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马靠好腿 人靠破嘴①
完了,这俩肯定没好好学习专业知识,说不清道理了,帅朗扭着话题道着:“大哥,这个它不是这样讲的,已经卖给她了,又是当场还能退货,这都过了几天了拆了封回来了,谁知道她们是不是把货换了……你们说我诈骗,我是百口莫辨呀,万一是买家回头讹我呢?”
两人貌似浑身一颤,敢情有点被这数字震惊了一下下,交换着眼光,那眼光,帅朗一下子看明白了,多么的热切、多么的炽诚……一看到这儿,帅朗的坏心眼动上了,要不,诱诱这俩货?
片刻,短信回复来了:恭喜尚总,钱会尽快到账,顺便提一句,书就在他身上……
郁闷,身上给洗得清洁溜溜,一毛钱都没留下,帅朗系好裤带四下一瞅,冷清清的体育场后院,一边是废旧器材,一边是垃圾堆,从这地方走回东关怕不得半夜了,正咒骂着,刚走几步,哗声几辆暗处的车灯一亮,耀得帅朗直捂眼睛,瞬间的失明目不视物,胡乱拣了个方向就跑,不过刚跑几步,嘭声摔了个五体投地,绊到了废单杠上了,刚要爬起来,却不料躲在暗处的追兵已至,这次才真来了几位彪形大汉,提留小鸡仔一般把帅朗直拧到了车里,一右一左挟着,车打了个旋,朝着体育场飞速的驶离了……
否极泰来了、苦尽甘也来了,不过此时好像都不觉得欢欣鼓舞,这份迟来的消息,已经失去了它的时效性,刚刚停顿,老郑又是一句众人皆惊的话:“我准备邀请沈子昂担任此次的专案组组长……还按前一个专案组的建制展开工作。”
叮铃铃响了声短信的声音,一直守在办公室的尚银河拿起手机,一摁彩信,显示出了一个低眉顺眼,稍显陌生的照片,车里照的,一见照片,脸上浮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找着号码转发出去,虽然这是个无名小卒,可价值却是几千万资金的得失问题,终于逮着了一个,也正好试试,能不能换回钱来。
此人身上有本《英耀篇》,务必拿到手。
“他父亲是省人大常委班子里的人,算不算背景。”方卉婷知根知底,笑着说了句。
“对呀?”帅朗来了个顺杆爬了,马上接口道:“我就是说把钱全额退回来。”
“蹲过来……这儿。”带自己的那位高个人坐下来了,一指身旁不远处的墙根,帅朗老老实实蹲那儿了,另一位手往桌上一放,嘭声一个闷响,帅朗眼光一瞟,明白了,那两副假拓片。
回答他的是背后一推、屁股上一脚,夹着一句催促:“快走。”
现在不同了,手里有了二百万的支票,经所里的出纳辨认绝对没假,所长斟酌了下,停下脚步一摆头:“一回把他放了。”
于是,二百万的支票终于换来了一杯水。
“别抵赖啊,人家不可能白白花这二百万,现在到我们这儿报案来了,小伙,我说到这份上了,还由得着你抵赖,你敢说这不是你手里的货?”左边那位,想了半天,理驳不倒,准备吓倒了,帅朗愣着眼瞅瞅,两人俱是不善,话一转,很诚恳地道着:“警察大哥,不是我想抵赖,可这事谁说得清呢,总不能听他们一面之辞吧?……我要不想个解决办法?”
