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神的枷锁

    阿纳泽尔的头部控制不住地青筋暴起，他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平台上，面部表情不受控制地狰狞扭曲，他咬住自己的牙齿，不让自己叫出声，肉体上的痛苦阿纳泽尔早就习惯，几乎可以做到主观意识上的无视，但无上意志本体在他身上投射出的倒影让这样的阿纳泽尔在地上扭成一团，他匍匐在地上不断地敲击石质王座，试图转移一点自己的注意力，他知道这样做不会让痛苦减轻一分一毫，但是他知道很多生物都会这样，在无法逃避的极度痛苦时，会失去理智地攻击一切甚至是自己的身体。

    阿纳泽尔的牙齿都咬出了血，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他的口腔，不断捶打石质王座的那条手也因为力道太大，铠甲被砸开缺口，甲片嵌入血肉，但阿纳泽尔浑然不顾，纯粹的肉体伤痛算什么，他现在感觉整个灵魂都要被撑爆了，这是惩罚，这是无上意志给他产生多余想法的惩罚。

    阿纳泽尔的手臂因为力度太大从手肘部直接断掉，但他现在如同一条疯狗一样继续磨损着伤口，骨头已经暴露在了空气中。

    巨型王座上的动静让还在地上的瑟萝莉娜惴惴不安，扯着自己的衣角，但自己实在做不到什么，她知道阿纳泽尔在自己的身体里和某个存在做抗争，既然他从来没有开口，既然他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柔软的一面，她如果去问了才是伤害了阿纳泽尔。

    瑟萝莉娜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听到那动静下意识想到了先前与那条浑身缠绕黑焰的大蛇战斗时的阿纳泽尔，但此刻的巨型王座上只有他一个人。她能百分百确定，他此刻比任何时候都痛苦。

    瑟萝莉娜什么都做不到，双手紧握着置于胸前，无声地祈祷，无声地抽泣，她的英雄此刻正在承受的痛苦，她无法想象，也无法分担一分一毫。

    那把武器被阿纳泽尔完全吞噬，整个人就好像虚脱了一样瘫软在地上，他现在这状态想下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双腿无力，根本抬不起来。

    “再来一次吗？”阿纳泽尔断掉的那条手臂没有被复原，鲜血依旧在往外面流，身体越来越冷，如果现在不做，待会也会被动地死去，还不如主动求死，这样还节省了时间。他试图去够到那把被侵蚀地不成样子的刀，奈何距离太远实在够不着，用手臂慢慢爬过去，因为失去了所有力量，那把刀的残渣很轻，但至少还有刀的模样。

    阿纳泽尔慢慢靠近，等到差不多的时候用尽全身的力气，脖子朝刀身一划，痛苦，窒息感，鲜血涌入鼻腔的阻塞感让阿纳泽尔说不出话，只能来回吞咽血唾沫，没有被治愈，看来刚才吞噬这把刀还是用了不少力量，连自杀都能做到了，无上意志能感知到阿纳泽尔现在在做什么，但祂毫不在意或者说这正是祂想看到的，因为瑞茨拥有独立意识所以祂创造的瑞茨也拥有了独立意识，当时还觉得没什么，现在看来，完全是一个失败品。

    一想到阿纳泽尔身边的瑟萝莉娜还活着甚至开始学习祖灵们的祷告，或者说是巫术，有托雷特的干扰无上意志连亲手操纵瑟萝莉娜体内黄金树力量来弄死她这一行动都做不到。

    阿纳泽尔在巨型王座阴影处重构了身躯，根本不需要检查就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处于最佳状态，但是阿纳泽尔对身体的操控似乎，更难了一些。

    “你一直在这里做什么。梅……瑟萝莉娜。”阿纳泽尔走出去，看到眼角依旧带有水渍正作祈祷姿势的瑟萝莉娜，知道她在做什么，也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开口询问，希望这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瑟萝莉娜与阿纳泽尔相处的日子不算长，但朝夕形影不离，这个时候也没有因为过去教养中的矜持而闭口不言，“我无法为你分担痛苦，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向神祈祷，说不定……”瑟萝莉娜还没说完，她就被阿纳泽尔打断，“你在向谁祈祷？”阿纳泽尔面无表情，并没有因为瑟萝莉娜先前的话感动地一塌糊涂，反而对这种行为感到……有些恶心。只有弱者才会祈求强者的宽恕，他自认为不是什么弱者，甚至在交界地诸位强者中也能排地上号了，更何况他是瑞茨，是阿纳泽尔，同时也是无上意志，是瑟萝莉娜信仰的神本身（虽然只是一部分），而折磨他的对象，也是祂。

    “瑟萝莉娜，这些东西是没用的，都是教宗用来骗你们的把戏，甚至对你本身还有坏处。”阿纳泽尔一开口就否定了无上意志以及黄金树教派的一切做法，一直在幕后看阿纳泽尔行动的无上意志无动于衷，瑟萝莉娜终究只是个小角色，学习了祖灵的咒术又如何？只要她活着，始终是钳制阿纳泽尔最有用的枷锁，刚才那样抽筋剖骨的痛都没能让他求饶一下，是因为瑞茨的记忆吗。

    “你不需要其他神的信仰，”阿纳泽尔这句话成功收获了旁边静静站立的托雷特幽怨的目光，但他毫不在意，“我必须休息一会，瑟萝莉娜。”虽然身体上的一切伤势都被强行修复，但对于阿纳泽尔来说痛苦从来不是肉体给予的，而是意识，他意识到自己很痛，他就要承担那种痛苦，这一切都是无上意志传导给他的痛苦，他现在根本没用能力摆脱。

    阿纳泽尔靠着洞壁闭目养神，瑟萝莉娜一直看着阿纳泽尔，后者虽然闭着眼睛但不代表什么都感知不到，这让他不自觉地一直在扭动身子，终于找到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瑟萝莉娜也终于移开了视线，虽然阿纳泽尔感受到了伸出的异动，但不可拒绝的吸引力将他拉入深渊，他瞬间无法挣脱这股意识的洪流，慢慢地，自我在沉睡，理智在消失，他之所见，尽是虚无，他感觉就像回到了无上意志身体中，融入了无上意志的身体，回到了那股意识的集合体中成为那一部分中的一个组成成分，就好像被黑色的水包裹全身，不需要任何器官的辅助，就能聆听到宇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