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慷慨的神父
戴德镇的后山祥和宁静，一直是镇民们清修、瞻仰神灵的地方。末日降临前，它就吸纳了许多逃难的人民，无论你是犯了法，亦或遭人追杀，只要登上山顶的教堂，都会被慷慨而好心的“太阳神父”收留。
山路并不难走，路滑的地方还铺上了木板，岔路口都设有标牌，上面写着：“欢迎来太阳教堂避难。”
走了一个多小时，查理一口黑血吐到贝拉的上衣上，李博士生怕沾到什么火星，赶紧跳得远远的。
“别管我了，你们走吧。”查理绝望地说道。把贝拉一推，准备往山下走，但却被贝拉一把拉住。
“不许走，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贝拉说道，丝毫不觉得衣服上沾了黑血是个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先提醒你们，倘若他有什么异常举动，我是一定会第一个开枪的，不论你们谁出面阻拦，我都会扣动扳机，我说到做到。”李博士厌恶地说道，好像面对着毒蛇猛兽一般。
我们都没有理会他。
翻过一条雪路，我们终于到了平地，一座古老而恢弘的天主教堂屹立在眼前，巨大的十字架插在房顶，看起来威严肃立。四周围着新筑起了墙篱，每块墙篱上都设置了一个小孔，可以通过它来向敌人射击。看来为了抵挡阴尸，连教堂这种清净之地都全副武装了。
太阳神父身着正统的服装，手持《圣经》在门口迎接我们，像个和蔼的老先生，说话轻声细语，一点儿也不做作。他一看便知我们的来意，便邀请我们进入正厅。
正厅内驻留着不少衣衫褴褛的镇民，大致一数有四十来个，比监狱剩下的人多一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跪坐在长凳上，潜心做着祷告。
这是继布莱克的营地以后，我见到的第二大人口集中地。看样子他们过得还挺怡然自得，在神的注视下，安全感爆棚，关键有了心灵的归宿，至于外界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无需害怕。
未等我们细说，太阳神父早知晓了我们的来意，告诉我们这座教堂里存着大量的粮食。镇内镇外的善人们每年都有资助大批量的粮食到库中，神父吃不完，便留了下来，正好现在可以拿出来使用。
我们顿时喜出望外，见查理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神父还找来了教堂驻留的医生，给他包扎了伤口，打上了抗生素。查理感到好过多了，至少烧退了。
贝拉重重地把背包扔到地上，表示实在是背不动了，想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教堂里不但暖和，还颇有人气，令人放心了不少。
就在背包触地的刹那间，我注意到面前有几位镇民，明明还在祷告中，竟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在背包上游离了一会儿。
“我们只装一包的食物，装完就走，可以拿一些生活必需品跟你们换。”我对神父说道，顺便把刚获得的一些器皿、小玩意都掏了出来。
神父笑了笑，将胸前的十字架摆弄在指间把玩着。
“我的朋友，无论你们需要什么，只要老身我可以做到的，都可以给你们。”
“这些异族人都是些奇怪的家伙，整天摆弄着没用的《圣经》和十字架！”李博士生硬地说道，“弄不好待会儿他们还想把我们开膛破肚煮着吃了。”
“你不许说话！”贝拉见不得李博士说话，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来气。
神父好像听见了李博士的话，镇定地摇了摇头。
“人的本性都是有罪的，但凡踏进这座教堂，我们就已受纯洁的耶稣之血的洗涤。无论何时何地，抗拒正义就是抗拒天主的命令。现在面临的为难，是天主给予我们赎罪的机会，无论饥饿、疾病、严寒、恐惧再怎么折磨，我们都必须忍受到底，这是进入天堂以前的必经之路。因此在座的所有人都不会做出那种有违教义的罪孽之事。”
我从不信教，对他所说的“原罪”理论自然也就不感兴趣。不过我是听懂了，意思是他们这些人哪怕是饿死，也绝不会做鸡鸣狗盗、有损阴德的事情。
李博士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还故意朝地上吐了口浓痰，他不止不信教，甚至打心底排斥。好像武都人都是无神论者，不信天也不信地，只信自己。
台下的那些镇民开始骚动起来，神父朝他们瞪了瞪眼，声音立马就被压下去了。
他一脚跨过浓痰，笑容满面地引我们进入内堂。查理被留下了，因为他要接受医生的诊治，贝拉表示愿意留下。
李博士让我走先，自己则慢两拍地跟在后面，始终提防着神父突然放出的损招。看得出来，他对神父一点儿好感也没有。
神父并没有撒谎，内堂深处堆满了食物箱子。他打开了最外面一层，为我们装了满满两大包。
掂量着满满当当的背包，李博士这才冰释前嫌，开始对神父和颜悦色起来。
真不愧为慷慨的太阳神父，我们从内堂出来，贝拉已经开始吃起了点心，两个几岁大的小毛孩围着她打转。
“这儿真有意思，回去我让爸爸他们搬到这儿来住吧，好吗，神父？”贝拉打趣地说。
