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杀鹰
“太好了。”
他们当然不是真的冰妖，而是人，和陈元奇一样装成妖的模样。
这几天的天气一直不错，晴空万里，在极北冰原，这样的好天气不多。
这些从妖界过来的妖族变成人形后，全都和人一模一样，不像那些刚刚化形的大妖还带有兽类的特征。
“我被派往人族之后，机缘巧合得到一部魔功，练成天魔之体。”
谢小玉道，紧接着他又说道：“我们的运气不错，这家伙贪生怕死，不想好好干活，找理由拖延。”
在那座华丽的冰宫里，一个勾鼻深目、满脸阴鹜的家伙坐在冰雕的宝座上。
没有血痕、没有洞孔、没有任何外伤，鹰妖只有瞳孔有些散乱，原本锐利如刀的目光瞬间消失了。
这也是其他人疑惑不解的地方。
这一次谢小玉没有解释原因。
谢小玉的手腕轻轻一转，虚空中顿时映照出一幕影像，影像中，阿贵正鬼鬼祟祟地溜进冰宫。
不过，元婴也有弱点--它非常脆弱。
“对，就这样。”
大妖们重新投靠谢小玉，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谢小玉不需要牠们直接出手，只要牠们和牠们的子孙提供法力，维持大阵的运转。
这是妖文，妖族的文字，每一个妖文都代表一个意思，同时代表一种力量。
“你确实很厉害，这么容易就破了我的杀招。”
对于这帮大妖的反应，谢小玉颇为满意，道：“既然大家都已经下定决心，我们就动手吧--”谢小玉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们的子孙都各自就位了吗？”
鹰妖厉声质问道。
能够这样顺利，倒是在常理中，有心算无心，加上魔妖上了当，作茧自缚，不过最关键的是谢小玉背后有强援--头顶上有六位天仙、九位地仙、二十四位道君，业力海中还有几千万名太平道弟子的投影，那边却只有两头大妖、十几个小妖，还有一群临阵倒戈的大妖出工不出力。
妖文轻轻一荡，一道蓝色的波纹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顿时将那片土黄逼开数尺。
“我马上就要逃了，如果妖族那边再派追杀者过来，肯定不像现在这样容易对付，留在这里绝对是等死。”
这类神通都不是轻易能够施展，更不可能连续发动，所以短时间内，鹰妖不可能再次传递消息回去。
“阿贵，过来！”
鹰妖好整以暇地看着谢小玉，心中充满疑惑。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
突然无数黄土从四面八方翻卷而起，铺天盖地朝着鹰妖压了下来，这是九幽十地灭绝阵。
鹰妖凶残霸道，却并不自大，牠已经听说十几个大妖想要造反，结果被谢小玉杀了个干干净净，这样的实力让牠不敢小觑。
“死的未必是我。”
谢小玉道。
无尽的威压朝着谢小玉涌来，这是一头大妖濒死前的一击。
“我们要和那两族开战？”
鹰妖浑身的羽毛竖起来，快气疯了，牠一向以目光锐利自傲，没想到居然被骗了。
谢小玉双手打着繁复的法诀，他要占据这个残破的紫府，暂时控制这副身躯。
魔妖叹息一声：“原本打算在这里躲个一年半载，那些逃亡出海的人族也该清理得差不多，至于那些没被发现的人族，肯定已经逃得很远了，到时我就带着你们四处乱转，转个十年八年，最好上面的家伙把我们忘了。”
阵法和阵法的对决没有丝毫的回旋余地，完全是力强者胜，而且败的一方连逃都没办法。
谢小玉的身影彻底暴露出来，再也无法隐形。
另外一个妖女说道。
“我五行属水，你以土克水，我就以木克土。看到你作法自毙，没什么比这更让我高兴的。”
趴着的大妖根本不敢站起来，像一只虫子似的往门口爬出去，直到出了鹰妖的视线，才站起来往外就跑。
“冥顽不灵。”
人运用道的方式和妖不同，人只能间接调用道的力量，或是借用大道之力，或是借用天道之力，妖族拥有天赋神通，修练到大妖境界后就可以将这种天赋神通朝大道靠拢，模拟大道，形成属于自己的道。
