说便是，莫非我还见不得人吗？”
刘嬷嬷将请柬递过来，道：“署的确是两位小姐的名儿，但是这字……”她顿了一下，才犹豫道：“我瞧着有些像十五姑太太的手笔。”
回到旧宅，经过前堂时，看到韦氏正在里面坐着，华灼顿时脚步一顿，忐忑地走了进去。
“小姐，明日我随你一同去吧，当年十五姑太太在老宅时，嬷嬷也算伺候过她一阵子，多少有些情分。”刘嬷嬷又道。
华灼想了想，答应了，明天原就是要去拜见荣瑞堂的长辈们，她一个小辈儿，有些话怕是不方便讲，刘嬷嬷虽为仆，但毕竟跟那些长辈们是一个辈分儿的，她不能讲的话，刘嬷嬷却是能讲的。但韦氏留在家里，也不能没人照应，华灼就把八秀留下了。
“嬷嬷，你也变坏了……”
韦氏倒真的惊了一下，一会儿却笑容满面，道：“他给了，你便收着，那老和尚极不正经，但手却是紧的，向来少有这样大方的时候，想当年，我与你伯父定亲之时，也曾拜见过他，老和尚小气得紧，连杯热茶都没给我吃，只送了我一石从他院中那口井里打出的水……唉，可惜当时不知道，原来那井里，便是名闻天下的中泠泉，我赌气走了，后来……便是后悔莫及也是迟了。”
刘嬷嬷大乐，笑呵呵地向庄铮走去，说出几句，庄铮就调转马头，跟在了小轿后面，正好与陈宁并行，一照面，陈宁便冷着面孔，对他颔首为礼，庄铮知道他的身份，并不是华家的下人，而是有武职在身的校尉，因此便揖手回了一礼。
一时间也琢磨不透舞阳县主的意思，又临出门在即，华灼只得把这份请柬放下，收拾心情，先往西弄里去了。
才回房坐下，便见刘嬷嬷又来，神色颇为怪异，华灼只当她是担心今日之行，连忙软语安慰，表示事情很顺利时，刘嬷嬷却道：“小姐，你今日前脚方走，荣瑞堂便送来一份请柬。”
行不出多远，便在西弄里的入口处，庄铮已骑了一匹白马等在那里，刘嬷嬷老远就瞧见，凑到轿窗边，满含笑意道：“小姐，庄二少爷就在前头呢。”
请柬？
却在临出门的时候，又收到一张请柬，却是七公主府的人送来的，华灼接到请柬愣神了许久，心里大感不妙，昨日才在大佛寺见到舞阳县主，今天就收到了请柬，是善意还是恶意，还真不好分辨。
“伯娘，我回来了。”
华灼这次是真的惊诧了，接过请柬看了看，果然，凡有钩划之处，都不曾下笔，难道真的是十五姑太太的手笔？那她以华烁、华熳的名义邀请自己过去干什么？若是邀请，又为什么要借华烁、华熳的名义？
韦氏知道她的性子，不甚在意地一挥手，道：“那便歇着去吧。”却是望着华灼离去的背影，忽地一叹，“真似乃父，开不得玩笑……”
华灼怔了一下，道：“是十二、十三两位妹妹邀我么？”
刘嬷嬷去叩了门，一行人很快就被迎了进去，陈宁等人自然只能在外头等候，倒也有人客客气气地请他们去偏厅吃茶。
华灼知道瞒不过她，脸色微红，道：“没有，庄世兄径直回侍郎府了。”
她似乎难以启齿，华灼倒是体谅，知道十五姑太太借她们的名义邀自己来，想必华烁是觉得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心里很过意不去。
这话能应，华灼实在怕了韦氏的直白露骨，忙道：“苦月大师十分风趣幽默，初次见面，竟送了侄女儿一张名帖，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
这话说得华灼更加无法无接口了，只得低下头，把玩着衣角不吭声。
华灼忙摇了摇手，道：“先莫上茶，我头一回来，理应拜见三伯祖、三伯父和三伯母，听说十一姑太爷、十五姑太太和十九姑太太都在府上，却不知现下是否方便拜见？”
