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记忆碎片
我还没死吗？
置身于一片黑暗的环境中，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身体只有疼痛的讯号还在刺激着我的神经。我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血肉，甚至每一根骨头都在震颤。
或许这就是生不如死的感觉吧，当疼痛超越肉体的时候，人就会连生的欲望也不复存在……过去我打着正义的旗号，视罪犯如草芥，期间有许多罪不至死者，但都被我折磨得生不如死。我原本以为这些人活着就是一种罪过，既然会危害社会，危害良民，不如早点死了好，现在想想，他们也有日夜思念的家属。在疼痛刺痛我神经最深处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原来我之前做错了许多事……
小陶冲进来救我的时候，我早已不省人事。中途被痛醒了几次，都是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似乎坐在小陶驾驶的警车里，我想问她问题，但处于迷糊和清醒之间的我无法整理出一句完整的语言。
记忆中是7月28日，也就是案发的前一天，我又去了谢小璐兼职的那间酒吧，不记得是第几次，总之我对那里已经很熟了。
这次是她主动叫我来的，她知道我在调查某件重要的事情，在舞池里刚一见面，就往我手里塞了张字条，上面写着：半夜12点，老地方。然后她就闪进了后台。
半夜12点，我找到了地址上的那间别墅，准时敲响了房门，她果然在里面，还对我抛来诱惑的一笑。但我没有在她袒胸露乳的睡衣上停留半分，当即开门见山，问她要调查结果。我到底在查什么？
她说别急，先喝一杯解解闷。我看了她一眼，不知她又想耍什么花样，只见她一滴不漏地把酒送进了自己胃里，于是我也没犹豫，把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不知怎的，我忽然如同被迷迭香俘虏了一般，她的一切在我眼前显得那么诱人，我毫不犹豫同她拥抱在一起，在红色的床单上翻滚着，搏击着，仿佛我俩正置身于天堂。我好久没有品尝过这种感觉了，自从和前任离婚以后……
醒来之后，我便见到她赤身裸体地站在床边，我立马冲下床，怎奈头晕的症状尚未消除，就在我还在定神的时候，被一记花瓶击中了后脑勺……
我就这么不断重复着梦境中的场景，一连昏睡了好几日。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身旁空无一人，我被安置在了一家汽车旅馆里，找遍了各处，都没有寻得小陶的踪迹。
我询问了旅馆前台，房间是一张陌生身份证登记的，而带我入住的那个女人今天早晨就走了。为了防止警方搜索到这里，我下午便办了退房。
既然能把我送到这里，那么就证明小陶应该安全了吧。难以置信她居然可以从众多野兽手中抢过手枪，成功出逃，而且还救了我。
我觉得头疼得要命，但不能在这里多做停留。拖那个小个子的福，让我记起了不少事，特别是案发前那家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的地点——三口酒吧。
此时尚未到营业时间，我找了些伪装的道具，扮作一名瘪三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一进门就听到了张伟的声音。
“我警告你，给我老实点，警方正在办案，可由不得你们这帮小混混猖狂！”
“哎哟，这位警官，上次您抓我兄弟回去审讯，给打个半死回来。我那兄弟一没偷，二没抢，你凭什么乱抓人？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说话的这个大块头看来是老大，他叼着枚雪茄，后面叉手站着两名跟班，一副大老板的派头。
“怪就怪他知情不报，隐瞒事实！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为什么不说真话？”
“你可别以为你是警察就了不起了！”说着，大块头抡起拳头就想出手，幸得他身后两名手下劝阻，张伟后面的警员也掏出警棍立在其面前，一副随时准备开战的架势。
张伟仗着自己手里有枪，气势咄咄逼人，这令他眼前的大块头很是不爽。大块头阴沉着脸，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带着人走了，出门时还狠狠撞了我一下。
我哂笑两声，那几个小混混走出去的时候，张伟气急败坏地把几款高档的洋酒摔到了地上，朝服务生骂了句：“够胆的话来局里找我赔！”
看来酒吧暂时是不能进去了，万一给张伟认出我来，又难以脱身。于是我就尾随那些小混混来到小巷，大概是老早就察觉了我的存在，刚一拐弯，那三个人已插手候着我了。
“你是哪条道上的，干嘛跟着我们？想找死吗？”
“噢，没有没有，我只是过来叙叙旧。”
我笑望他们，因为这个大块头我认识，他绰号“喜子”，天性蛮横，偶尔做些走私的买卖活儿，进过几次局子，但极恶的坏事从未做过。三年前，他母亲心脏病发，倒在马路沿，是我用警车载着去的医院。
“哟，原来是操蛋的武都死神，哦不，尹警官啊！好家伙，现在全城都在搜捕你，你还不本分点，张伟那家伙正在附近转悠呢！”
“他想抓我，还早了十年。”我谈笑风生地说。
我们倚着垃圾箱聊了几下，举手投足间，他对我的态度很随便，貌似我们还很熟。但记忆中我只有三年前在医院中和他第一次会面的经历，照道理来讲，我们应该三年没见了，可他给我的感觉，仿佛一两周前才见过一样。
“对了，张伟那小子找你们做什么？”我感到聊得差不多了，便问出了这个我早就想问的问题。
“还不是为了你和谢小璐的事，瞧他那德行，就算知道老子也不告诉他。若不是他手里有铁炮，老子早把他手剁了去。老实说，你也忒狠了吧，那谢小璐真是你杀的？”
“我跟谢小璐？难道我们真有那么熟吗？”
“我靠，吃干抹净不认账啦，真有你的！不过咱弟兄们可都看得清清楚，嘿嘿！那马子确实挺辣的，难得还是名高材生。”
我联想到小陶传给我的记录，除此以外，她父亲还曾是武都第一医院副院长，于20年前失踪了。
“什么跟什么，我警告你，再乱说我对你不客气！”
“算了吧，假正经，做过的事还不承认……不过也难怪，你堂堂尹大警官，这种风流韵事要是传出去的确不好。”
我有些烦躁，一只手就将他抵在了墙上，强行封住了他的嘴巴。见我发火，他脸色骤变，不敢造次，连屁也没敢再放一个。待他老实之后，我也没有再为难他，转身扬长而去。
没想到案发前我真的同谢小璐有密切的联系，到底为什么我要频繁与谢小璐接触？真是因为解决生理需要这种无聊的理由吗？
回到酒吧，张伟已经离开了。服务生还心有余悸，见我也向他打听有关谢小璐的事，心生警觉，战战兢兢连说了几句“我不知道”。我又换了好几个相关人士人询问，换了各种不同的语气，却只能问出她是大学里过来的兼职小妹，偶尔跳跳舞，跑跑场子。不过有一点却十分令我在意，就是在案发前一天，她主动提出了辞职。
得知这个情况以后，我越来越觉得这个事件的离奇。三品酒吧，案发前死者的离职，五点的钟声，“失忆症”，母亲的车祸，父亲的笔记，奇怪的“md”符号，还有前进街的血迹……一切巧合得可怕，就像早有安排。到底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我的父亲又是怎么死的？
“站住，你是尹黎对吗？”
正当我勾着腰准备离开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后面叫住了我，令我不寒而栗，我知道又有事情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