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肱股之臣

    皇帝看着眼前这个十三岁女孩儿，没想到她竟能说出这么一番大义凛然的话来，心里又对她青睐有加几分。

    只是天子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哪能那么轻易的就收回来。

    皇帝决意再与她说的深入一些，“宋媱，若朕的意思是既封你为固伦公主，也把你哥哥立为储君，你可有信心将来替你哥哥守住这皇位和江山？”

    听到皇帝这么一说，宋瑶、代宵和晏礼都被震惊到了，还是宋媱先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皇帝并不像是在说假话，她又陷入了两难。

    从古至今，历朝历代的皇帝盈千累百，一国之主身上肩负着天下黎民百姓的众望。

    此刻，宋媱心里想的不是做皇帝有多快活，而是真的站在了一个家人的角度，担心宋宥如果真的有朝一日登基为帝，那么今日风流快活的生活就一去不复返了。

    所以，宋媱郑重地拱手作揖，将头磕在地板上，复又直起身子回复道：“陛下乃万乘之主，一言可以定天下。自古王者，皆以德行而承天命。天命所归，才能万世升平，百官臣服，此乃天经地义。如果可以，臣女和哥哥只想做一个肱股之臣，为皇帝分忧，利在千秋。”

    当今朝廷风起云涌，皇帝龙体欠安不能理事，朝中大臣议论陛下无子嗣，为稳定江山社稷，宜从宗室中挑选一个才学与人品俱佳的子弟作为皇储培养。

    大臣们举荐的两个人选，其一皇帝的幼弟信宣王宋灏，此人聪明好学，在本朝对朝政颇有贡献，但生母位份低微，为人脾气暴躁，在先帝跟前并不得宠。好在他妻妾成群儿子无数、人丁兴旺，也算是个优点。

    其二，年岁资历为长的端阳王之子，皇帝的侄儿宋嵘也多得朝中大臣支持，但宗岐国以骑射为本，开国箴言：“我朝马背上得天下”。但宋嵘文成武不就，多少都有些未尽人意。

    皇帝仔细的打量着眼前年仅十三岁的孩子，心想她不过是个无父无母、只与兄长相依为命的女娃娃，又无尊长照拂也没什么师父教养，如何能说出这一句句大义凛然的话来呢。

    皇帝不禁抬手扶额，有些头疼。

    殿内昏暗，蜡烛的火光摇曳不定，暖黄色的光晕照在皇帝身上，拉出一具悠长的身影。

    宋媱跪在地板上，郑重地朝着那位将要油尽灯枯的天子磕响了头，：“陛下，请您三思。”

    老皇帝艰难的睁开眼睛，长叹出一口气，有些力不从心的苦笑：“朕这一生，虽然政史开拓为君清廉，但上天实在不眷顾，未赐予一子半女。若能选，朕也不想置身于如此为难的地步。有些东西不是你我能选择的，宋媱，你既然说朕能一言定天下，那朕想在你们兄妹二人身上，赌一把！”

    皇帝的声音在寂静的宫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重如千钧，压得宋媱喘不过气来。她微微抬起头，望向那坐在龙椅上的帝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陛下，”宋媱缓缓开口，声音虽然不大，却透露出坚定的信念，“只需陛下的一纸诏书，臣女自会奉诏入宫，这是君要臣从臣不得不从。可若陛下会问臣女意见，臣女是极不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