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都市里的村庄
羊肉串跟啤酒是绝配，大口吃着肉串，啤酒就下去的很快。
几个人都有点兴奋，黄小川是纯粹被姚远蛊惑了，开个餐厅在姚远的嘴里怎么就变得那么容易了？既然那么容易，为什么不去试试？
自己在街面上混，总得有个饭辙，正经工作是别指望能找了，就算有工作，以自己散漫惯了的性子，估计也干不来。没有固定工作总会被别人低看一眼，虽然靠着好勇斗狠在这一片打出了自己的名声，可是面对那位李清姑娘的询问，自己还是有点尴尬，实在不好说，自己是顽主，不用找工作。
从下定决心开始，黄毛就在自己的团队里放出来话，说要找个门脸房。结果身边的奎子立马就把自己家的小院贡献了出来，说要一起干。
对那个姚远还是有点不太放心，就想起来那位长得跟麻杆似的老幺，那个孙子好像学过厨子，于是边把他也拉了进来。
这几天的忙活终于有了点希望，地方找好了，那么属于自己的饭馆还会远吗？最起码下次再见李清，可以大大方方的说自己是个开饭馆的了，总比让人家觉得自己是无业游民有点面子。
奎子就是单纯信任自己的黄毛哥，你没见电影里演的，成功的社团都得要洗白上岸啊。黄毛哥这是为团队谋明天呢，跟着他准没错。饭馆开起来， 咱们也算是有了根据地了。当然自己的老爹也高兴，祖上传下来的家产政府帮着给收回来了，还能再开个买卖，那家这是复兴有望啊！
对了，奎子姓那，大名叫做那奎志，正经的满族正黄旗，搁在以前那可是皇亲国戚。
老幺就没啥想法了，但就是高兴，学了三年厨子，终于自己能干上正行了，菜刀本来就应该是在厨房切菜用，这才叫学以致用。拎着菜刀满大街追着吓唬人，其实并不好玩！为啥当初去技校学厨艺，除了学习不好以外，自己就是单纯的喜欢厨艺。当然学习不好的原因可能占的比重比较大。
“有三个问题，第一、你们真的都想好了？干餐饮可就算是入了勤行，勤行就是勤快的勤，人不光得勤快，还得吃得下苦。还得能坚持，每天起五更、睡半夜的，到时候别喊累、撂挑子。”
姚远说完后自顾自的端着啤酒就喝。
“瞧不起谁呢，就你那个破卤煮摊，我们看了，也没啥，苦点累点能挣到钱就行。”那奎志不屑的说到。
“那好，第二个问题，你们去起照了没有？是想跟我似的就这么黑着干，还是在工商税务踏踏实实注册，弄成个正经餐厅？”
黄毛想都不想的回答到：“要干就得干个像样的饭馆，当然得起照了。”
“好！起照搞个像样的饭馆，那第三个问题，你们手里能拿出多少钱？”姚远紧接着又抛出第三个问题。
那三个人就有点蔫了，半天不说话，最后还是黄毛接了茬：“你不是说用不了多少钱吗？三五百我们能凑出来，再多的就得想办法了。”
擦，三个甘机口的小顽主，能凑出个三五百块钱，也算是不错了。这些个混街面的，兜里向来都不留隔夜的钱。
“三五百啊？有点少，不过你们是用自家的房子，房租这块压力就小多了。”姚远自言自语着
黄毛连忙接过话茬：“那也不是白用，房租每个月一结。”
姚远点点头：“但是，光有这三五百肯定也不够，你找的这个地方是住家儿，装修跟设备肯定要投入，金额估计少不了，咱们得明天去实地看看才能估算出来。”
黄毛就有点傻眼，怎么跟上次说的不一样？不是就卖点面条啥的，怎么还要装修呢？
姚远看出来他的小心思，又赶紧跟了一句：“不过你们也别担心，总有办法的，包在我身上！”
好不容易才说动这位黄小川投身餐饮业，可不能再把他给吓回去，闹着玩儿呢？三五百块钱想开起一家饭店来，根本不可能，光那些个厨房设备再加上装修改造，三五千都不一定下的来！但是这些话不能说，先带着他们入了行，干起来。
人多力量大，等他们参与进来，自己的任务就能快点搞定啦。当然，最后还是要帮他们把这个事搞成，不只是搞成，还要搞好！自己好不容易来趟这个年代，就要给这个年代的餐饮业留下点什么印记。
其实这个年代的餐饮市场已经有了一些竞争，从八零年的第一家由私人开办的个体餐厅开业，到现在已经八年过去了。街面上、胡同里已经零零散散有了些私人饭馆。这些饭馆有个共同的特征，都是开在民房里，有些甚至把屋顶都利用了起来。
那都是有些厨艺、心气活泛点的人，早早的就办起来饭馆。能想到靠开饭馆谋生的人，大多数是有两下子的，当中不乏很多就是名厨后代，家学渊源。
这些饭馆除了大多是利用自家的住房来作为营业场所外，还有一个共通点，就是菜品普遍都比较横。
