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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玉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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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于志先给陆澈、于吉二人送上了豪门家主的贺礼,然后说明在郡城了解到的张角要押送京城一事,并请二位一定要设法营救张角。

    按淳于志对家主的说法,这次是同门大聚,所以也没急于立即返回,暂且住下,准备次日启程回颍川。

    这边,于吉听完淳于志所述,领陆澈进了内室,问陆澈是何意见。

    陆澈说:“角儿当年救人后去铁马山一事,实属莽撞了些,不过念其本意尚可,这次还是想去把他救了,请教仙师您是何意见?”

    于吉闭目不言,沉思良久,陆澈看着也不便多问,只得在旁坐好等候。

    过了许久,于吉开目,看了看陆澈,一声叹:“陆居士可知,以老夫所见所算,这张角,命带燎原,气冲紫微,不似凡人,你若救之,怕是有促天下纷乱之势啊。”

    “仙师何至言此,那张角曾为你我共传技艺之徒,甚是费心,今其有难岂能不救?况且,角儿曾在此学艺之时,其人其行你我共见,除了医药之术,他确实通阴阳善言辩,那又如何,无非是助其各州多收些信徒,太平道流传世间,百姓多一宽慰之路、偶得医药米粮周济,就这真的至于天下大乱?”

    于吉叹道:“角儿才学机敏,老夫岂能不惜之。只是此间世道,非其一人之事也,近年战捐频仍、徭役如筛、兵役如篦,灾引荒饥、民失其地,大户田连阡陌、贫人难以立锥。此等情势,正似那伊尹始作之桔槔[1],一两置上而万斤翻覆。”

    “忆昔陈涉,泽地一呼,又续高祖诛暴秦,乃天下共有苦秦之感;新莽后虽成嬉,然未篡之时,先行自修、出捐施惠,人共举之行托古改制之事也…”

    “故凡此种种,皆因所念聚一、一呼百应、应声而震、震山坼河,故当今之世,张角再入世间兴太平道,必如桔槔之千两挑动,成兵燹蜂起、官舍焚毁、四方劫掠之灾,此等该当如何?”

    陆澈又问:“既如此,若是不救,可保天下昌宁?”

    “不能。”

    “那救与不救,差别何在?”

    “前者引纷乱之事上百年,后者苟延上百年。”

    “两厢之百姓非命,数目如何?”

    “天数茫茫,不可尽算也。”

    陆澈闻之大笑:“如此,明矣。仙师历经这绵久岁月,定知‘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今世道如此,纵然张角先亡,亦有王角李角相去不远。而若无此等事,苟延百年者,战捐徭役兼民无地,又不知增多饿殍白骨几许,此等情境岂忍见乎?既仙师亦不可尽算非命之数,不若先救张角,余者皆看天命。”

    言毕,于吉又沉默许久,叹道:“天命也,天命也,今君之所言,或亦为天命乎!也罢!也罢!既如此,陆居士谋划便是。”

    救人一事,自是不易,陆澈先与淳于志核认张角过郡城之日程,并结合要犯运送之规制,大体知悉押送队伍人数、盔甲、辎重兵器等。

    为避耳目,陆澈先送走淳于志,然后回来细勘舆图,谋划路线,半日后,收拾行装,备马前往温县。

    路上无话,到温县后,问明杜府所在,来到了杜府门前。

    就见这杜府,朱漆大门带两侧小门,铜环闪亮,上有门簪,中挂牌匾写“杜府”二字。

    陆澈来到门前,扣动门环,门内脚步声响,有一家丁开小门问何人来访,陆澈递上拜帖,并附当年五原郡时杜公子送的玉玦,请家丁通报。

    那家丁接过拜帖,端详一番玉玦,又看了看陆澈,说了声稍候片刻,立即奔往院内通报去了。

    过了没多久,就听院内一阵多人跑动的脚步声,片刻声息,就听一人高声说道:“今日恩公到访,实为蓬荜生辉!”

    正门大开,走出二人,一人在前,头戴锦冠、身披丝袍、脚踏云履,看面相三十有余;随后一人看着二十有余,平冠直裰、手持羽扇。

    从正门一直到正堂门口,道路两侧,数十家丁侍女整整齐齐站立。

    头前那人,紧走几步来到陆澈面前施礼:“温县杜奉,见过恩公,多年过去,恩公还是这般仙容。”

    陆澈回礼:“陆某贸然叨扰,杜夫子莫要见怪才是。”

    杜奉回应:“岂敢岂敢,祖父当年怪病难医,幸得陆神仙出手相救方保杜家未败,来来来,请陆神仙进正堂说话。”

    言毕,就见旁边二十余岁的那位先疾步进了正堂,备上茶饮果品,侍立于主座之旁。

    二人进了正堂,宾主落座后,寒暄一番,杜奉便问:“请问恩公此次前来,有何见教?”

    陆澈直言:“可否请借庄兵二百听用。”

    杜奉沉思片刻,回道:“可借!”遂对身后说:“元义,取我印信兵符!”

    身后那人立即出了正堂,领取印信去了。

    陆澈目送此人,对杜奉说:“陆某观此人气宇不凡,杜夫子这里实人才鼎盛。”

    杜奉笑答:“此人姓马,名元义,几年前于京城郊外偶遇,后收留于本处,乃杜某之首席幕宾也,确实略有些机谋智勇。”

    说话之间,马元义将印信兵符取回,杜奉也将调庄兵的文书写好,盖了印信后,问陆澈:“可否请教恩公,此次借调庄兵何用?”

    陆澈自觉此事甚大,隐瞒有所不妥,于是也就直说:“解救门下弟子张角。”

    杜奉闻言一惊,说可是那大贤良师的张角,陆澈说正是。

    听闻此言,杜奉将笔放下,取过玉玦递了过来,对陆澈说:“此玉玦就此送还,以此为信,陆神仙若有别事相求自当鼎力相助,这次这张角乃朝廷要犯,此事万万不妥。”

    陆澈还未回应,旁边的马元义转身对杜奉施礼:“家主此举不妥,陆神仙对祖上有大恩,今日纵是要犯又能如何,家主既如此,马某随陆神仙隐蔽前往就是,绝不连累家主。”

    杜奉闻言大怒,从桌案上圆桶中拿出一个画卷啪的一下扔了过来:“你懂什么!朝廷要犯干系重大,难道你要造反不成!整天就喜好舞刀弄枪,伦理纲常都叫你置于何地了!平常就叫你多读圣贤之书你不当回事,今日果然出此妄言!”

    陆澈一看这场面,立即说道:“二位不必如此,既如此,玉玦留之无用,以后也无需再找杜家了,陆某另寻他路救人,今日告辞便是。”

    杜奉对马元义说:“此事已罢,元义你送客去吧。”然后起身,揣起印信,离了正堂。

    陆澈则对马元义说:“不必麻烦马公子了,陆某自行离去就是。”说完直接出了正门,上马离去了。

    [1]桔槔:古代用杠杆原理的取水装置,这里于吉借用来说明杠杆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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