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为爱所逼
没想到陆玲珑竟是“黑玫瑰”的首领。根据梅夫人的说法，她在离开武都之后，一直郁郁寡欢，活在过去的阴影里，睁眼闭眼全是和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哪怕后来成立了“黑玫瑰”组织，她也始终无法挣脱出来，以至于在得到我有难的消息后，立即命令小陶贴身保护我，同时亲自来到武都，第一时间找到尹丘。
“可这之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首领无论头脑、身手都不是泛泛之辈，普通人根本奈何不了她，而且她断然不会弃我们这些姐妹们于不顾。这之前也有不少来到武都的姐妹失踪了，一定是尹丘对她们做了什么，才令她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哪怕是杀了尹丘，我也要为首领，为我的姐妹们报仇！”
梅夫人义愤填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在来之前就已经下定决心，哪怕是脚踏同伴的尸体，也要完成她的使命。
见我半天没搭话，她又恶狠狠地望向我。
“你若是敢阻止我，我连你一并杀了！”
我伸手接下了她迎面而来的直拳，告诉她我的来意，并表示如果是向我父亲报仇的话，我绝不阻拦，因为在我心目中，也深深厌恶这个处心积虑的野心家，他伤害了太多人。
眼下必须要前往导弹发射器所在的秘密地点，但在一个路口处，我们犯了难。由于主控制室遭毁的缘故，我无法再返回去控制任何一个开关。更令我头疼的是，阴尸破坏了这一带所有的照明系统。
梅夫人打了个冷战，不由得往我身边靠近了些。到底还是个女人，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恐惧终于占据了她思想的制高点。
一道黄光闪过，黑暗的背后像是有某种物体正在缓慢靠近。我原地站住，不敢声张，把枪牢牢攥在手心里，静候它从墙的另一边露出头来。
一个高大的人影举着个手电筒映入我们眼帘，虚惊一场，竟然是破衣烂衫的黄天宝。
“跟我来，我知道发射器在哪儿！”
“其他人呢？”我有些担心小陶他们的安危。
“断臂的小伙子伤得很重，大个子也受了伤，小姑娘在给他们包扎，小个子在玩电脑，他们都守在外面，没有进来。”
很好，此前我就有过觉悟，如果能活着出去，说什么也不要再连累他们了。这次请大家宽恕我，让我一个人来面对这一切吧。
在黄天宝的带领下，我们一路向上，最后从要塞的顶部穿了出去。此时户外已经朝阳当头，要塞的顶部，一个类似于蛋壳一般的屋顶正在缓缓张开，伴随着最后的震颤，正下方的核弹发射器已准备就绪。
两只阴尸立在尹丘身前，吵吵嚷嚷地注视着我们。我，黄天宝，梅夫人，已经蓄势待发，随时可以开始最终的决战。
尹丘眼神迷离，朝我平静地笑了笑，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
我兀自点头，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的表示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他继而又转向梅夫人。
“你也很恨我。”
梅夫人哼了一声，根本不屑于同他交谈。
最后轮到黄天宝了，反倒是他先开了口。
“我被你囚禁了二十年，本应该恨你入骨，但说老实话，我现在却恨不起来。在动手之前，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没有杀了我？”
尹丘大笑道：“杀你？我只是不想脏了手罢了，凭你一只笼中之鸟，还不足以对我构成威胁。”
“你觉得以这种破烂回答就能撑死我吗？”黄天宝狐疑道。
尹丘笑而不语。
“我很怀念咱三人过去那段一起畅想未来的美好时光，我的朋友，想不到武都大桥下一别，竟是我们分道扬镳的时候，而你也从那时起变成了十恶不赦的魔头。你真是愧对肩上的警徽！”黄天宝从身上摸出一枚生锈的圆形徽记，那是二十年前武都警署定制的警徽，这几年已经换新了。
警徽飞到尹丘的身前，被他一手抓住。看着它，他又滑稽地笑了。
“呵呵，想不到你还是这般幼稚，你还是不懂，这个世界根本就已经崩坏了，那些渺小的正义不过是垂死挣扎。你和你的队员们迟早有一天都会被罪恶所吞噬，到时候连你们自己也将不复存在。”
“少废话，老娘今天就是来杀你的！”
梅夫人二话没说就朝尹丘的脑袋射出了子弹，被“黑熊”用滚圆的肚子挡住了。
尹丘轻蔑地瞥了一眼梅夫人。
“仇恨是万恶之源，梅洛夫人，你拥有成为罪犯的潜质。对于你这样的潜在杀人犯，就应该用md将你完全清理掉。”
我心乱如麻地往前迈了一步，迟疑地喊出了“老爸”这个称谓。
“你对朱四做的事……我已经听他本人说了，可否解释一下……”我承认，此刻我的心中仍存侥幸，希望他说出哪怕辩解的话语，不说洗刷他的冤屈，至少证明他是事出无奈也好。
“我记得曾跟你说过，为了完成一项伟大的事业，牺牲是在所难免的。更何况没有我的出现，朱四不过是风烛残年，况且我还把他儿子塑造成了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应该感谢我。”
“你……如果老妈在这儿，你觉得她会认可你的说法吗？”我试图克制着自己的冲动，但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你妈？”他眼眶变得深邃起来，继而发展成令人匪夷所思的狂笑。
“有什么好笑的！”我咆哮道。
