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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封狼居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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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尉南达力和元永成在东门处送走最后一批撤退的百姓,开始带领本部一百余人布置阻击:

    (1)四名乌孙兵分左右上了城墙,瞭望观察朝东门来的匈奴军。

    (2)南达力领一伙人从城门附近搜罗了几个废弃大车架子,横在城门内侧。

    (3)元永成领一批人,在东门内侧收集石块,用于正面阻截。

    (4)另有一组人,在东门内侧收集木材杂草,在最前方布成一排火堆,点燃拦截;

    (5)最后一组人在东门外,也收集石块,准备填城门洞。

    众人正在忙碌期间,城墙上的两组乌孙兵大喊:“匈奴人来啦!”,同时所有人感觉到地面颤抖更加剧烈,阵阵马蹄声闷雷滚动而来,同时还有匈奴骑兵得意大喊“来斗!来斗!”的狂叫之声。

    南都尉大喊一声:“进门洞!”所有人立即翻过石块和拦截大车,进了城门洞,各自握紧刀矛,准备和匈奴军决一死战。

    这一路匈奴军果然气势凶猛,最前部两名百骑长领二百人皆骑亮黑骏马,后随一百人骑深赤良马,再后头两百人骑黄骠,拥一大纛旗[1],旗下十余人,看服饰皆为匈奴高官,最中间一人,头戴四貂尾鹃冠,身着棕色亮毛皮袄,应该就是这次统兵的匈奴郅支单于。后头还有一组组的匈奴军一眼望不到头,中间夹杂着康居军跟随前进。

    离东城门约有百余步,突然几声金钲响,匈奴军所有人立即勒马停住,这些奔驰的战马突然停下,明显意犹未尽,鼻孔冒出阵阵喘息的雾气,伴随着一阵阵响鼻和嘶鸣。

    东城门洞和城上的乌孙军正在疑惑这帮匈奴军又要搞什么名堂。只见匈奴军左右一分,中间一人骑黄骠马冲到最前停住,翻身下马正了正鹃冠,持节杖向城门洞走来,正是之前见过的一等文臣阿摩轲。

    到了一排火堆附近,阿摩轲站住,朝东城门方向喊道:“各位乌孙勇士们,鏖战至此,已实属难得,你们都上对得起昆弥,下对得起百姓啦!尔等在此城门处,如螳臂当车,匈奴大军向前一突,列位必然身死此地;然而我们大单于还是欣赏勇士,即使你们只有百余人,也要派老夫再来斡旋一次,希望将各位招至麾下共谋富贵,不仅既往不咎,之前承诺的官级赏金依然有效,各位可愿赏脸详谈?”

    元永成正准备将阿摩轲骂回去,南达力举手示意都先别说话,低头沉思片刻,对阿摩轲喊道:“归顺之事,在下一人难以做主,需要和兄弟们商议方可决定,阿摩先生可敢来城门洞内,和我们一起协商?”

    周围的乌孙兵一听,顿时惊诧一阵骚动。南达力回头看了看众人,小声说:“稍安勿躁,我自有安排。”

    阿摩轲闻言哈哈大笑:“大单于诚心招纳列位,老夫又有何不敢?!”起步就往城门洞方向走去。

    “等等!阿摩先生且慢!”身后冲上来一名匈奴百骑长将其拉住:“这要是有诈岂不危险,阿摩先生不可轻往。”

    只见阿摩轲和这名百骑长商谈一阵,中间百骑长又去了趟匈奴中军,应该是请示郅支单于去了,然后回到阿摩轲身边,两人互相说了几句后,百骑长冲城门洞方向大喊:“前头的乌孙军你们听好!阿摩先生可以去和你们协商归顺事宜,一炷香时间内必须有个说法!同时我们大单于也说了,如果你们敢加害阿摩先生,他只要少一根汗毛,以后我们见了乌孙人就格杀勿论,连乌孙的鸡犬牛羊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南达力回应:“没问题!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请阿摩先生过来吧!”