根本就没有冰层，那也是幻术，那万年不化的冰层早已经被剥离，露出底下的岩石和泥土。
一位天仙叫了起来：“干掉一个偷懒的家伙，万一换一个勤快的，那岂不糟糕？”
就是这么一瞬间的迟疑，四周的冰层突然消失了。
随着长啸声起，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牠身上飞出去，眨眼间消失不见。
“你这是在挑衅？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和我叫板！”
另外一个妖女哼了一声。
鹰妖赞叹不已，牠对谢小玉的态度完全不能和那些大妖相比，道：“可惜你碰上了我，我对阵法也有些了解，恰好知道怎么破土阵。”
看着众大妖一个个消失，谢小玉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过了片刻，他转过头来，看着远处那尖尖的山顶。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外面的嵝蚁们听着，你们已经完蛋了！现在谁如果投降的话，我可以考虑留牠一条性命。”
“几千支捜索队？”
“你果然和牠们说的一样阴险狡诈！”
“打不过，难道还逃不了吗？”
那道意念是魔界大能所发，别说是这头鹰妖，即便在妖界中也没几位能够抵挡得住。
另外一个大妖立刻响应道。
“这……这不是……”
“爷多虑了吧？就凭人族？他们已经没有太古之时的风光了。”
鹰妖感觉不妙，想挣脱出去，这时牠才发现身体被紧紧吸在地上。
“我下的禁制不是那么容易绕过去，牠以为不说话就行了，实在有够愚蠢。”
“你这个背叛者，绝对会不得好死！”
随着谢小玉的话音落下，那一道道黑色的条纹蒙上一层波纹。
“你想出去？没那么容易！”
鹰妖摆了摆手。
那朵莲花迅速散去，这就是复活的代价，好在这样的代价谢小玉完全付得起。
绿色越来越浓，包裹住黄土的颜色，不过这边毕竟人多，两百多个部族、十几万妖汇聚起来的法力不可小觑，所以尽管五行相克，仍旧能苦苦支撑。
“鸠占鹊巢，现在应该是偿还的时候了。”
众大妖听得脸色发白，其中一个大妖忍不住问道：“难道你很早就想到会有今天？”
鹰妖身死道消，意识彻底飞散，躯体却完好无损，也就是说，牠的脑子没有损毁，脑子里的记忆自然也在。
“你真的有把握干掉那群家伙？”
“哎哟！不好。”
“你有把握吗？”
静静地悬浮在半空，谢小玉的注意力全都在这具分身上。
“干脆……将那妖族当作屁，放了。”
魔妖一脸愤懑，牠本来只想藉这个理由停留，不用再捜索那些逃亡出海的人族。
整个紫府燃烧起来，就像是一仓库的灯油沾到一点火星，火势瞬间一发不可收拾，那蓝色的波纹、那只鹰雏……所有的一切都在燃烧。
“每一支捜索队都有一头大妖，朝着这个方向过来的只有一支……毕竟这个世界太大了。”
只见一朵朵业火化作一朵朵红莲。
蓝色波纹来回荡漾，被绿色和蓝色夹在中间的那片土黄色正迅速消失。
谢小玉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我这边已经好了。”
那只鹰雏就像烧红的铁块般，通体透亮，又像有火焰从里面烧出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鹰雏的身体渐渐变成半透明，然后越来越通透，最后化为虚无。
刹那间，一片绿光笼罩在翻卷的黄土上。
谢小玉的话太有诱惑力了，更快的速度，意味着时间内可以逃得更远，也意味着妖族没办法追过来。
冰原一角原本属于雪妖的地盘，在那条裂谷中，一群大妖鬼鬼祟祟聚拢在一起，牠们看上去都很紧张，同时充满了期待。
“你打算往哪里逃？”
黑熊飞身而起，大声怒吼道。
“你们回各自的阵位去，我要将那个家伙引过来了。”
下一瞬间，谢小玉的身体被彻底绞散，在疯狂涌来的蓝色波纹中化为虚无，好在他已经完成使命。
其中一个满头红发的妖女不以为然地说道。