又走了不远,从倒视镜里看着足有两三辆车尾随着,还不见那群外勤出现,帅朗哀叹了一句,耷拉着脑袋,悲催地想着:完了,老子成了黑白都不容的公敌了……
静,更静了,只剩下了众人的眼睛不解地在动,在相互看着对方的表情,不过都是颇有不忿之色,辛辛苦苦浇水种地的寸功未建,马上就请来看摘现在果子的,自然让大家心有不忿了。
“走吧,让外勤盯着中汽派出所,一举一动全给我录下来,有人想玩火,那就给他个引火烧身的机会……”郑冠群阴沉着脸说了句,回身就走,是因为看到了开门的原研究员正悄悄打着手势,刚刚出门,原研究员附耳小声说了句,老郑的眉头蹙蹙,点点头,示意知道了,招手叫着自己的这个班子,回到了窝了数日的冷清会议室里,落坐开口终于一锤定音了:“银行已经向市经侦支队报案……省厅高度重视此事,已经通知我马上回厅里和召开紧急搓商会议,和经侦处、经侦支队联合组织专案组侦破这桩特大金融诈骗案。”
“对。”
不对,有奸|情……帅朗刚刚泛起这个念头,门咣当一开,进了两人,帅朗一抬眼,马上来了个低眉怯生生的老实样子,话说这出门矮三分、离家小两辈,这地方可不是装大爷的地方。
“喂喂喂,给点打车钱……我怎么回去呀?还有我手机、银行卡……操,这他妈雷子真不讲道义,把老子洗干净了扔出来了……”
“哇哦……”老范给吓了嘴嘟眼直,怨不得是省里最年轻的督察,敢情是老子英雄儿好汉了,震惊了一下下,笑着问帅世才道:“帅队长,我怎么感觉您对这事根本没反应呀?这个案子您才是灵魂人物,要不是您这位反骗专家,我们现在还在浆糊里打转呢。”
“天假其私而行其公,又何必在乎呢。”帅世才淡淡一句,不作他解。这么个云淡风轻的态度,让老范是颇有佩服,方卉婷倒有点疑问,似乎帅世才对儿子被带走,也是无动于衷,想问,又生生把这个疑问压回来了。
几句下来,帅朗充分发挥着曾经当推销员人来熟的本事,那位老点的警察好像越看帅朗越顺眼了,帅朗呢,也放心了,好歹没有挨揍之虞,这年头这么黑暗,真把灯一拉,进了十几个棒小伙噼里啪啦揍咱一顿,那可上哪儿说理去?
冬季天黑的早,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已然是天色全暗了,能停十数辆车的大院子四面高墙,眼界给挡得死死的,唯一院子里一面单面楼灯光通明,不时地有正装的警察进进出出,这时候帅朗倒松了一口气。为什么呢?现在假货充斥还真不是好说,好歹是货真价实的警察,不是冒充的。既然是真警察,最起码没有被糊里糊涂灭口之虞了。
如果不谙内情,恐怕都会认为是一起普通的出警,只不过现在,各人心里都明白,恐怕又是受了某些幕后人物的指使,像这类公权私用的事已经滥了,可谁也没有料到这种司空见惯的现象会发生在如此关键和重要的当口,阴沉着脸的郑冠群一言不发,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领教类似事件了。
于是,帅朗老老实实蹲墙角根做大便状,这地方的规矩很严,只要进来千万别把自己个当人看,但凡你想争点尊严,回报肯定是要挨一顿老拳。
“咦?这哪儿呀,大哥?”
“二百二十五万。”帅朗迸了个数目。
“看你也不个什么好鸟啊,说,第几次了。”左边的高个道。
“是中汽派出所的车,隶属于中原分局。”
又过了片刻,门开了,帅朗一愣时,那高个警察招着手,帅朗亦步亦趋跟着,一出门,眼看着又要上警车,帅朗有点怵了,回头问着:“大哥,我钱都交了,还把我往那儿送呀?”
行双成回过头来,在车离去不久,已经查到了归属,同在网警网络监控室看过程的几位还没有从惊讶着清醒过来,又有消息证实了,确实是中汽的治安巡警,车行驶出世纪花艺园不过十分钟,到了中汽派出所,这个派出所是依中州最大的汽贸配件交易市场所建,负责辖区未来路、货栈路和中原区的治安,在市区算个大所了。
“铁西区的。”
“大哥,艺术品买卖不保真的……就是假货,它也值二百万。”帅朗轻声道,怕引起反感,不料还是引起来了,右边那位点着烟斥着:“你说得好听,两个破纸片骗人家二百多万,还不算诈骗?”
……
而且就穿一条裤子也不对呀,他要把我抓派出所,这里面他们怎么动手?帅朗看看窗外,偶尔有进出的警车,在这种情况下,总不可能还有黑涩会猖獗吧?就借警察的手收拾自己,也不至于带着所里呀,直接在车上捂嘴巴捆手脚装麻袋里不就得了?