    趁阿摩轲还没到城门洞,南达力回头和众人说:“兄弟们,本来打算一起最后战他一场。现在情况有变,各位都能撤走的机会来了!你们把头盔留下,摆在石堆和拦门大车上以迷惑匈奴人。一会那阿摩轲到了,我把他制住,给各位争取撤退时间。你们和最后一批百姓撤过大青石,就立即推下巨石拦截道路。”

    众人又一阵骚动:“这?那南都尉你咋办?”

    “别管我,你们赶紧的,阿摩轲马上就过来了!”

    “对了,制住阿摩轲的同时,为保周全,还需要留下一人,在城门洞附近活动迷惑匈奴人,你们谁留下来?先说明白,留下的人九死一生,全凭自愿!”

    话音刚落,元永成举手:“南大哥,我留下!”

    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说:“南都尉,要不我们把那阿摩轲杀了,一起撤。”南达力一听急了:“你个夯货!你当匈奴人傻吗?他们答应谈判时不进兵,可没说不派人来问,一会来人问一声,阿摩轲没回应的话,匈奴人会立即杀来,你们和前头的百姓还撤个屁!”

    “都别犹豫了!按令行事!摆上头盔,你们赶紧撤!”

    乌孙士兵们纷纷摘头盔,搁到城门洞的拦截大车和乱石堆上,城上的两组人也下城进了城门洞一起摘盔。

    正在此时,阿摩轲绕过了那排火堆和乱石堆,刚到城门洞跟前,两个乌孙士兵跳出去,直接把他架到了南达力和元永成面前。

    南达力对阿摩轲拱手一礼:“先生莫怪,这俩兄弟乃是粗人,刚才失礼了。阿摩先生只要按我们说的做,我们一定保先生平安。”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撤走,阿摩轲看了看摆放的头盔,又回头看了看那一排火堆,浅笑两声。

    “妙哉!妙哉!其实老夫刚才也隐隐觉得有诈,想不到南都尉竟有如此妙计!”

    原来,隔着火堆的话,由于有阵阵火光和烟雾,匈奴军远看那些摆在乱石堆和拦门大车上的头盔,分不清到底是只有头盔还是人戴着头盔在活动,再加上南达力和元永成随时将几个头盔换换位置,则更加难以辨别。

    说话之间,其余人已经全都撤走,城门洞只剩下了这三人。

    “照此来看,二位都尉已心意坚定不愿归顺?”

    “没错!我们不会降!”

    “唉~也罢,可惜大单于无缘得此等智勇之士效力。不过,此等境地之下,二位一会又将如何自处?”

    “一会其他人安然撤离,我们将先生放回,然后最后一战!”

    “二位舍身家性命护佑百姓同袍,也难怪老夫在此中计,真乃天意也。不过话说回来,即使只剩下你们二位,凭老夫在大单于驾前一点薄面,依然可保二位的富贵,二位真不考虑了?”

    “阿摩先生莫要再言,我等若降,家人将无从自处,我们今后也无颜见乌孙民众。”

    阿摩轲摇头叹了叹气,搬过一块平整点的石头坐下,闭目养神去了。

    不知不觉,一炷香时间即将过去,中间有三次匈奴百骑长来问“阿摩先生可好?”,阿摩轲倒也合作,帮忙回应搪塞过去。

    突然,大青石方向,惊天动地的一阵轰隆巨响,最后一批百姓和乌孙士兵们撤离成功,山顶的士兵们把巨石推下拦路了。

    南达力和元永成起身:“阿摩先生请回,告知你们那单于,我等坚决不降!”

    说到这,南达力从胸口找出一面羊皮塞给阿摩轲:“顺便烦请先生把这个带上,送给你们那单于。”

    阿摩轲收下羊皮揣好,起身拿好节杖,对两人施一礼:“既如此,二位保重吧。”转身向匈奴军队列走去。

    南达力和元永成坐在拦门大车边的石头上,南达力看看元永成,元永成一笑:“南大哥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留下?”

