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秦寿
仁安精神疗养中心。
地处江海市郊外两百公里，一处名为凤凰山的五星级景区之内。
依山傍水，风景宜人。
十年前，这块地被轮回组织给拍下，在这里建造了这所堪比宫殿级别的精神疗养院。
若不是大门外悬挂着的门牌，单从外观上看，晃眼都会以为这是哪位大佬巨鳄的私家府邸。
此刻。
疗养中心近乎80的医疗骨干，全都汇集到了svip病房内。
听到院长的话。
陈大宝将手中的烟屁股戳到烟灰缸里狠狠碾灭：“具体怎么个复杂法？”
“要不……陈总您自己去看看吧。”
闻言。
陈大宝与许任月相视一眼，随即起身进到房间内。
许任月则识趣的停留在病房门外，安静等待。
【白日做梦】公会之所以能在半年内声名鹊起，从籍籍无名的小公会迅速崛起为公会第一梯队。
绝大部分原因，都源自于这个男人——
轮回组织掌权者，《三尸》游戏发行方背后的老大，陈大宝。
身为陈大宝的得力助手兼秘书，许任月已经跟在陈大宝身边整整十年。
尽管二人相差足足20岁，但长时间的相处，早已让二人默契无比。
如今只需要一个眼神，许任月便能读懂陈大宝内心所想。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陈大宝如此慌乱的模样了。
不知为何，总觉得怪有趣的。
走进病房，看着坐在病床边上的男子。
陈大宝喉结动了动，竟久违地生出一丝紧张。
像，实在是太像了。
怎么能这么像？
身为轮回组织的老大，十年来掌管全球万亿资产的他，竟然在一个精神病面前生出胆怯之意！
陈大宝刚准备走过去，却被院长给拦了下来。
“陈总，安全起见，您站在这里观察就好。”
说完，院长一个眼神示意，一名主治医师随即点头，心领神会地来到病服男跟前。
医生：“在看什么呢？”
病服男：“看天空啊。”
医生：“既然是在看天空，为什么你要盯着地面呢？”
病服男：“因为我觉得天太黑了，不好看。”
听到病服男的话，医生意味深长地悄然转头，对身后的院长耸肩示意。
随即，医生再次回头看向病服男：
“最后一个问题。”
说完，医生抬手指向一旁护士腿上的黑丝：“看到这个，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男子顺着医生的手看过去，目光动了动：
“我想撕了它。”
“哦？”
医生有些惊喜的挑眉，回头望向身后，而后连忙拉起男子的手，紧紧追问：
“撕了它，然后呢？”
“然后？……”
男子脑袋微微歪斜，随即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然后……天就亮了啊。”
“……”
医生眼中的期待转瞬消散。
他轻轻叹息一声，随即起身，回到大部队当中。
“情况你也看到了，他的认知障碍十分严重，现实与幻想混淆不清。”
院长面向陈大宝，担忧地说道：“经过检查，这个人不仅患有严重的双相情感障碍和精神分裂，还患有器质性精神疾病。”
院长顿了顿。
余光偷偷瞟了眼病床上的男人，这才将目光转向陈大宝，敲了敲脑袋：“这个地方，有一个肿瘤。”
“哦？”
陈大宝惊讶挑眉，看向病号服男子的眼神不由变得深邃起来：“能做手术摘除吗？”
将手中的病历本合拢，院长面色凝重地叹息摇头：
“虽说是良性的，但位置实在刁钻，无法做手术摘除，只能任由它压迫着神经，这也导致他记忆力出现空白，甚至连自己名字都想不起来。”
“让这样一个人陪你进入游戏，风险会不会太高了些？”
听完医生的话。
陈大宝凝眉沉思着，并没有直接作答，而是默默打量起病床上的男子。
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纪。
眉宇间清秀温雅，清澈的双眸静静望向地面，眼神中透着一股看不懂的迷惘。
长相毫无攻击性，堪称亲切完美。
陈大宝收回视线。
不顾院长阻拦，径直来到病床前，并肩坐到男子身旁，友好的伸出右手：
