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堂的夜晚
作为一个被叫做见习天使的天使,我又躺在草坪上思考“人生”,哦不,“见习天使生”了。
直到现在为止,没有人能够为我详细地答疑解惑。
但在不靠谱上帝,大天使长支离破碎的话语,以及在猫头鹰瑞克那经历的事之后,我隐约得出了一个结论。
虽然还有很多地方没想清楚，但不得不说，天堂的风景是跟传统印象里的如此相像。
晴朗的天空永远呈现出蔚蓝色，几乎看不到云彩，因为云彩都在脚下。
而当漫天繁星挂在粉红色的天幕上时，便是所谓的夜晚了。听别的天使是这么说来着，但这么些天下来，我也没见到有什么变化。
如果不是我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甚至自认为偶尔还挺倒霉的天朝人，而是让一个基督教徒来天堂，那他得激动成什么样呢？
胡思乱想着，我居然难得地有了些困意。
于是我从身下抓来两片云彩，一片做成枕头，一片做成了薄薄的毯子——
当然这也是观察其他天使后学会的技能。
好消息是，我很快就在云朵枕头和云朵被子的包裹下睡着了。
坏消息是，做噩梦了。
我梦见我回家了，而且是被脸色铁青的父母从警察局带回家的。
他们一如既往地对我输出着自己的观点，我好几次想开口，都被疾风骤雨般的责骂和训斥给打断了。
他们的身影化作两头面容扭曲的巨兽，肆意展现着獠牙，一步一步地不断逼近。
我害怕地转身逃跑，两头巨兽紧紧跟在后头。
我不敢回头，感受着他们灼热的气息吹到我身上，好似要将我化作一片灰烬。
我猛然惊醒。
“你好像睡得不是很好。”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我回头，发现这个说话的白色长发的天使眉眼间有一丝熟悉的感觉，难道在哪见过吗？
但经历过之前的事后，我对任何向我突然搭话的生物都有了不太好的印象。
见我警惕地看着他，这个天使只是耸了耸肩：“抱歉，我只是有点感慨。”
说完，他好像就要转身离开了。
我连忙出言挽留：“等等”
他没有回头，仿佛知道我心中的疑问，自顾自的说道：“这落日草坪以前最受天使们的喜爱，现在居然能碰到见习天使。”
后面四个字，咬字很重。
“实属罕见。”
我隐约觉得他是个好说话的，不会像之前那些天使那样利用规则捉弄我。
“我觉得你看上去有些眼熟，我们在哪见过？”我决定直抒胸臆。
再不说点什么，这个天使看上去就要飘飘然撤退了啊喂！
听到这话，对方似乎歪了歪脑袋。
“也许吧，毕竟你现在还是挺出名的。”好歹这哥终于转过来说话了。
我也终于得以跟他对上视线。
一双栗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我的身影。
我很出名？我怎么不知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能找到聊天的对象，在经历了合唱队的事后，我一直告诫自己谨言慎行了好些天。
但现在这个天使居然跟我说我出名。
“哦？你不知道吗？”
见状，白发天使露出了一丝玩味的表情。
“见习天使跟我们普通天使是不一样的。”他似乎想卖个关子，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没人跟我说过这些。”
他不再接话，只是忽然抬头，将目光移到了我后方。
我顺着他的视线回头，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物，正要开口询问。
然后，我便看见了天堂的夜晚。
据说，在天堂是几乎不会出现夜晚的。它的出现毫无征兆，无迹可寻，如同一个失落的童话，却又靠着实打实地有着明确的记载和目击证据口口相传至今。
但现在，它就这么出现了。
粉色的天幕映入了我的眼帘，点点繁星犹如细碎的亮粉点缀其中。
而对我来说的震撼是，此情此景仿佛回到了人间，回到了那无数个追着晚霞拍照的傍晚。
“巴格。”一个词汇从后面的天使嘴里传了出来，也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看向他，他不知何时早已重新注视着我，似乎等待着什么。
“巴德？”我有些疑惑地重复。
天使的脸色好像肉眼可见地阴沉了几分“是巴格。”
“巴格。”不太确定，再念念。
好像是对了。但他还是一副等待我说什么的样子。应该是互相往来要名字吧？
“我叫宋娜。”闻言，巴格脸上的不耐总算是消退了一些。
我算是明白了，这人多少带点谜语。
对付谜语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也讲谜语，而且最好是那种跟他不一样的谜语，以毒攻毒，你拿百草枯，我拿鹤顶红。
既然如此，虽然还摸不太清楚状况，但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总是对的。
“巴格，这个给你，交个朋友。”我把云朵被子和枕头迅速地呼噜成一团，朝着他的脸上用力一扔。
在我的想象中，这一团云朵就算是打中眼睛，也应该没有什么杀伤力。
但让我大跌眼镜的是，巴格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那被我揉成一小团的云朵——落在了他脚边不远处。
“我觉得我跟你很有缘分，以前可能见过。然后我听其他天使说，在天堂建立什么关系都需要进行仪式。”
“我初来乍到，啥也不懂，啥也没有。但我觉得，所谓仪式，应该也是跟人间是差不多的吧。”
“这个云朵是我打盹时做的枕头和被子，勉强算是我的东西吧。”
倒豆子般说了一通，我站起身，慢慢向巴格走近。
一下子说那么多，也不知道这个一次只憋的出一句话的家伙有没有听进去。
在我几乎就要碰到他的时候，巴格终于做出了反应。
我只看见白影轻轻晃动，下一刻他就又再次与我保持了相同的距离，并且，正端详着手上的一小块云朵，正是刚刚我扔到他脚边的那一小块。
“我不相信所谓的缘分。”留下这么一句话，巴格就在我面前消失了。
留下我独自愣在原地，心想刚刚又是哪句话得罪了这位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