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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8章‘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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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钟跃民那坚定的话语,围在染整机周围的工人们脸上写满了疑惑与不安。

    他们的目光在彼此间流转,最后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厂长关永辉的身上。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关乎到他们的饭碗和工厂的未来,而这一切,只能由关永辉来拍板。

    钟跃民敏锐地捕捉到了众人的微妙情绪,他转头看向那位经验丰富的老师傅。

    “师傅,这压辊已经修好了,难道设备还不能正常开启吗?”钟跃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老师傅沉默片刻,目光在钟跃民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衡量着什么,最终还是缓缓的开口“能开启。”

    钟跃民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那就劳烦师傅开启一下,我需要亲眼看看设备的运行状态,才能找出所有潜在的问题。”

    然而,钟跃民的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响起了一阵异议“染色阴阳面,那可是个大问题!一旦开机,两面颜色不一致,几百块布料可就打水漂了啊!”一个工人忍不住出声提醒,言语中满是担忧。

    “阴阳面”,这个在纺织行业里令人闻之色变的词汇,此刻如同一道无形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它意味着损失,意味着失败,更意味着对工厂信誉的沉重打击。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在关永辉的脸上,等待着他的最终裁决。

    关永辉听着众人的议论,眉头紧锁,内心的天平在责任与风险之间摇摆不定。最终,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牙齿轻轻咬合,吐出一个字:“开!”

    随着关永辉的一声令下,整个车间内的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机器的轰鸣声再次响起,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唤醒,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蒸汽缭绕中,那台庞大的染整机缓缓启动,巨大的压辊开始缓缓转动。

    钟跃民缓缓靠近电机,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仔细聆听那电机运转时发出的声音。

    电机的声音平稳而有力,没有丝毫的异常。钟跃民又用手背轻轻触碰电机,感受着那温暖而不过热的温度,心中暗自点头。

    “给我拿个电筒来。”钟跃民突然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

    一位工人迅速递上了电筒,他接过电筒,熟练地打开开关,一束强光瞬间照亮了齿轮的每一个角落。他仔细观察着齿轮的咬合情况,每一个齿尖、每一个缝隙都不放过。齿轮运转正常,没有丝毫的损坏或偏转,他的眼力和经验告诉他,这里没有问题。

    接着,钟跃民又将注意力转向了轧辊内的油泵加压系统。他熟练地操作着设备,检查着油泵的工作压力和稳定性。一切都在正常范围内,没有任何异常。

    钟跃民并没有就此满足,他又将目光投向了轧车的水汽分离器。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分离器的排水阀,将里面的水汽排放干净。随着水汽的排出,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因为水汽分离器也是完好无损的。

    此时,烘房内的热风喷风管正呼呼作响,强劲的热风将他的头发、衣服吹得凌乱不堪,但他却浑然不觉。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染整机上导出的布匹却依然是不合格的产品。那些被浪费的布料,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刺痛着关永辉的心。他看着那些不合格的布匹,可都是钱呐。

    许多老师傅也在一旁看着热闹,他们脸上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他们在这个行业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都没能搞懂的问题,他们不信一个毛头小子能搞定。

    终于,关永辉那低沉而略带颤抖的声音,宛如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瞬间将车间内令人窒息的沉寂撕裂开来。

    只见关永辉眉头紧锁,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走向钟跃民。

    当关永辉来到钟跃民身旁时,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压低嗓音,小心翼翼地说道“钟、钟老师,我看要是真检查不出什么问题,咱要不就算了吧。您想想啊,这染整机维修可不是您擅长的专业呀!”

