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失算
离选举的日子越来越近，在武都媒体的煽动下，孙不二的支持度直线上升。《武都日报》为此还专门撰写了一篇万余字的长文，详细诉说了孙不二的生平事迹。当然，绝大多数我都未曾听过，但凭借强大舆论的导向，孙不二已然成了当今武都炙手可热的市长候选人。
反观现任市长裴勇志，几乎没有他的任何信息，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电视、报纸几乎从不对他加以报道。唯一能找到的信息只有三天前那豆腐块般大小的新闻：裴勇志市长因操作不当致使家中燃气泄露，事后态度恶劣，引发上百居民联名投诉。
借助小陶秘密安放的窃听器，我得以掌控一些不为人知的信息。比如：那个假冒的黄署长几乎从来不做正事，每天只顾和几名心腹在办公室打着哈哈，只是从外面看来，像是在谈论公事罢了。
不过从他们聊天的只言片语中，我得出了一些有用的结论。武都的大部分主流媒体的确已经被那个神秘组织控制了，他们可以选择性播报一些信息，甚至刻意捏造信息。现阶段的主要目的，是想拉拢市民的支持度，扶持孙不二上台。以至于给人的感觉，裴勇志市长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人们从哪里也得不到他的信息了。
其实我最想知道的是，真正的黄署长到底被他们弄到哪里去了，如果能够窃取他们藏人的地点，我便可制定援救计划。只希望黄署长还活着，这样一来，就能和我们一起捣毁神秘组织的阴谋了。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我几乎24小时都待在接收器旁。在这之前我又怎会想到，在特种部队修行时，被我不屑一顾的电子机械理论知识会在这时派上用场。还好所用的零件大多都能在前进街收集到，关键是屋顶的这口大锅比较难弄。我费了好大心思，在黑熊的协同下，来到西区，找西区的“老狗”交涉，最后和他打了一架之后，他们才愿意将这口锅借给我。
几乎每天我都能听到小陶的声音，她为了替我套取一些有用的情报，最近去黄署长办公室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去都会带一些有意思的玩意，再不然就装作很妩媚的样子，以降低这个冒牌货的戒心。
当然，是男人都会好色，特别在碰到小陶这样的“尤物”以后，又有几个能不动心。
“黄署长，我又来了……”小陶今天穿了身性感的低胸吊带装，短裙配高跟皮靴，伴随着乳摇，走起路来翘臀一扭一扭的。
其实就算是实习警员，警署对着装的要求也是极为严格的，纵然是便衣出行，也不得暴露肌肤。小陶这一身已然越界了，但她那个严格的上级，早在半个月前就不知为何换了人，这之后再也没人检查着装问题了。
“好，好……今天的你还真漂亮！”黄署长眼中冒泡，在她身上不停地打量着，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根据这几天的摸索，小陶大致已得出这个冒牌货的为人和作风，与普通的好色之徒无异，因而故意穿成这样，想趁下班的时候将其灌醉，直接套出所有可用的信息。
“署长，昨天您不是许诺过我，要带我去你家做客吗？人家特地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让您开心嘛！”小陶对黄署长抛了个媚眼，他顿时喜上眉梢，像要飞起来似的，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黄署长拉下百叶窗，把小陶拦在怀里，嘴里说着一些肉麻兮兮的话。这一切都被远在前进街的我听得一清二楚，叫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黄署长，您都不告诉我您家在哪儿，叫我怎么去找你呀！”小陶依偎在他怀里，朝他暖暖地一笑，黄署长整个心都酥了。若不是张伟的突然闯入，弄不好黄署长真要就范了。
见到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的张伟，黄署长的热情仿佛被冷水浇了个遍，一把将小陶推向一边，有些气急败坏。
“张伟，你怎敢不敲门就闯进署长办公室？”
他并没有把黄署长的话听进去，因为此时的注意力完全在浓妆艳抹的小陶身上。他们已经接近一个礼拜都没正式说过一句话了。
“你难道就不想解释一下？”张伟责问道。
小陶心中泛起波澜，这种情况很明显是张伟误会了，但此时此刻碍于黄署长在，根本不可能向他解释什么。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眼睛，冷冷地答道。
“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女人！”张伟双手握拳，怒目而视。
小陶不敢言语，这时，在一旁立了好久的“黄署长”按捺不住了，他按响了办公桌上的座机，喊来了警卫。
进来一位身材魁梧的制服警员，比死去的那位要强悍得多，长着一副西洋脸，大家都叫他彼得肖，特地从别处调来，专门负责保护现在的黄署长。
