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琴断
卫惇亲率一队,前来劫万忠带领的黄巾军营。
从沟壑逐渐接近黄巾军营后,寻一薄弱之处,卫惇带军直冲而上,同时开始扔火把焚烧黄巾军帐,于是火光四起,浓烟冲天。
就见黄巾军士登时大乱,地上散乱的军械布包也顾不得了,有一部分直接开始向后逃跑,还有一小部分和劫营军战了一阵后,也四散溃逃。
卫惇一声令下,分三小队,护住两翼,直插中军!
冲过四片营区后,杀到中军帐前,有两队黄巾军抵挡一阵后,也溃逃而去。
卫惇当先冲进了中军帐,却发现空无一人。
“不好,中计了。”卫惇大喊:“有诈,撤!”
话音刚落,就听四周铜锣响起:“渠帅神威!活捉苍军主将!”
从几个方向的营区边沿丘陵处,冲出大批黄巾军。
卫惇带人一顿冲杀,终于找出一处薄弱方向,于是舞动大旗,大声喊喝,领军从那个薄弱口杀了出去。
冲出一段后,两侧高坡之上忽然又一阵锣响,杀出伏兵,卫惇只好再奋起带兵杀出。
这一批伏兵过后,卫惇和兵士们终于能喘口气,一群人遭遇连环追击,难免士气低落,盔甲歪斜的往回走。
绕过两个山口,忽然又一阵锣响,一批黄巾军再次杀出。
黄巾军中军帐内,渠帅万忠带领军士已回,这一次反劫营,是留了一薄弱之处故意用于突破,还在附近放了不少散乱辎重造成扎营不整的假象,然后伏兵也都散于营垒周围的丘陵之中,黄巾军此次作战,大部分军资其实都存放于附近丘陵,最后再单独留两股伏兵用于伏击撤退军士。
这一战主要的损失是一些军帐,但数量不多,并可通过营外丘陵处的存货补齐,所以可算一胜。
此时已近天明,万忠领众人正在点算战果,重整营帐,有一黄巾军士来报:苍军主将抬来了。
万忠心一听,立即就问:“死的活的?”军士回答:“是活的。”
“那赶紧的,抬中军帐去!”
万忠领几位军士,回了中军帐,一看担架上躺的,正是师兄卫惇。
原来,卫惇领军撤退时,杀退一队伏兵,但没想到后头还有一组伏兵,军士们连番遭伏,士气顿丧,卫惇也力战后重伤,被黄巾军士发现后,抬回来了。
万忠坐到卫惇跟前,立即领两名军士给卫惇解衣查伤,正忙活间,卫惇躺那说话:“别费劲了,你我同门学艺,我这重伤至此,有没有救看不出来吗?”
闻听此言,万忠一声叹,令两位军士退后,对卫惇说:“师兄…师兄你这…唉,要劫营你派个部将来不行吗?你为啥亲自来?事已至此,该当如何?”
“你小子,我回书说明日决战,看来你是根本没信是吧,显然是早就猜出要趁夜劫营了吧,这几组伏兵布置的可以,颇通兵法。”卫惇费劲的喘着气说道。
“我不是信不过师兄,我信不过的是如今的苍军主将,师兄…切莫见怪。”
“算了算了,两军交战,胜败死伤都是常事,忠子你扶我起来说话。”
万忠将卫惇扶起,军士拉个桌案来,给卫惇靠上。
卫惇说:“师弟啊,我有一事不明,你和二师兄,宣的这太平道,说的是要天下大吉,可是自从你们起事以来,无数流民借势作乱。就说我这卫氏一家,祖辈占田兼地之事应有,但也时常灾年施粮、建棚收民,该算是有些善举,有流民前来抢夺米粮甚至我都可以不计较,可为何他们大行屠杀,将我一家杀到只剩五人…尔等对借机之流民管束如此不力,何谈天下大吉!”
万忠沉默不语,摇头叹息,过了许久,对卫惇说:“师兄明鉴,吾所辖之军,容装整肃,军纪严明,绝无此等擅杀之事。可这三十余方渠帅,总有管束不利甚至纵容者。事起之后,忠也对此类行径颇为痛恨,但奈何智勇不足,难以杜绝,念之实令人痛彻心肺。”
卫惇咳嗽两声,摆摆手说算了算了,事已至此,不再论军国之事了。
此时已天光大亮,卫惇说帐内甚凉,抬出去暖和暖和。
万忠和一位军士一起抬了担架,到营门外一处土坡,放下担架,万忠再扶起卫惇,靠到自己身上,静静的看着晨起的朝阳。
卫惇感叹说:自己学艺之时,除医药之道,也好军阵之术,自恃略通,想不到今日竟命失于征战之事,师弟你这兵法,真非当年可比了。
万忠则说,兵者大凶之事,本就胜败难料,名将悍勇者一战而倾之事何其多也,自己这次更多是碰巧胜了。
俩人看着初升红日,卫惇说你看这红日,何其大也,红如重血,莫非天下万民要临血流大灾。
万忠说,你我当年同门原本学的是救治苍生之术,如今却只能大动兵戈,一念之间万千殒命,天下之事实难预料了。二人又沉默。
过了一阵,卫惇说暖的差不多了,回帐。并说:“忠子你当年在云清观,最善庖厨之术,尤其是那肉罩饼堪称一绝,现在你这领军作战了,还做得出这个不?”
万忠说:“做得出!咱们回帐,你等着,我给你再来一锅!”
于是万忠和一名军士将卫惇抬起回军帐,路上二人还说起曾经在云清观时,万忠多试奇庖之法、常有火伤,基本都是卫惇给施治。
把卫惇抬回中军帐后,万忠来到灶事营[1],开始准备制作肉罩饼,刚备好白面,有兵士来报,说卫惇已伤重身亡。
万忠泪如飞雨,坚持做完了肉罩饼,与几位军士将卫惇就近安葬后,肉罩饼祭于坟前。
三日后,万忠将本方渠帅之位传于副将,并报于张角,自己则带着卫惇的一件衣袍,去了曲阳云清观。
陆澈知悉后,大为痛伤。
说来陆澈自出五庄观至今,所见之人,绝大多数只一世之缘,当年在大漠之中救过他的则丹兄弟,在五原郡相处的杨家姐弟、陈宣和屈兰居等等,都是一世之后别过,不再得见。
在云清观收的这些弟子,皆为凡人之寿。陆澈尽倾所学相绶,又多次一起下山救治瘟疫病患,相处甚洽,今时竟成水火互为攻伐而亡,实为世间至痛之事。
[1]灶事营:炊事班的意思,当时炊事班叫啥名作者也没来得及考证,杜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