    “一年前,焉耆附近黑云谷那一战,情报有误,我带三百多兄弟误入山谷被围,眼看全要壮烈阵亡,幸好有南大哥带队来救,才保了二百来人逃出。”

    “黑云谷?那次你们是被情报所误,况且胜败乃兵家常事,元兄弟你没过错。”

    “胜败乃兵家常事…是啊,都这么说,那一战也确实没人怪我,可是我那一百多兄弟都只有一条命,他们的命不是常事…当时我若是再谨慎一些,多复核情报,又怎会被匈奴所困,导致那一百多兄弟枉死敌手…”

    元永成摆摆手,用手臂擦擦脸:“今儿个这一战之后,我就和兄弟们见面去了,想来也是无憾了!”

    再说那阿摩轲,回到郅支单于旁边,郅支单于问道:“如何?看这意思,他们还是不降?”

    “启禀单于,城门洞处乌孙兵大部分趁乱逃走,臣之过也。剩下那两位乌孙都尉实在冥顽不肯归顺,臣无能为力,后头的事,请单于定夺吧。对了,他们要将此羊皮交予单于。”

    “算了算了,一共就这么点人,跑就跑了吧,无需谈什么过错。阿摩先生且去歇息,那面羊皮拿来我看。”

    亲卫从阿摩轲手中接过羊皮,检查一番,递给了郅支单于。

    郅支单于接过来一看,上头并无文字,只有画上去的一片山岭图形。

    “你们看看这是何意?” 郅支单于把羊皮交给身旁另外几位文臣。

    几位文臣接过来端详一阵后:“回单于,此图所绘,乃狼居胥山!”

    “狼居胥山?!这两个乌孙人送此图来,是何用意?” 郅支单于怒问。

    “回单于,他们的意思应该是,以此图明志,将来要效仿汉家兵马,再把我们杀的大败,如同当年在狼居胥山一般。”

    正言谈间,附近两个百骑长翻身下马,冲到郅支单于马前,捶胸顿足大哭不止:“大单于请准许我们立即去把那两个乌孙小子斩杀,方可泄心头之恨!”

    “我们的爷公叔公壮年之时,随军出战,被那汉家虎狼一路追杀至狼居胥山,全都壮烈归天,留下我父与叔孤儿寡母惨不可言!如今他们竟然又用此图来羞辱我等,实不能忍!”

    “此实乃愚行也!汉家军士虽不弱,狼居胥山一战距今也七十余年,何必再提?况长安距此万余里,难道他们还能再来大举攻伐不成?[2]以此图来羞辱我等又有何益?” 郅支单于感叹了一番,对那两个百骑长说:“念在这两个乌孙都尉也算勇士,你二人带齐本部,以勇士之礼成全他们吧!”

    两个百骑长称谢,各带齐本部共二百余人,此时有二十余人吹起冲阵号角,这二百余人朝东城门方向全速冲了过去。

    城门洞处的南达力对元永成说:“兄弟!窝于此处憋屈而死,还不如出去杀他个堂堂正正!”,元永成点头称是,二人一齐从拦门大车上跃出,绕过乱石堆和火堆,迎面向二百余名匈奴兵直冲而去,正如《秦风·无衣》所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一阵号角喊杀之声过去,东城门归于平静。匈奴人正要离去,突然风势大起,多个火堆的火渣冲天飞舞。同时从脚下传来隆隆声响,声音越来越大,最后轰然一声,东城门塌了半边,掩埋了这最后的战场。

    [1]大纛旗:一般是长五尺、高三尺的三角旗。上下两边有齿牙边,分红黄绿白黑五色,齿牙边有与旗同色和不同色两种;旗心绣飞龙图案,旗边绣回纹或火焰纹,为主帅旗帜

    [2]建昭三年(公元前36年),陈汤和甘延寿领兵并组织西域诸国联军,于康居国破城灭郅支单于,并回奏上书“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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