“怎么回事？”他戴着一副耳机，腰间还别着手提电话，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士。
“把张伟这小子带出去，竟敢私自闯入署长办公室，我要处分他！”
小陶一听，欲将求情，只听黄署长面向她说：“你也出去！”
在另一边的我狠狠捶了一下桌子，叫骂了一声：“这该死的张伟！”
张伟被接连进入的两名警员带了出去，而后小陶也离开了。不过幸好接收器还在运作，黄署长的声音依然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里，而彼得肖似乎还在办公室里，并未离去。
“为什么要拉上窗帘，你们在里面做了什么？”彼得肖说着一口蹩脚的中文，言语中不乏职责发难之意，敢这么同署长说话，看来他来头也不小。
“我……在和那名女同事叙旧……结果张伟闯了进来。”“黄署长”声音有些怯弱，仿佛很怕他似的。
彼得肖没有说话，他在办公室里四处走动了一番，大约过了两分钟，他停住了。
“从前几天开始，我耳机中就不断有杂音出现，而那个小姑娘这几天频繁出入这里，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没，没什么啊……”“黄署长”辩解道。
“混账！”
我耳边传来相当大的杂音。
“你这个蠢货，桌子下面被装了窃听器都不知道……”杂音之中，穿插着彼得肖狂躁的辱骂。
最后只听“噼啪”一声，窃听器被捏碎了，那边发生了什么，我再也不知道了。
我顿感情况不妙，小陶有危险！他们在发现窃听器后，会对小陶做什么？我简直不敢想象。几天前的那个晚上，我交代给小陶的事情，是让她先去试探这个假冒的黄署长，若觉得可行，便将窃听器放下，若觉得不可行，就另寻它法。本想着以她“黑玫瑰”成员的身手，是可以游刃有余，搞定一个冒牌货应该不在话下。
我只让她注意冒牌的黄署长，却忽略了他身边的人，想不到警署里居然还有更大一号人物的存在，那个彼得肖，居然如此警觉！
当然，我也没有料到张伟会突然冲进房内搅局，这次行动本就限定一周之内完成。若一周之内完不成，就要在被察觉之前取走窃听器。本以为我的计划已经足够完美了，没想到最终还是失败了！
我像只没头的蚂蚱撞开了房门，撞到了正要进来的小罗，见他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正要发问，我已经冲出了十米开外。我现在一心只想赶去市中心，无论那里有千难万险，我也要突入警署，把小陶给安全地带出来。不能因为我的失算而让她濒临险境，我再也不想看任何战友在我面前死去了！
可是，我风一般的奔跑速度还是没能超过麻烦的降临速度。三四十名来自西区的弟兄在“老狗”的率领下，拦住了我的去路。
“尹黎，别跑这么快，老子正要找兄弟来和你算账呢！”老狗手持一把自制的狼牙钉锤，在我面前把玩着。
“少啰嗦，给我让路，人命关天，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此时的我哪里管得着他们这些“江湖恩怨”，心急火燎的我甚至觉得就算全速前进都怕赶不及。
老狗眼睛周围还留有淤青，这是我和他“争锅”的时候留下的“战利品”。
“你他妈的不把老子放在眼里是吧，老子管你是什么东西，今天决不能让你给跑了，弟兄们，上！”
三四十个人跑向我周围，把我围成一个圈。不过这可是东区的地盘，西区的人在此引起这么大动静，东区的弟兄们也不是吃素的。
背后响起了脚步声，黑熊领头，带着众多弟兄们手持棍棒刀枪地赶来了，那一圈人刚围上来，又赶紧散开，后退到老狗身后了。
“不过是来了一帮窝囊废，怕什么，给老子上！”老狗大骂道，朝后退的一个弟兄脑门上砸了一拳。
“老大，你没事吧！”黑熊挺着圆溜溜的大肚子，挡在了我前面。
我答曰：“没事。”未等我细说，黑熊就接话道：“老大现在有急事吧，咱弟兄们来帮忙了！”
黑熊露出憨厚的一笑，三言两语之间，我喜出望外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而他将我往旁边一推。
“老大可以翻墙出去，这些人我们弟兄们挡着！”
一时间，身后几十名兄弟热血澎湃，在黑熊的带领下同老狗的西区队伍交火。我听到无数棍棒交汇的声音，有弟兄倒下，又有弟兄站起来，各种声音在我背后交织着。
本以为我东区人数众多，可以挡住西区的那帮混混，哪知两方战火正酣之时，从背后杀来了北区和南区的人，他们是老狗叫来帮忙的。
“今天老子特地邀请了北区和南区的老大，不踏平你们东区，老子誓不为狗！”老狗大喊着，在压倒性优势之下，黑熊的人被逼到了墙角。
我坐在围墙之上，本该逃离现场，可眼见此景，又犹豫万分。心中想到黑熊曾经对我说过的话：“老大，东区的弟兄们都要靠你了！”
“放心吧，我会的。”
我两眼血红，用力抠下了围墙上的两块砖，纵身一跃，站到黑熊一行人前面。黑熊眨了眨眼，仿佛见到了一堵墙，我只身挡在西、南、北三区的弟兄们身前。
这里的弟兄们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不能就这么撒手而去。而另一边，只能寄希望于张伟了，望你能保住你女朋友的生命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