“告诉你一个你不愿接受的事实吧，你母亲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你疯了！”我的心间仿佛生了一万根针刺，惹得我痛心疾首。
尹丘再次大笑不止，我开始认定他已经病入膏肓了，我的父亲一定是精神错乱了。
他往旁边撤了一步，一个老态龙钟的妇人出现在我们面前，定睛一看，的的确确是我母亲。我不由得叫出了声，试图把她唤回我的身边。
可是她只是呆呆地定在原地，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这就是你妈，而我是你爸，你看，我们配吗？”尹丘说着将手搭在了她肩上，面容扭曲着，狰狞着，令我寒毛直竖。
“老妈，你是怎么了？”对于她反常的举动，我感到不太对劲。
“我不是你妈。”她冷冷地说道。
我怔住了，傻傻地看着她摘下头套，妆容。白发不见了，皱纹没有了，驼背也消失了，她挺直了腰杆，用一双发白的面容和灯泡般的双眼紧紧盯着我。
“妹妹！”梅夫人失声喊道，眼圈刷得红了。
十五不见，陆玲珑已没了年轻小姑娘般的稚气，显露出超凡脱俗的成熟韵味。
“尹黎，好久不见了。”她淡淡地说。
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这种事可能发生吗？和我相依为命，抚养我一路长大的母亲，居然是另外一个人假扮的？
“老爸，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破了音，沙哑着嗓门喝问道。
“妹妹，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与此同时，梅夫人也忍不住惊问道。
陆玲珑冷笑一声，视线还紧跟着我。
“你居然还是不肯多看我一眼……”
“你闭嘴！”
尽管事情已摆在眼前，但我仍然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特别是这个节骨眼上，失落，怨愤，无助，苦痛交织在我心间，无所谓她是陆玲珑、李玲珑，还是张玲珑，除非是母亲本人，否则我都会叫她闭嘴。
“你居然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她语态悲凉，泪如雨下，“十五年来，扪心自问，谁也没有我对你这般上心。我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你，生怕你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为此我学会了做饭、织毛衣。你失落的时候，我喜欢在电话里听你倾诉，你高兴的时候，我喜欢听你嘘寒问暖，你悲伤的时候，我喜欢依偎在你怀里，与你感同身受……为了你，我可以牺牲一切，甚至不惜豁出性命，就算被车撞，我也心甘情愿……”
我几乎快要崩溃了，原来这段时间以来，我毕恭毕敬的母亲竟然是陆玲珑，这是何等的伦理错乱。
“妹妹，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你不是我们‘黑玫瑰’的首领吗？为什么会变成这个小子的……母亲？”
梅夫人一脸愤怒地转向我，对亲妹妹的怜惜俨然大过了一切，也许她对我本就没什么好感，她竟毫不犹豫把枪指向了我的太阳穴。
“都是因为你才会成这样的，你负了我妹妹，把她变得失心疯了！”她恨不得马上就开枪，却被突如其来的子弹击中了肩窝，整个人都倾倒了下去。
“谁都不许伤害尹黎，无论是谁，只要妨碍我们的，都得死！”陆玲珑的左轮手枪还冒着烟，目光如炬，一点儿也不是说说而已的样子。
“妹妹，你说什么？难道从组织里派出去的姐妹都是你给……”
“是的，我杀了她们。因为她们发现了我的秘密，想要拆散我和尹黎，我不得不对她们出手。如果你也想这么做，我也会开枪。”
“你疯了，为了他这种负心人，简直愚蠢透顶！”梅夫人心急如焚，不顾血流不止的伤口，硬挺着站了起来。
“胡说，他对我可好了，一有时间就回家来看我，还给我带好多礼物，陪我聊天，看电影，还常常去郊外踏青。”
“那是因为他以为你是他母亲罢了，他根本不是因为你才这么好的！”
“你闭嘴……”陆玲珑又把枪口对准了梅夫人，横眉怒目，寒光直冒，“再乱说话我就杀了你！”
“够了……”在一旁静默了许久的黄天宝再也按捺不住，一枪打掉了陆玲珑手里的枪，“老子再也看不下去了，尹丘，你到底给她灌了多少药？洗脑了吗？”
尹丘摊开双手，一副无辜的样子。
“对她我可是一颗药也没用过，虽然当初她的确想找我求药，试图忘记过去的一切，但被我回绝了。我觉得她对我儿子的这份爱如果用对了地方，是可以双双受益的，而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看看眼前的一切，这就是你所谓的双双受益吗，尹丘，你太他妈令我失望了！”黄天宝气得捶足顿胸，就差冲上去朝他脸上给一拳了。
“你们都闭嘴！”陆玲珑叫道，“我和尹黎是真心相爱的，你们谁也别想拆散我们！”
再这么下去是会没完没了的，我必须设法将事情尽快解决。我半天没发话，实际上是在平复心情，必须设法将儿女私情搁置一边，眼下还有全武都的市民等着我来挽救。而且我越来越觉得，尹丘这时候将陆玲珑的真相告诉我们，有很大一定程度是在拖延时间，见他淡定自若的模样，我便猜出个一二三来了。
我张开双臂，将黄天宝和受伤的梅夫人拦在身后，示意他们暂时休战。然后全身心投向了对我百般倾心的陆玲珑。
“玲珑，不瞒你说，其实我一直都对你心存感激……有些话在心里憋了好久，一直没什么机会告诉你。你过来吧，我现在就全说给你听……”
话音未落，陆玲珑毫不犹豫撇下尹丘，心花怒放地朝我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