当初谢小玉在这片冰原上捜罗妖兽、开辟妖族领地，很多人都认为多此一举，现在没人这样想，如果没有这片领地、没有谢小玉提前发现异常，说不定一、两个月后，妖族就能发现船队的踪迹，然后就是无休止的追杀，所以大家对这边领地的态度完全变了，一心希望这个领地能继续存在，起到烽火台的作用。
谢小玉不耐烦起来。
正因为如此，魔妖对那个背叛者非常感兴趣，如果能得到拔除禁制的方法，牠就自由了。
“奇怪，你为什么不出手？”
“我很羡慕那个背叛者。”
大妖一离开，从一堵冰墙后走出三个妖女，长得颇为娇媚，但是眼神全都锐利如刀，让人很不舒服，牠们都是鹰妖的姬妾，也是魔妖的属下，跟着鹰妖一起过来。
“船队必须赶快会合，然后立刻上路，这里仍旧太危险，不能久留。”
魔妖并不急着干掉谢小玉，反而异常警戒，因为心头的警兆让牠感到不妙。
“我还知道真正的大能根本过不来，天道虽然隐没，但是天地法则仍旧起作用，妖族能够过来的顶多就是天妖，鬼族是鬼王，魔族那边比较混乱……”
“天魔之体无影无形，来去神速，不死不灭，妙用无穷，不过也有一大堆缺点--没有尖牙利爪、没有强悍的身躯、法力也异常孱弱，更关键的是，你有信得过的手下，虽然数量少，但牠们绝对不会背叛你，我虽然有一大群手下，却很难保证牠们不会临阵倒戈。你我的实力相差不多，有这么多劣势，我输的可能性要大得多，所以我干脆设了一个圈套，借用你的力量对付你。”
谢小玉喃喃自语道，手里掐了一道诀印。
鹰妖的神情有种说不出来的萧瑟，道：“如果能这样做就好了，随便找个地方当土霸王，总好过整天提心吊胆。”
一群冰妖正在切割尸体，双手如同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就破开尸体，取出需要的材料。
不过鹰妖并没有大仇得报的感觉，牠的神情异常阴沉，因为牠撕碎的只是一堆冰雪。
鹰妖哈哈大笑。
红发妖女显得忧心忡忡。
“我早就看出这个家伙居心叵测，为了将功赎罪，我故意装成被说动，为的就是关键时刻给这个家伙致命一击！”
就在谢小玉说话的同时，一根无形的尖刺从天而降。
鹰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好像根本将不把谢小玉放在眼里。
“你想怎么样？”
这就是天魔之体的厉害之处：无所谓生，无所谓死。
鹰妖不相信谢小玉还能翻盘，道：“你现在已经落到我的手里，生死只在我的一念之间，我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当然有花样。”
众大妖不敢再说什么，迅速跑回各自的阵位。
从那些投靠的大妖口中，魔妖听说这个背叛者狡诈多智，不但实力极强，还精通阵法，却偏偏喜欢扮猪吃老虎，牠原本以为这家伙十有八九也是大妖，所以丝毫不敢大意，但是现在牠越看越不像。
鹰妖没想到谢小玉说话的同时还会出手，更没想到谢小玉占尽上风，居然还暗中偷袭，最让牠想不到的是，这一击是精神类的攻击。
陈元奇问道，他担心的是谢小玉往西逃，那样就会将追杀者引到船队这边来，他希望谢小玉往东逃，不但能将追杀者引得远离船队，还能随时注意有没有新的捜索队往这边来。
鹰妖冷笑连连：“不过也不是没办法杀死，顶多花的时间长一些，再说，我也不想让你死得那么快，死得那么容易。”
“我也不知道，那只大老鹰也不知道，牠甚至不知道妖族为什么要回来。”
“背叛妖族的家伙罪该万死！”
“进入魔界的那群人好像很会折腾，找到了很多世界，其中一部分就是那些魔神所在的世界，然后两边连上了。魔门也不管种族，只要对方感兴趣，就会将自己那套东西传授出去，几十万年下来，魔门开枝散叶，势力早已经遍及各个世界。事实上，指的并不是一个世界，而是许多世界的总称。”
那些大妖看到谢小玉来了，全都精神一振，却又异常忐忑，既怕谢小玉拿牠们当炮灰用，又怕谢小玉不是那些上族的对手。
如果没有这样的压力，他们还要顾忌一下颜面，但现在逃命要紧。
谢小玉仍旧站立不动，没有抵挡，因为挡不住，也没有躲闪，因为躲不开。
红发妖女胆子最大，说道。
“都给我闭嘴。”
其实出手的并不是谢小玉，而是隐藏在空中的几位天仙。