    关永辉的这番话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刹那间,周围工人们不约而同地看向钟跃民,将一道道复杂的目光投向这边。这些目光中既有疑惑、担忧,又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

    在他们的观念里,年龄和经验仿佛就是衡量一个人能力大小的绝对标准。那句古老的谚语——“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此时此刻如同一首悠扬的老歌,在每个人的心间悄然奏响。

    虽说钟跃民已然跨过而立之年,可他那张依旧显得颇为年轻的面庞,却始终让众人难以完全信任他解决眼前难题的能力。

    “对啊、对啊,赶紧关掉吧,就这么短短几分钟时间,可又白白地出去几百块钱啦!”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粗壮的工人终于按捺不住性子,急吼吼地插嘴说道,他那略显焦急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深深的惋惜之情。

    “可不是嘛,这可是正儿八经的进口设备呀,内部结构精密得很呢,一般人哪有那个本事修好它哟?真要出了问题,这巨大的损失到底该由谁来承担啊?”旁边另外一名年纪稍长一些的工人随声附和着,只见他紧紧皱起眉头,满脸都是忧虑之色。

    “哎呀,说得太对了!这不纯粹就是瞎折腾嘛。咱们这儿忙前忙后地一通乱搞,到最后啊,还不是得咱们自己掏腰包来填补这个大窟窿。”紧接着,又有一个身形消瘦的工人跟着发起牢骚来,他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摇头晃脑,话语之中满满当当全是无可奈何的意味。

    刹那间,整个车间里像是炸开了锅一样,工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此消彼长、不绝于耳。

    就在此刻,那位经验丰富、饱经沧桑的老钳工师傅,那双布满老茧且沉稳有力的大手已然轻轻地搭在了电源开关之上。

    只要站在一旁的关永辉微微颔首示意,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开关,让那台正在轰鸣作响的机器瞬间停止运转。

    钟跃民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一般,猛地回过头来,目光直直地落在了关永辉身上。随后,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问道“你当真确定要这样做吗?那好,我可就要走了哦。”那语气听起来轻松随意,但又仿佛暗藏玄机。

    关永辉迎着钟跃民的视线望去,心中不禁一紧。不知为何,钟跃民脸上的笑容竟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种感觉就好似曾在课堂上无数次目睹过一般。

    然而,任凭关永辉如何绞尽脑汁去回想,却始终无法确切地记起到底是在哪里见到过如此相似的神情。

    渐渐地,关永辉终于察觉到了这笑容中的异样——那分明就是毫不掩饰的嘲笑!没错,就是那种让人浑身不自在的、充满戏谑与不屑的嘲笑!

    关永辉的心头开始打起鼓来,原本坚定的决心此刻也有了些许动摇。

    毕竟,在他的心目中,钟跃民可是个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人物。凡是上过他课程的学生,无不为其广博的知识面所折服。在大家的潜意识里,似乎这个人真的无所不能,没有什么难题能够难得倒他。

    而对于钟跃民的行事风格,关永辉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的。此人向来不拘小节,从不把所谓的面子和里子放在眼里。

    一旦他决定要离开,那便是八匹马也拉不住,任谁的情面都不会给。想到这里,关永辉越发觉得自己难以决断,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眼看钟跃民即将转身离开,关永辉急忙赔上笑脸,试图挽回局面“钟老师,你别误会,我只是怕你太辛苦罢了。你看这个问题能不能解决?能解决当然是最好的。”

    然而,钟跃民对于疑问句总是显得有些不耐烦,他受不了别人对自己的能力表示怀疑。

    于是,钟跃民淡淡地回应道“解决不好!”

    关永辉一听,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急忙继续赔笑道“钟老师,麻烦你了,你别生气,我知道你一定行的。”他深知钟跃民的性格,虽然有些不羁,但专业能力却是毋庸置疑的。

    钟跃民看了他一眼,见他态度诚恳,便也不再计较。他转而回头,向老师傅询问起设备部件的名称来。他指着一个出风口问道“师傅,这个位置叫什么名字?”

    老师傅抬眼看了他一眼,显然对钟跃民之前的表现有些不满,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烘房排风装置。”

    钟跃民并未在意老师傅的态度,接着又指着一个传动装置问道“这个呢?”

    老师傅疑惑地看向关永辉,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仿佛在问:“这哪里找来的二傻子?”