随着改革的进一步放开，市场上能够采买到的原材料也算是稍微丰富了点。平成第一家个体餐厅叫做悦宾餐厅，这家餐厅开业时，菜单上只有七道菜，不是厨子厨艺不行，也不是怕忙不过来，而且市场上能买到的东西太匮乏了，没有肉票就连猪肉都买不来，当时悦宾餐厅的主打菜就是香酥鸭子和锅塌鸭胸，而且菜单上所有的肉也只有鸭肉一种，原因很简单，市场上不凭票能买来的肉类只有鸭子！其他的菜品，只能拿豆腐、土豆、白菜充数。
八年过去了，随着市场供应品种的丰富，还有各种票证管理的逐渐放松，悦宾餐厅的菜单已经扩充到了二十几道菜，主厨的师傅是家里的父亲，专业出身，手底下有两下子，出的菜各个做的漂亮。每日里宾客盈门，想吃个饭都得排大队，自家地方有限，营业面积就小，同时接待最多超不过十桌，还都是小方桌，根本坐不了几个人。
其他私人饭馆的情况也大致相同，根据主厨的厨艺还有进货渠道，都有那么一辆样看家菜，剩下的菜品多半就是猪肉炖粉条、趴肘子、酱猪蹄、红烧带鱼之类的横菜，这些菜一般家里做不好，老百姓进饭馆就图个解馋，当然怎么横怎么来了。
要说这个年代的小饭馆，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想象一下，就在那胡同深处的逼仄低矮的平房里，或者是绿树掩映的红砖楼里，就藏着一处处小饭馆，往往是妈妈带着姐姐、妹妹在跑堂传菜，而父亲就在厨房里掌勺，儿子就在一边打下手。
这还是后世一般意义上的小饭馆吗？是不是更像私厨、家宴？而且胆敢开起饭馆来谋生的，除了生活所迫之外，哪一个不是身怀绝技？手手底下有两下子的人？这些个饭馆如果能拿到后世去，各个都得是神级的存在，都得是不排队，根本就别想吃得上的网红打卡地！
而在这个年代，这些饭馆没有渠道做宣传，接待能力也有限，只能是做熟人的生意，靠着口口相传慢慢积累人气。但是胜在成本不高，活的还算不错，最起码能挣钱那是一定的。
姚远如果存了开饭馆的心，那直接竞争对手就是这些个私人饭馆，能不能争的过人家，那还真得两说着，最起码光凭厨艺那是不容易！
边吃着饭，边跟黄毛他们闲扯着，饭桌上最活跃的是胡小胖，就跟他黄毛哥炫耀着这一个礼拜的战绩：“每天两锅，最少一百五十碗卤煮火烧，根本不够卖的，就是姚远死心眼，不肯多做点，要不每天我能卖到三百碗，你说是不是？”说要捅了捅刘金水，希望他能证明自己说的对。
小水儿抬头看看姚远：“估计能卖完，但是得下半夜了。”
小胖儿就不满意了：“你不懂，每天一到十二点左右，下夜班的人多了，都得吃夜宵，那个时候其实生意才好呢。”
怕大家不信他说的话，又赶紧举个例子：“卖馄饨的李奶奶，每天一到半夜十二点左右，能卖出去好几十碗馄饨呢。”
姚远听着不耐烦，伸手就给了小胖儿一个瓢儿：“钱还能全让你挣了？卖到那么晚你不学习了啊？跟你说了，摆摊子卖卤煮就是小打小闹，不许影响学习，怎么就记不住！再说，你说你每天卖到那么晚，下夜班的每天就那么几个人，他们说吃你的卤煮还是吃李奶奶的馄饨？都吃卤煮了，那李奶奶的馄饨卖给谁去！？”
胡小胖好像突然明白过来点什么：“也是哦......”
“你这个买卖虽然小，但是是个长流水，除了刮风下雨，都能多少有点收入，但是不许看的太重了，你的主业是学习，别掉在钱眼里，把自己的一辈子给耽误了可就得不偿失了，你们班主任廖老师可是说了，你是个能考上大学的材料，未来可是个大学生，国家栋梁，就为了卖点猪下水耽误了就可惜了。”
姚远可能喝的有点多，又对着黄毛说到：“以后咱们干起来也一样，咱们以后干的是事业，挣钱只是方法，可不是目标。一旦把这俩事弄反了，你信不信，到时不光是挣不到钱，就连事都会干不好。”
黄毛看着姚远不说话。
奎子在一边不耐烦：“不挣钱还干个屁啊！远哥，今儿是不是你请客？”
姚远手一挥：“废话，今天是我请黄毛哥喝酒，你们都算作陪！”
请黄毛吃顿饭，那不是应该的嘛，没有黄毛就没地摊上那些桌椅板凳、盘子碗筷！自己这个卤煮就卖不成。
奎子一听就乐了回身喊着：“再给来二十个羊肉串、一盘炒烤肉、一盘烤腰子！”
壮硕的大胡子老板一脸笑容，不一会儿一盘炒烤腰子就给端了上来。
姚远有点醉眼迷离，看着老板的大胡子，贱笑着说了句：
“阿囊死给！”
整个餐厅瞬间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