鹰妖转头扫了窗外一眼，凶厉的眼神扫过冰原，扫过每一个在冰原上走动的妖族。
一根锋锐无比的意念之针疾射而出，原本是意念之刃，现在只剩下这一点。
谢小玉的回答让众人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一直以来，他们都认为三大异族里魔族势力最弱，没想到根本搞反了，魔族势力可能是最强的。
黑熊连忙摆手道：“没说不想干，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谁都不知道下一刻还能不能活着，那些家伙不高兴的时候会杀，高兴的时候也会杀，在牠们面前就像是在刀尖上打滚。”
谢小玉并不在意，他叉着手，笑嘻嘻地说道：“那里原本是我的家、是我的地盘。”
鹰妖低头看了木板一眼，嘴边多了一丝冷笑，道：“用不着拍马屁，从你说的那些话来看，这家伙确实不简单，说不定实力和我差不多，而且非常狡猾。”
鹰妖却不怒反笑，大喝一声：“空间撕裂！”
一击得手，谢小玉没有丝毫迟疑，他摊开手掌，手掌中顿时荡起一片波光，那是业力海，不过只是一个投影。
“对了，就是天魔，一群非常讨厌的家伙，很难杀。”
谢小玉同样显得很从容。
“我等愿意投降！”
“好厉害的幻术，居然连气息都能模仿。”
五行之中，土克水，所以用土阵最为合适。
“每一支都有一头大妖吗？”
谢小玉简单解释了原因。
“最好还是别打起来，我们和人族、魔族不同，没办法修练分身，也不像鬼族控制着轮回之路，我们一旦死了，那就真的死了。”
底下趴着一个大耳垂轮的大妖，正是那几个大妖之一，此刻牠匍匐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也不敢说话，全靠手边的一块木板和上面这位交谈。
其他人也竖起耳朵。
“水之妖文！”
谢小玉嘿嘿一笑，既阴森又奸诈。
“那家伙找你们，我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看来牠的实力确实不简单。”
“你以为这样有用吗？”
修成元婴就能长生，就算肉身被毁，只要元婴还在，不用夺舍也能存活，还可以修练，甚至比有肉身的时候更多了几分变化。
“轰……”
众位道君和真仙七嘴八舌地问道。
自家最清楚自家的事，身为天鹰一族，鹰妖对速度绝对有自信，除此之外就是视力和攻击力，不过牠的弱点是防御力，听力也不行。
鹰妖狂笑起来，牠已经将消息传回去。
既然要布设大阵，当然要有人支撑大阵的运转，各大门派都养着几十万仆役，而谢小玉手下可没有那么多人，他能够借助的只有这些妖。
谢小玉悠然说道。
随着一阵无形的波动，远处那座山峰猛地一震，紧接着缓缓倒塌，顶上那座冰宫最先倒塌，无数冰块稀里哗啦地砸落。
看了看四周空荡荡而且残破不堪的紫府，谢小玉喃喃自语道：“看看这家伙有什么记忆？”
“如果那几只老鹰另外找个住的地方，我或许还没把握，既然牠们占据我家，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黑色条纹是空间裂缝，这是鹰妖独有的能力，而底下的波纹则是空间扰动。
鹰妖的攻击方式和麻子很像，不过牠比麻子高明得多，冻结和撕裂是两种不同特性的力量，同时运用的话会互相抵消，所以牠冻结的是四周，撕裂的则是谢小玉所在的这片空间。
鹰妖怒喝道。
“这很正常，一个小小的斥候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复活之后的天魔分身和以前明显不同，法力越发孱弱，感觉越发通透，似乎离真正的天魔更近了一些，这或许就是死而复生的好处，再怎么提纯也比不上回炉再造。
谢小玉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谢小玉仍旧在笑，他的笑意越来越浓，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谢小玉很无奈，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谢小玉脸色微变，道：“可惜了那座铁矿……我和玄元子师伯已经商量好了，打算建造新船，速度比现在快一倍。”