韦氏越想越乐，竟是不顾形象地放声笑了起来，边笑边犹道：“下回你去，便要他一石水，把当年我弃了的，再要回来，偏不便宜那老和尚。”
刘嬷嬷笑道：“不说可不成，不然小姐岂不要心急了。”
入了西弄里，行不出百余步，便是荣瑞堂现居的那栋宅子，只在外头看，已可见飞檐翘角，朱门高墙，气势恢宏，半点不比荣昌堂差，想到这栋宅子原是属于荣安堂的，华灼心中便不由得一叹，先人架梁，后人毁屋，实是子孙不肖。
昨天被老和尚调侃，今天被刘嬷嬷调侃，华灼又窘又羞，老和尚调侃也就罢了，她没有办法，但是刘嬷嬷她可不怕。
“八姐姐……”
“那老和尚这样欣赏于你，倒证明我的眼光实是不错的，这个儿媳妇呀……挑对人了，呵呵……”
华熳显然很喜欢这个香囊，虽说这个时节没有鲜花瓣，而干花瓣又不怎么香，但香囊上绣了一枝过墙桃花，蕊粉叶嫩，精致之极，她拿在手上便舍不得放下了。华烁年纪稍长，也懂事些，见妹妹这般模样，颇有些不好意思，只好道：“八姐姐请坐，承珠，上茶。”
西弄里离得不远，没有必要乘车，但华灼身边豪族贵女，步行显然也不合适，所以就准备了一顶青帘小轿，华灼坐在轿中，刘嬷嬷和七巧在一侧随行，显得十分低调，但陈宁仍是带了几个兵丁随行护送。
“好，好，嬷嬷不说就是了……”
华灼一愣，想起一井佛舍里的那口井，当时只觉得佛舍以井为名颇为奇怪，料不到原来井下便是天下第一泉，心里也有几分悔意，要是早知道，当时便求一石水出来。念头才起，又有些羞愧地放下，能饮到中泠泉水煮就的热茶，已是有幸，如何又奢求起来。
“那就……”
华灼更窘了，即使是二世为人，她也受不了韦氏这样直白，不管怎么说，她还不是庄家的儿媳妇呢，多少还得避忌些，韦氏的话，让她根本就无法接口。
“也好。”
华烁和华熳都在，两个女孩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但是面对着华灼，却有些扭捏，上前见礼都透着股不自在的味道。
说着，又解释道：“当年十五姑太太曾经在九里溪老宅住过一段日子，我曾见过她的字，虽说这几十年来已有了变化，但是十五姑太太写字不爱下钩，当年常惹得太夫人笑话，因此我一眼便能瞧得出来。”
莫非是……掩人耳目？
韦氏是过来人，自然不会指望华灼能说什么，只是又道：“我不晓得你这几日在谋划些什么，虽说你不与我说，让我心中极不为乐，但你肯找铮儿帮忙，我心中又乐极，你这孩子，真是让人又是气恼又是喜欢。”
韦氏凤目一挑，道：“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懂得体贴，你莫怪他，回头我好好说他。”
她正想说先去拜见三伯父和三伯母，却忽听得内室里传出十五姑太太的声音。
大概是没料到庄铮会跟着一块儿来，不大一会儿，荣瑞堂的四少爷华燃亲自出迎，把庄铮请到外书房说话，华灼自然是被请进内院，到了华烁的秀阁里。
思索了良久，仍是不得其解，华灼只得放弃，只是看了一眼帖子上的日期，就在明日，真是无巧不巧，她原就准备明日登门，这下子就更是师出有名了，这请柬来得正是时候。
韦氏显然不是真的恼了她，口头上说了几句便也罢了，语气一转，却关心地问道：“见到苦月大师了吗？”
“铮儿送你回来的？”韦氏笑问了一句。
请柬上约的是未时，因此华灼也不匆忙，派人给庄铮送了个口信，然后把要送过去的礼物一一检查了，确认没有问题，又去练了一会字，用过午饭后，还小歇了片刻，才准备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