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杜公子
陆澈在五原郡这一呆,一晃快二十年过去了。
杨充姐弟俩的女儿,都在十六岁时嫁往云中郡;杨公子则一直在医馆帮工学艺。
这十七八年间,陆澈面相衰老极为缓慢,看着依然是不到四十的样貌,亲友也难免有些奇怪,有人问起,陆澈只好推说可能是当年在西域山中学艺,师父赐了仙丹所致,师父说这仙丹可驻颜许久,衰老较常人慢下许多,后来师父不知所踪,他也就不知道这仙丹是何机理,众人将信将疑也就不再多问。
却说这一日,陆澈刚到医馆,就听到门外一阵喧闹,有人大喊:“这里是陆神医的府上吗?请问陆神医在吗?”
有好事的在旁回答:“没错,就这啦,你们外乡来的吧,我们这的人都知道陆神医在这。”
来人称谢后,进了医馆正堂,一看此人,中等身材,戴平冠、着长袍,进门后先施一礼:“温县[1]杜氏管家马通见过陆神医。”
“温县?这可够远的,马先生请坐。”旁边杨公子搬了个椅子[2]过来,给马通坐下了。
“神医不敢当,请问马先生身体有何不适?”陆澈问道。
“非马某有恙,乃是我家公子,在下可否将公子领来,烦劳陆先生一看?”
“那别客套了,赶紧的,杜公子何在?”
马通起身到门外,一声喊:“过来吧!”就见不远处有辆马车来到了医馆门前停住,随行的两位家丁上去将车内公子架入医馆坐下。
陆澈一看这位公子,面相消瘦,此时已经十月末,这公子却汗如帘珠,气息也急,透出耐不住的焦躁,坐下了还在那说:“不用扶,本公子自己能走。家父也真是,我这不就是火大过一阵好了就是,非要跑五原这么远来找这什么陆神医?”
马管家一听不干了:“公子你可别再说了,火大有一下大上半年的吗?而且你那火最大的时候都啥样了,上蹿下跳满院的闹腾,砸坏瓦罐无数,三间正房都差点叫你给点了。家主请了方圆百里的名医,有人说是颈瘿有人说是肝虚,各种方子没少吃,结果这火刚压下去几天就又起来,实在没法了这不才托朋友寻访到这陆神医的吗?”
陆澈一看,也大概明白了,叫这杜公子和马管家稍安勿躁,亲自近前把这杜公子周身上下诊察了一番,又问了问发病以来的各种表现,然后对杜公子和马管家说:“二位莫急,据陆某观之,公子此病属瘿病无误,但与寻常瘿病有所不同,公子火大乃肝气郁结所致,此种瘿病随后会有大虚之相,公子预计两月之内就会脾肾阳虚。”
“啥?公子都这么火大了,还能虚?”马管家不解。
“确实会,此种瘿病,先火大后脾肾虚,所以常误认为是先后两病,实为一病所致[3],不过似公子这般火大气郁者也当真少见。”陆澈对他们解释。
“那先生可有施治之法?”
“可先以四逆散疏肝解郁,且以陆某所见,公子还有心慌之相,需用柏子仁、远志安之;待火气消解,再以逍遥散理气化痰;平和气血后为防大虚,用真武汤温补脾肾,护住阳气半月应可周全,此番施治,公子需在此地长住两月有余。”
杜公子闻听陆澈所言,也平息不少,说感觉这陆神医好像说的有些道理,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吧,在这住两三个月也没问题。
于是之后的两月,这杜公子三五日来一次,陆澈与几人轮番熬制药剂,密切观察诊治这杜公子。
这两月有余,陆澈也逐渐觉得这杜公子知书达理非纨绔之器,二人时常论古今天下之事相谈甚欢。两月多后,杜公子终于面色如常,气喘多汗尽皆消失。
马管家欣喜异常,这一日准备和杜公子回乡,临行之时,要以重金答谢陆澈。
陆澈客套一番,觉得谢礼实在太多,没好意思全收,接了一半,然后分给医馆几名伙计当了年赏。
杜公子也对陆澈千恩万谢,临上马车时,干脆解下玉玦,递给陆澈,说这玉玦乃是杜家的家传之物,他日陆澈若是在温县一带有事求助,就可持此玉玦前往杜府,杜家上下必然全力相助。
陆澈觉得兹事体大,问了问马管家说这样可否妥当,马管家大笑:“我家公子喜好结交天下豪杰名士,这事家主不会反对,陆先生把玉玦好好收下便是。”
于是杜公子和马管家上了马车,陆澈也上马送出五里,然后终于分别,各自回去了。
[1]温县:属于现在河南省焦作市。
[2]椅子:具体起源时间不好说,可能在汉魏之间,不计较了,姑且认为这会有。
[3]瘿病:甲状腺类疾病在传统医学中通常划为瘿病,此处所述应为现代之桥本病,当然具体各阶段时间和治疗方法依故事情节需要而设计,未必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