“你说对了。”
谢小玉笑道：“一上来的时候，你肯定异常警戒，就算将你骗进阵来，一时半刻也别想制服你。我的手下参差不齐，见风使舵的家伙很多，一旦我和你僵持不下，牠们就会动摇，会临阵倒戈，所以我干脆让你赢，等你得手之后，心情舒畅，那一刻肯定没有丝毫的防备心。”
“我只是防患于未然，当初我费心找了这样一座山，还特意堆高，又将方圆千里之内的山全都夷平，就是防备有上族到来。以我对上族的了解，那些妄自尊大的家伙最喜欢的就是高高在上。这番布置就算用不上也没关系，又不费什么手脚。”
“是你弄塌了我的宫殿？”
一位天仙表示怀疑，其他人也不怎么相信，只有陈元奇若有所思，过了片刻，他抬起头，低声问道：“是我们进入的那个小千世界--”谢小玉不等陈元奇说完，就点了点头。
“蠢货！那些漏网的人族是容易对付的吗？我到现在都没发现人族的踪迹，这是好事，如果撞上了那才是坏事。”
众大妖纷纷说道。
谢小玉本来就有这样的想法，他倒是不指望这些道君、真仙一直做苦力，不过只要他们动手，那些真人、真仙就不敢偷懒，肯定会拚了命干活。
“也许可以，咱们飞得远远的，飞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魔妖的瞳孔一阵紧缩，突然牠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
“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
当初在三连城遗址的虚无空间里，有一位禅师就是这样死的。
一堆尸体躺在地上，最显眼的是一头巨大无比的老鹰，牠活着的时候不可一世，死了却和别的尸体没什么两样。
说到这里，鹰妖突然压低声音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仙、佛两界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难道对这方世界没有丝毫兴趣？就算他们没有，还有鬼族和魔族，我们占据中土，鬼族和魔族难道没有想法？”
“总算干掉了，而且没出一点意外。”
随着这些空间波动的出现，黑色条纹变得细碎起来。
它们是大道的映射。
魔妖怒目而视，牠连头都没办法转动一下，不过牠能清楚感觉到牠的姬妾们和刚才倒戈的大妖全都被翻转的大阵定大阵有好处，也有缺点，一旦站在各自的阵位上，就不能轻易挪动，而且一旦大阵崩溃，就会遭受反噬，如果大阵被对手控制，更是死活都不由自己。
“只能随机应变了。”
鹰妖哈哈大笑。
“我负责炼铁。”
刚才谢小玉确实死了，却在莲池中重生。
与此同时，大阵外面响起一阵阵鹰鸣，鹰妖的三个姬妾还有牠带来的手下此刻都出现在九幽十地灭绝阵外，牠们刚才没过来，为的就是以阵破阵。
鹰妖显然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毕竟身为斥候，干的是最危险的工作，不但要耳聪目明，还得消息灵通，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谢小玉装作监督他们工作，嘴里却轻声说道：“这家伙知道的东西不少，妖族有斥候队和探子营，斥候队负责监视和捜索，探子营负责打探情报，这家伙属于斥候队。妖族挑选鸟妖组建几千支捜索队，专门负责搜寻逃亡出海的人族。”
过了好半天，一位道君撩起袖管，喊道：“豁出去了！咱们也去干活，不就是挖矿吗？贫道年轻的时候也干过，为了大劫再干一次，算不上丢脸。”
在愤怒的同时，鹰妖也感到恐惧，没能看破幻术，也就意味着无法看破对方的隐形，这绝对是能够要牠性命的大敌。
四周顿时响起一阵应和声，见风使舵的大妖不少，眨眼间绿色大盛，将土黄色压制大半，不过也有一些大妖根本不相信魔妖的许诺。