前面一司机,后面就高个子一位,这次不大张旗鼓了,悄无声息地出了派出所,帅朗回头看了看中汽派出所的牌子,四下搜索着,觉得肯定应该有跟在背后的外勤,不过没看到,这帮孙子藏得太鬼,车又开得快,一闪而过。
刚走不远,副驾上的回过头来,一开车灯一举手机,卡嚓给帅朗来了张照片,帅朗被左右两位大汉挟着动弹不得。心里暗道着:哇操,这才是专业黑涩会,左右一瞧,两位面色冷峭目不斜视,刚挪挪身子就感觉到了挟持自己的那两人手掌孔武有力。帅朗自忖就操着家伙也打不过这号牲口。
“嘿,你还狡辩?”左边的牙缝迸字。
“呵呵……”右边那位笑了,手里掏着东西,都是帅朗身上搜出来的:“电击器两个、钱包里光卡十张、你防着谁呀?说说,把你诈骗的经过,详细说一遍。”
没吭声,方卉婷悄悄一瞥同样阴沉着脸的帅世才,下午偶尔联系中断是那么的紧张,现在眼睁睁看着儿子被人铐走,反倒出奇的冷静了,那份冷静,在方卉婷看来缺了点人情味道,似乎不该发生在这么一位慈父身上。
“你可真敢干啊,二百多万……你这个经鉴定是假货,属于诈骗行为。”左边的道。
不过帅朗舔着嘴唇坏坏的想着,支票当然是真的,只是你想拿钱,就真不不了了。
看来,是不敢轻信这个骗子。
罗啰嗦嗦一大堆,那两位警察听得眉色乱动,不时地交换着眼神,顾不得吓唬帅朗了,这么个合作的态度、这么个坦诚的姿态、这么个老实的娃,还真让警察相信其中必有冤情,说完了,右边那位老点的警察还翻着帅朗的钱包,果真夹着一摞支票,顾不上问了,拿着支票一递给对面的那位,那位也明白了,拿起来急匆匆奔出去了。
被几个人拥着进了一间没标识的房间,那带头的一位高个子一指墙角,语出短促冷森:“蹲下。”
……
……
“我知道大家不理解,不过我希望大家服从。”郑冠群收拾着本子、笔,轻声说道:“大家都看到了,我们之前低估了端木界平,现在同样低估了尚银河,从他能调动警力资源就可见一斑,这个案子究竟还要遇到什么样的阻力我实在不敢想像,在座的职位最高的是个副主任科员,我又是个即将赋闲的处长,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后盾,我们根本憾不动阻挠办案的拦路石……好,闲话少说,准备一下,专案组此次将设在网警支队。”
“哼,没人知道咱们就进小金库,知道人不多咱们就进经费账,知道的人多了,咱们就进涉案账务保管账,那帮放印子钱的还没准把他折腾成什么样呢,他敢回来要么?”所长不屑了句,背着手,上楼了。
“不老实有你苦头吃。”右边那位凸眼威胁。
说话着,在二位热切的眼神里,帅朗歪歪扭扭写起了支票,这支票根本没用过,只是成立金石文化传播中心给了个虚名空支票,公司和法人印鉴早盖好了,就等着万一有人找后账先支应一下,却不料找后账的是自己人。帅朗心里有点复杂、有点窃喜地开完了支票,蹭一撕,恭恭敬敬递上来,那老警拿着东西起身,一指帅朗:“好,你稍等一会儿,让人给他倒杯水……”
就是嘛,警察和放高利贷啥时候穿一条裤子了?
敌对,慢慢走向缓和了。
没有再多说,起身先行一步走了,似乎根本没有担心被铐走的帅朗,而此时,大家的心思又被新来的消息牵动了,老郑一走,范爱国有点不解地问着方卉婷道:“小方,沈督察有什么背景呀?”
很快,飞快,蹿了几个街区,到了大学城边上,吱溜一蹿进了体育场的后门,坏了,帅朗心里一惊,妈的不会因为二百万杀人灭口吧,此时悄悄地解着腰带,从小到大已经习惯系那个大铁扣的军用皮带,关键时候这能当武器用,只要不动枪,对付这俩应该问题不大。
咝,明显地看到了两位警察腰一直,怔了下,估计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帅朗趁热打铁着道:“可不能退给他们,我信不过他们,不过我信得过警察叔叔……这样,我把钱退给警察,等事实调查清楚让警察处理这总没问题吧?要是我蓄意售假,钱退给他们,敢判判我;要是他们讹人,那警察叔叔得给我撑腰了啊?不能有钱人他们想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黑白颠倒、真假混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对了,我钱包里的支票,打好印鉴的,我随时可以把支票开出来……”
……
难道,是尚银河?帅朗心里泛起的疑问,下午回到了世纪花艺园,老爸电话里就嘱附了不少话,其中一条就是怀疑端木和尚银河私下达成某种协议,可能对他曾经的同门采取不利,而掌握着《英耀篇》的帅朗这个伪同门,说不定就得首当其冲了。帅朗当时也想了很多种场景,包括突然冒出数个彪形大汉来绑架、包括冷不丁背后有个民工装束的拍板砖、以及可能在某种拐角处你看到人样时敲你一闷棍……这下三滥手段帅朗绝对耳熟能详而且在实践中运用得炉火纯青,可打破自己这奸诈脑袋,也不会想到是这种情况。
不一会儿那位高个子在门口招了招手,老警察出去,两人耳语了几句,一会儿,都进来了,很放松的姿势,高个子蹲下身子,给帅朗解了铐子,一支手,请着帅朗坐下,帅朗可没料到态度转换的如此之快,战战兢兢地一坐,那老警笑吟吟道着:“介于你这么合作的态度,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毕竟报案方也是有来头的,这事情嘛,也不搞得满城风雨,能私下和解最好,你既然愿意退还钱款,那就最好了……当然,这个钱,不经过慎重调查取证,我们是不会轻易给买家的,毕竟究竟谁对谁错,是不是对方有调包一时也很难说清楚,要是这样呢……这个钱,就必须交给我们保管了……”
“刚干不久,对艺术品也是略有所知,不过我们绝对不出售假货啊。现在人心不古,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当个诚实商人就这么难涅?警察大哥,你们不能不作调查单方面一认定,不传不通知,直接把我铐来吧?”