“荣幸之至。”神父缓慢地深鞠了一躬，告诉我们几个月以来已经有不少人加入到这个大家庭里面来了，曾经教堂内还只有他一人，现在能够这么热闹，也是这座太阳教堂的福分。
几道寒光从身后刺来，还是来自下面做祷告的人，不知是不是错觉，我觉得他们的眼神里透着杀气。
一名穿着单褂子的年轻小伙慌慌张张撞门而入，大呼小叫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大家连祷告也顾不得去做了。
“阴尸，外面，好多阴尸……”他上气不接下气，像天塌了一般地吼着。
下面的人慌成了一锅粥，有疯疯癫癫到处乱窜的，有晕倒的，有往桌子底下躲的。这些临时凑起来的镇民们除了慌乱，关键时刻似乎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
“快去地下室拿武器！”神父嘱咐身边几名还算镇定的僧侣说道。
靠这几个单薄的小伙能行吗？我心里鼓捣着。没想到贝拉又抢在我前面，自告奋勇地跟着去了。
不能老让这个小姑娘撑头，我强行拽着快要打退堂鼓的李博士也跟着去了。
黑咕隆咚的地下室阴冷无比，只有墙壁点着昏暗的油灯，我们几乎摸着黑在里面乱撞。神父指引着我们来到一座铁门前，告诉我们里面有很多强大的武器装备。
听到有“强大的武器装备”，我也来劲了，贝拉早就拉开了铁门，只身一人挤了进去。
我跟着走了几步，在门前停住了。从里面传来琐碎的声音，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存在。
“尹黎，你愣着干什么？”贝拉喊了一声，回声在深邃的洞窟内流传，一部分像是撞到了什么障碍物，又弹了回来。好奇怪，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连回声的音轨都听得这般清楚。
为什么好端端的武器库会这么阴暗潮湿？这不像武器库应该有的装潢。
但贝拉还在往里走，与我拉开了五步以上的距离。
我顿觉不妙，大呼：“慢着！”但为时已晚，我身后三步的地方突然降下一道铁栅栏，重重的一声，往上直达天花板顶端，往下深嵌在石头地板里，隔开了我们与神父一行人。
李博士站在最后，差点儿被降下来的铁栅栏给劈成两半，他吓得连跺几步，和我们一起被困住了。
“神父，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心如乱鼓，气愤地叫嚣道。
“又是一群傻子，用这招不知骗倒了多少人。嘿嘿，多亏了你们，我们才能得到源源不绝的食物和物资。”他一反刚才谦逊、和蔼、友善的模样，变得小人得志，面目可憎，“竟敢在我家的地板上吐痰，还侮辱我们的教义，你们就在这里成为它们的食物吧！”
“它们”？难道这下面还有别的东西？我胸口泛起波涛，听见了贝拉在里面的一声呼喊。
我早该想到这下面藏着阴尸。
我迅速冲了进去，在黑暗中摸索着贝拉。李博士听见阴尸狂怒的嘶吼声，吓得尿了裤子，拽着铁栅栏朝神父的背影一阵乱嚎：“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放了我们吧，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神父根本不理会他的叫喊，领着僧侣上去了。
“贝拉，你在哪里贝拉，回答我！”
我疯狂地摸索着，在阴尸群中穿行，不知道推倒了多少只。在我眼里，这些饥饿的阴尸脆得就跟纸一样，稍一使劲就弄断了它们的手和脚。但贝拉不是这样，阴尸对于她来说仍然是可怕的物种。
我七上八下一阵乱摸，触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黑暗中莫名其妙吃了一拳头。我意识到这是贝拉，忙把她拽了出来，试图重新关上铁门，却怎么也拉不动了。看来这都是神父设下的陷阱。
“尹黎，你的脸被谁打了！”贝拉怒气冲冲，抚着我脸上的淤青叫骂道。
还不是被你打的，我心里嘀咕着。打量着她的全身，还好没被咬到，但这里面如潮水般的阴尸正急速朝我们涌来，我们是进不能进，退不得退，走投无路。
“我们杀光它们！”贝拉做好了防守的架势，然而纵然有通天的本事，在这种狭小的空间内面对数以百计的阴尸大军，我们又能翻出多大个浪来？
李博士还扒拉着铁栅栏，嚎啕大哭，他说他不想死，一点儿也不想。
我试着捏了捏拳头，感到力量相比昨天有增无减。抬头看了一眼，这铁栅栏并不是被固定在天花板上的，如果施以足够大的力量，说不定能将它抬起来？
说干就干，我叫贝拉别白费力气，边说边撞开李博士，双手托住了这铁栅栏的底部。刚一使劲，铁栅栏就悬空了。
连我自己都被惊艳住了，难道这铁栅栏太轻了？
“尹黎好厉害！”贝拉赞叹道。
李博士坐在地上看呆了，大概他做梦也没想到，我的力量居然会这么大。
“还愣着干什么，快出去呀！”我大喝一声，阴尸的先头部队刚从门边冒了出来，伸出了它们尖利的爪牙，距离贝拉的身体只有零点几公分的距离，幸亏她闪得及时，拖着笨笨呆呆的李博士钻出了铁栅栏。
我也跟着跳了出去，铁栅栏“轰”的一声，又砸进了地里。只听阴尸在里面挤作一团，从缝隙中伸出脑袋和爪子，朝我们疯狂吠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