“快去躲好，我要动手了。”
谢小玉走上前几步，又退后一步，然后往左跨了一步，又往右跨了一步，道：“你难道还没发现你的大阵根本限制不住我？”
刹那间，铺天盖地落下的黄土中出现一道道黑色条纹。
陈元奇问道。
赤霞天鹰是水属性的妖兽，谢小玉在暗中观察三天，发现这头鹰妖很多特征和赤霞天膜非常相似，而且属性也是水。
鹰妖的眼神突然变得凶厉起来，牠当然也想这样，但牠身上同样有禁制。
鹰妖有些后悔，牠已经将这件事报告上去，上面准许牠暂时停留在这里，前提就是干掉背叛者。
名叫阿贵的大妖很温驯地应道。
谢小玉松了一口气。
红发妖女轻声安慰道。
谢小玉低声问道。
虚空中出现一道半透明的人影，王对王，真正的谢小玉终于露面了，刚才被撕裂的只是一个假人，那是诱饵，也是发动大阵的祭品。
这套法诀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解开妖族身上的禁制，正是这层禁制，使得妖族身死后记忆立刻被抹杀，这也是他们采用意识攻击，尽可能不损伤鹰妖身躯的原因。
“我也是。”
刚才那位天仙点头说道。
这两个妖文一个代表冻结，另一个代表撕裂。
“大王，您叫我？”
“上面还没定下来，因为人族还没被完全干掉，甚至连大伤元气都算不上，仙、佛两界又动向不明……不过和那两家翻脸是迟早的事。”
谢小玉看着头顶上越来越稀薄的土黄色，脸上仍旧带着一丝微笑。
魔妖淡淡地说道，牠并不感到生气，反正牠已经打定主意杀掉所有的妖，就算是那个投靠牠的妖也别想活命。
谢小玉啧啧连声。
“我打算回天宝州。”
那个背叛者擅长隐身，飞行时无影无形、无声无息，只凭这一点就让鹰妖很头痛，像这样的对手，必须一击致命，不然会如蛆附骨，所以这次是绝好的机会。
三个妖女听懂话中的意思，全都大吃一惊。
“你也是蠢货！他们或许追不上我们，但不表示他们没办法杀掉我们，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是弃子、是炮灰！”
“那个叛徒回来了，还说要干掉我们？”
谢小玉用大阵对付鹰妖，是因为担心牠逃跑，鸟妖飞行的速度太快，很难追上，鹰妖煞费苦心将计就计，同样是担心谢小玉逃跑，那隐形之法实在太厉害，稍不留神就会被逃掉。两方互相忌惮，结果就成了以阵对阵。
鹰妖咬牙切齿，牠现在已经彻底明白了，道：“你拿自己当诱饵！你知道肯定会有背叛者向我通风报信，故意布了这么一座土行大阵，你知道我肯定会有所准备，会以木克土，所以事先准备好对付木行大阵的手段，这才是你真正的杀招！”
突然一块冰突了出来，变成谢小玉的脸。
听到这番话，其他人也面露忧色。
红发妖女继续安慰道。
一位天仙轻声嘟囔道。
趴着的大妖在木板上写了几行字，然后小心地举了起来。
“这肯定还要些时间，而且在前往天宝州之前，我还要先回营地一趟。”
“没那么容易，如果一开始当作不知道，倒是可以这样做。”
绝望、悔恨、懊悔同时袭上心头，魔妖仰天长啸。
无论谁的房子被弄塌了，都会感到异常愤怒，鹰妖真的发火了，锐利的鹰眼怒视着那道裂谷，怒视着站在谷底的谢小玉。
鹰雏渐渐睁开的眼睛重新合拢了。
谢小玉意味深长地看了大妖们一眼。
“都准备好了吗？”
谢小玉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好几个人异口同声问道：“为什么？”
妖族肉身强焊，尽管鸟妖不是以防御见长，以谢小玉的实力想杀牠也不容易，但是对付元婴就要容易多了。
“有几支朝着这个方向过去？”
鹰妖大喝一声。
谢小玉瞪大眼睛，道：“果然和大道波纹有几分相似……可惜不能多看几眼。”
灵虚分身最厉害的不是法术，也不是神通，而是天魔之体，谢小玉直接撞进魔妖的紫府之中。
这些大妖已经明白谢小玉说的是对的，上族根本不把牠们看在眼里，牠们只是随手就能捏死的蝼蚁，就算此刻投降，也只不过早死一步。
鹰妖感觉到危机临头，可惜闪不开，牠的身体被大阵定住，牠也不是玄武，没有那样变态的防御，顿时被这根刺穿透。