那位貌似漫不经心,话里有诈唬,不过帅朗瞅到破绽了,光说问,根本没笔录,不像个正式的询问,刚一停顿,左边那位一拍桌子:“又想编故事是不是?这案情我们都了解了,你以为你还瞒得过去?”
更明了了,是不是仅仅想找回损失还是另有他图帅朗搞不清,不过看得出来是纯粹替人出头,用貌似警务的流程来压榨卖家,而且别指望基层这些戴大沿帽的有多高法制水平,就跟那回一所长说“戴套不算强|奸”雷倒全国人民一样,帅朗知道这号警察千万别给人家讲理,道理永远讲不过拳头的。
“就……就这一次。就卖了一回。”帅朗怯生生道。
说着还推了帅朗一把,看样是急着要走,帅朗也巴不得赶紧脱离,一跳下了车,那小破警车哗声直溜了,帅朗系着皮带提着裤子大喊着:
“不介意的,咱们一家人,警民不一家么?我不信你们信得过谁呀?”
“呵呵……有意思。说得对,咱们警民就是一家嘛。”
“可这……这么大笔的款项?”那位高个子的问,怕出问题。
“我我我……我不用瞒呀?我们办金石展,有个女的上门,非死乞白咧要买这两副拓片,后来搞了搞价就买给她啦。”帅朗一言把经过以敝之。
俩警察出去了,门又关上了,一位小声问着:“所长,那边来电话催了,问咱们要人呢,可现在……”
正想着,车“嘎”声一停,随即那位高个子伸手“哗”开了帅朗身侧的推拉门,帅朗一愣,那高个子催着:“还不下去……不追究你的责任,有事等通知啊,快下去。”
“多少钱卖的?”左边的问。
“呵呵……你想解决办法?那也得人家同意呀?首先你得把骗走的钱全部退回来。”右边那位,很老成说道,说来说去,恐怕这才是关键。
“可能……可能是个误会,别介意。”
那位从桌下拉了个凳子,也坐下了,一指:“认识么?”
看着短信,尚银河笑了笑,终于有了几分放松的姿态,思忖了片刻,换了一种口吻给还在路上的手下发着消息:
一蹲,人走了,碰上门,然后门口守着俩,帅朗此时才细细打量屋子,就一桌一凳,不用想也猜得出,但凡抓回来的偷鸡摸狗分子,都是自己这样蹲着问话,这样蹲着极有利于警察,一句不对,马上面对的就是皮鞋和大脚丫,那滋味帅朗尝过不少次,非常之记忆犹新。每每在身陷此处的时候,第一件事想得是怎么把自己干得烂事遮掩住,不过这回有点特殊,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事被揪过来,理论上,好歹也是省厅和市局的给自己打交道,这被个小所小队给揪了,实在有点掉价。
“小伙,你家是哪儿的?”
说来说去,自然是要把赃款暂为保管,帅朗知趣地拿着支票,抬眼一问:“把你们账号给我……明天早上就可以转了,现在恐怕关门了,我们的开户行在北城区英雄路工行分理处,大额资金转账得到本部……如果需要我本人去一趟,没问题,我亲自给你们转过来……”
两个人,虎视眈眈,一左一右坐在桌子两侧,如果盯着阶级敌人一般盯着帅朗,帅朗点点头:“认识。”
帅朗问。
“哦,铁路子弟?”
“干这营生几年了?”
“放你啦……快走。”那位不容分说把帅朗塞进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