“介意交个朋友吗？我姓陈，名大宝。”
似乎是被人扰了观云的兴致，男子的神色并不太好看。
他扭过头，眼神淡漠：“不好意思陈先生，我已经有朋友了。”
“是吗？”
陈大宝并未因男子冷漠的语气而退缩，反而探究的兴致更浓了些：“那你的朋友都在哪儿呢？”
男子眼神眯了眯，随即抬手指向墙角：
“这么大一个人，你看不见吗？就在那儿蹲着呢。”
顿了顿。
病号男眉头微蹙，抬起的手突兀的换了个方向，神情冰冷地指着护士身后的一盆花：“你能不能不要再唱《好运来》了？真的很难听。”
见状。
护士小姐姐一脸惶恐的转过身去。
只见背后一朵向日葵，正昂起头，安静的朝向窗外。
所有人都面色紧张，如临大敌。
生怕下一秒这个疯子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毕竟这可是精神病，杀人不犯法。
只有陈大宝满不在乎的勾起唇角，轻轻笑出了声。
他目光玩味的上下打量了一圈眼前这个精神病。
最终，目光停留在他胸前的病服编号上。
——【52号】。
“看来你还是个挺受欢迎的人啊，竟然还有朋友给你唱歌？”
“那你介不介意，多我一个朋友？”
52号：“给我一个理由。”
陈大宝托腮思索了一会儿：“嗯……你知道吗，以前有个综艺就叫「幸运52」，52这个数字是我的幸运数字，所以我想和与这数字有缘的人做朋友。”
这个理由，实在是蹩脚到连院长都不忍直视。
但52号却低下头，极其认真的思考了很久。
最终。
他抬起头，重新看向陈大宝，眼中的疏离已经转变成了浅笑。
“好吧，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朋友了。”
“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号码，那就送你了。”
说完，52号一把撕下自己胸前的号码贴，将它猛的摁在陈大宝的胸前！
突如其来的力道，差点没把陈大宝的肺当场给拍出来！
“…咳…我谢谢你……”
陈大宝深呼吸了好几口，才缓过神来。
他低头看向已经贴在自己胸前的病服编号，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这才重新抬头看向52号：
“那你说，现在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对吧？那朋友之间，是不是应该有难同当？”
52号神色戏谑：“所以呢？”
“所以……”
陈大宝眼中勾起一抹狡黠：“你觉得刚才的梦境游戏好不好玩，想不想跟我一起组队通关？”
“游戏？组队？”
52号眼神浅浅打量了一下陈大宝，这才淡淡开口：“看不出来，你这年纪还是个网瘾中年。”
“……”
不远处，传来“噗嗤”一声笑。
陈大宝一个眼刀甩过去，一群医护瞬间强行敛起笑，故作冷静的四下张望。
“就是玩得太烂，所以没朋友愿意跟我组队，你愿意吗？”
陈大宝收回目光，眼神真挚，语气诚恳地再度开口。
终于。
在所有人诚惶诚恐的注视下。
52号有些无奈地“啧”了一声，起身站立在陈大宝跟前，抬起手，重重拍了拍陈大宝的肩膀！
“只帮这一次，人总要学会自己成长。”
见52号应了下来。
陈大宝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眼中涌动着精光：“你这个朋友可真是……太好了。”
顿了顿，陈大宝看了眼52号那空荡荡的胸牌：
“他们说，你不记得自己名字了。”
“要不你给自己起一个新名字？”
闻言。
52号扬起头，露出一抹无邪笑容：
“刚才在那梦境里，我发现他们都叫我秦寿。”
“我想，这应该就是我的名字吧。”
说完，52号起身，迈着自信昂扬的步伐朝陈大宝走来，学着他最开始的模样，伸出右手：
“你好，我叫秦寿。”
“秦始皇的秦，福寿齐飞的寿，秦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