谢小玉挥了挥手。
谢小玉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他刚才啰嗦半天，就是为了让鹰妖借助血脉的力量将消息传回去。
谢小玉绝对不会因为一次成功而变得盲目自大。
这些波纹和大道波纹很像，不过简单得多，大道波纹有深有浅，像是有无数层重迭在一起，而这些波纹却是平面的，只有一层。
“你在说笑！”
只有一个大妖来通风报信，不用说其他大妖都已经投靠那个背叛者，如果换成往日，鹰妖早已经大开杀戒，连眼前这头大妖也不放过，但是现在不行，牠真正的大敌是那个背叛者，那家伙神出鬼没，实在不容易对付。
“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很厉害，在人族那里混了一圈后，学到很多东西。”
一个顶着黑熊头、浑身上下黑漆漆的大妖壮着胆子问道。
“很有意思，非虚非实，你的身体比鬼魂还通透，我看过一些魔族和你差不多。”
“难道你已经认输了？”
众人顿时沉默下来，脸上都露出患得患失的神情。
鹰妖冷冷地扫了三个姬妾一眼，特别是红发的姬妾，道：“不能小看那个家伙，所有奸细出去之前都被打上禁制，就算轮回几世也不会消失，我已经施法催动过禁制却没任何反应……看来那家伙已经将禁制拔除，有这样的本事……不容易对付啊--”“一个小小的探子有什么要紧，值得爷这样关心？”
紫府中响起一阵尖啸，那啸声充满愤怒、绝望、恐惧和哀伤。
陈元奇对谢小玉的想法更加在意。
“爷，有必要这么麻烦吗？我就不信一个被丢出去充当探子的下等妖族会有什么了不起。”
鹰妖懒得生气。
这东西一出现，鹰妖本能地感觉到绝对致命的危险，原本被打散的意识瞬间恢复，不过一切都已经迟了。
一个妖女刚一开口就意识到不妙，连忙住嘴。
人族最擅长五行相生相克，又擅长阵法，妖族计划攻打这方世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当然有所准备，每一头大妖都知道有哪些阵可以克制牠们，还知道一、两种破解之法。
红发妖女轻声说道。
这头鹰妖比之前那几个鬼尊强大得多，所以业火烧得更旺盛，此刻化作的度厄红莲也多得多。
谢小玉瞬间碎了，不是主动碎开，而是被活生生撕开。
那位天仙追问道。
这就是见招拆招，谢小玉没办法阻止鹰妖撕裂空间，所以他干脆让撕裂的空间变得不稳定，如果鹰妖执意要闯出去，有一半的可能成功，还有一半的可能会被拦腰截断。
谢小玉冷冷地看了那头大妖一眼，淡淡地说道：“不想干的话，随时可以退出。”
翻卷起的黄土如同一座土丘，此刻土丘上就像长出无数青草，紧接着青草变成灌木，然后灌木后变成大树，绿色不只是覆盖在黄土表面，还渐渐渗透到里面。
在其中一朵红莲中，一个人形渐渐冒出来，一开始是半透明的，渐渐变得不透明，最后变成清晰可见，那是谢小玉。
为了不出一点意外，人族这边完全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三位天仙连手攻击鹰妖，另外三位天仙和九位地仙对付鹰妖的姬妾和手下，剩下的一一十四位道君对付临阵倒戈的那些大妖。
“横竖是一死，干脆赌一把！”
谢小玉动了，他没有施法，也没有运用神通，而是径直撞入鹰妖的眉心中。
一个妖女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完整。
“好像要结束了。”
“那家伙已经不能算是妖族了。”
说话的工夫，最后的一抹土黄色也彻底消失，蓝色和绿色瞬间混合在一起。
鹰妖越说越气愤，牠在那些土妖面前威风十足，在妖族里实际上属于最底下一层，对牠来说，能保住性命就是最好的结果。
魔妖看着谢小玉，洋洋得意地道：“没想到吧？牠早就向我通风报信了，所以我有备而来。”
大妖们脸色发白，牠们何曾见识过如此深谋远虑，实在让牠们吓到了。
业力海的投影朝着四面八方荡开，刹那间和这片紫府重迭在一起，无数红莲凭空出现，每一朵红莲上都显露出一个人形，这也是一座大阵。