    关永辉见状,瞪了老师傅一眼,严肃地说道“钟老师既然问了,你就好好回答。”

    老师傅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道“热风拉幅定形机。”

    “师傅,那这个地方是做什么用的呢?”钟跃民继续指着热风拉幅定形机的一个部分问道。

    老师傅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勉强回答道“那是用来对布料进行热风定形的,通过调整温度和风速,可以使布料达到理想的形态和尺寸。”

    钟跃民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继续沿着生产线走,一边观察一边提问。

    过了好长时间,时间仿佛凝固一般,钟跃民终于打破了这片沉寂,缓缓地开口对那位经验丰富的老师傅说道“师傅,麻烦您先把这机器给关一下吧。”

    听到这话,不光是一直提心吊胆的关永辉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就连周围的众人也都在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

    毕竟,如果这机器继续这样运转下去,真不知道还要白白浪费掉多少布匹呢!

    随后,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再次聚焦到了钟跃民的身上,一个个脸上带着或嘲讽、或疑惑、或看热闹的神情,就像是在等待一场滑稽戏码上演一样,准备看他如何出丑闹笑话。

    面对众人各异的表情,钟跃民却显得格外淡定从容,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接着不紧不慢地对着老师傅说道“师傅,劳烦您伸手摸摸这个位置的温度。”

    老师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将手伸向了钟跃民所指示的地方。此刻,他心中暗想,倒要看看这个年轻人究竟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待老师傅摸到指定位置后,钟跃民紧接着又指向烘房下方的一个位置“师傅,您再摸摸这里的温度。”

    老师傅虽然心中有些不解,但依旧照着做了。一番摸索过后,老师傅直起身来,用一种略带戏谑的眼神盯着钟跃民,满不在乎地说道“我摸完啦,这两处的温度可都是正常得很呐!”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几个按捺不住好奇心的人也纷纷凑上前去,学着老师傅的样子伸手摸了摸那两个位置。

    然而,他们同样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之处,于是便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言语间尽是对钟跃民的质疑和嘲笑,觉得他不过是在这里故弄玄虚而已。

    钟跃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那标志性的笑容“老师傅啊,您难道没有察觉到这箱子内部存在着一种奇特的现象吗?那就是上层的温度明显要高于下层哦。”

    站在靠近烘箱附近的那个人听到这番话后,将信将疑地伸出右手轻轻摸了一下,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惊喜地大声喊道“哎呀呀,还真如您所说,上面的温度确实是要高一些呢!”

    老师傅听闻此言,心中不禁犯起嘀咕,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皱起眉头,挽起袖子,亲自上前伸手仔细摸了一番。果不其然,经过反复确认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不过,如果不是特别留意去感受,还真难以察觉这种细微的温差变化。

    然而,对于这样一个小小的细节,在场的众人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他们只是略微抬了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但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继续专注地倾听着钟跃民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只见钟跃民不慌不忙地接着说道“各位,请大家再把目光投向传动带这边。”说着,他伸手指向了传动带轴承所在的位置,并示意大家一同观看。

    老师傅见状,二话不说,立刻走上前去,弯下腰来,用那双饱经沧桑且布满老茧的大手在传动带上摸索起来。他可是经验丰富的老钳工,平日里那些极其精密的装配工作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哪怕是零部件之间相差仅仅一丝一毫,他都能够轻而易举地检查出来。

    但此时此刻,任凭他如何触摸感知,却始终未能发现传动带有任何异常之处。渐渐地,他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失望之色。

    其他围观的人们见此情形,纷纷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上前尝试。他们有的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传动带,有的则聚精会神地观察着每一处可能出现问题的地方,但最终所有人都摇着头,表示自己同样没有找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定型机所使用的可是特制的钢制滑板啊。”钟跃民说到此处时,有意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脑海里思索着该如何以一种通俗易懂的方式来向大家解释清楚其中的原理。

    原本满心期待能够听到一些高深莫测技术讲解的众人,此刻脸上的表情瞬间由期待转变为了不屑。他们心里暗自嘀咕:这还用得着你来特意强调吗?谁不知道是钢制滑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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