“白痴！事到如今还能回头吗？”
“怎么个混乱法？”
如果魔妖的意识没有被打散，谢小玉未必进得来，毕竟他不是真正的天魔，现在魔妖的意识被打散了，暂时失去自我，紫府就成了一个空的世界。
业力四处流窜，业火熊熊燃烧。
报信的大妖不敢回答，牠知道任何回答都可能招致鹰妖的不满，所以牠干脆动也不动地趴着，身体还瑟瑟发抖。
“我从那家伙的记忆中得到一个好消息--有一个我认识的大妖现在就在天宝州，牠和别的妖族不同，对我们人族多少带有一些友善。”
众人纷纷表态。
谢小玉也没办法，这不是他可以控制的。
众人都能理解，他们都是站在顶尖之上的人物，也喜欢将秘密封锁在某个层次，就算没这个必要，他们也会这么做。
击中魔妖的那根刺也是专门祭炼，这根刺是藏空兽的独角，原本是有形有质之物，被硬生生炼成无形无质，专伤神魂。
“这话绝对不能乱说。”
魔妖转头瞪了红发妖女一眼，好半天才悻悻地说道：“我告诉上面，那个背叛者实力很强，而且纠集一大群妖兽帮牠们开智，想自立门户，和咱们分庭抗礼。上面很光火，认为这种事绝对不能允许，不然别的土妖知道这件事，肯定会有样学样，所以那个背叛者必须死，这些已经开智的土妖也必须全部杀掉，如果逃走一个，导致别的地方也出现动乱就唯我是问。”
一阵刺耳的尖啸从倒塌的冰宫中传出，那尖啸声充满愤怒，紧接着一道庞大的身影从宫殿中飞出来。
鹰妖居然变得不疾不徐起来，丝毫没有想逃出去的样子，道：“我的目的达到了，你果然来了。”
“别小看他们，人族开智容易，潜力无穷，在他们没有被彻底灭绝之前，始终不能小觑，更何况我们要对付的还不只是人族。”
黑熊再一次问道，这一次牠倒是好心。
这是道的力量，是对道的运用，谢小玉没看过哪位天仙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在鹰妖背后，一片黄土弥散开来，露出一个身材肥胖、两耳垂轮、长相颇为憨厚的大妖。
“你还知道些什么？快说。”
“一个小角色，谁会在意？说不定上面已经忘了。”
魔妖被谢小玉的微笑弄得莫名其妙，同时感到一阵阵心悸，彷佛大难就要临头。
一位天仙问道。
里面是一片蓝色，隐约有波纹微微起伏，那波纹正是道的映射，一只玉石般的膜雏静静卧着，像是睡着似的，不过牠本能地感到威胁，一只眼睛正渐渐睁开，那是鹰妖苦修万年凝聚而成的元婴。
陈元奇也没多问，事关重大，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
这不是仁慈，也不是想速战速决，鹰妖会这样说，只是想让谢小玉看到那些大妖的背叛，如同猫在吃掉老鼠之前，总是要玩弄一番。
这就是天道忌惮妖族的原因，也是天道借助人族之手驱逐妖族的原因，这个世界只能允许一种道存在，那就是天道。
瞬间一片乌云笼罩在裂谷上方，鹰妖一下子飞到谢小玉的头顶上方，速度简直就像挪移，同时从那巨大而又锐利的鹰嘴里发出两声尖啸，那啸声非常特别，包含了某种韵律。
魔妖完全没想到宫殿会塌，那个投靠牠的大妖事先并不知道此事，自然也没办法示警。
“怪了，既然混得那么好，魔族还回来干嘛？”
“你认为有谁会替你报仇？别傻了！就算将刚才的一切都传回去，也顶多让上面的家伙看个笑话，让牠们知道你有多蠢。”
“你下去吧，那边如果布置好了，立刻通知我。”
道门凝丹结婴的修练之法，原本就师法于妖族。
鹰妖和牠身后的阿贵都露出惊诧的神情，而阿贵除了惊诧，还带着一丝恐慌。
“这怎么可能？”
陈元奇立刻说道。
红发的妖女走到鹰妖身后，一边替鹰妖捏着肩膀，一边不疾不徐地说道。
“所以我找了这么件事做。”
其他大妖也心有戚戚焉，以前牠们并不相信谢小玉描述的妖界景象，以为那是夸大其词，现在牠们才知道谢小玉已经往好里说，上族的冷酷远远超出牠们的想象。
魔雏想挣扎着逃脱，但那根意念之针使其无法动弹。
随着一声轻鸣，土黄中多了一片蓝色，如同大海的颜色般通透、纯净，也和大海一样微微波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