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约定
少女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师徒二人争吵。
蟠长老见状乱忙没入了那棵大蟠桃树，这争端是他引起的，而且这三人彼此感情很好，父女，师徒，青梅竹马，一会儿打起来说不定就是他们三个打自己一个了。
古甄儿站在门口盯着牧垚与甄无道两人，她原本体内扩散而出的淡淡鸿蒙紫气已经不见了，没有了八象封印压制，她全身的鸿蒙紫气都可以很轻松的运转，体内的鸿蒙紫气也就不至于争抢着流转于体内外了。
“甄丫头，你醒了。”
“乖女儿，你醒了。”
牧垚与甄无道两人近乎是同时开口，又同时走到古甄儿身旁，一左一右。
不过古甄儿并未理会这师徒俩，狠狠地瞪了他俩一人一眼，她不喜欢见到别人因为帮她而付出巨大代价，也不喜欢别人为了她争吵，从前是，现在也是。
眼见古甄儿不理他们，牧垚立马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的衣角。
甄无道本来也想如此，可古甄儿在先前的大战中那半边袖子被毁去，他也只好扶住她的肩膀，尴尬的开口，“天凉了，回去换件衣裳吧。”
古甄儿也觉得有些尴尬，一把推开两人离去了。
“都怪你，你提什么衣裳？”牧垚抱怨一句，身后天凤翼振动去追眼前那伊人。
“诶？！你个小兔崽子，怪我？”甄无道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女儿不理自己就算了，这个小兔崽子还没大没小的，啪的一巴掌拍碎身旁的石凳。
古甄儿身后紫色蝶翼飘舞，撒下淡淡紫色星粉飞行在前。牧垚金灰色天凤翼缓缓振翅，跟在她后面。
途经擂台之时，一众修补地面的长老牙都咬碎了，就是这对小魔王小魔女才使得他们如此狼狈，熬烨与万源忽更是当场吐出一口老血，他俩简直要恨死这对魔王魔女了。
不过他们也只能把这份恨烂在肚子里，帝院大长老的话可不是说说而已，那可是从太古年间活生生杀出来的老怪物，一个吐沫一个钉，说让他们死就一定不会让他们活着。
牧垚站在古甄儿屋外，甄丫头去更衣，他很自觉的就站在了屋外。只是过了许久，也不见古甄儿出来。
“嗯？甄丫头？你还没换好？”牧垚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推门进去，手都放在门上好几次了，却还是不敢推进去。
“我是担心她，不得已才进去的，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能怪我，没错，不能怪我。”牧垚鼓足勇气，终于推开了那扇门。
门打开那一刻，牧垚呆住了，古甄儿没有任何衣物遮挡赤裸裸的站在他面前。
在解开了压制鸿蒙紫气的封印之后，她的肉身也在鸿蒙紫气的滋养下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令她的躯体也向着更加完美的姿态进化。在她身旁，那浴桶之中还不时有热气与淡淡紫气升起，让她的身影处在一个朦胧的状态下。
不过牧垚倒是瞧得一清二楚，他曾在南柯之地锤炼过六识，区区热气与紫气根本挡不住他的视野。
“看够了吗？”古甄儿面若冰霜，冷冷的说道。
“没没有，不是，我是担心”换作任何一个男人，见到眼前的场景，都会脱口而出“没有”两个字。
不过下一秒，一道紫气将门轰的一下关好，屋内便传来了魔王的惨叫。
“真是个魔女，下手这么重。”牧垚一只手为古甄儿打理着湿发，另一只手揉着自己的耳朵，在他的脸上还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这是对你的惩罚。”古甄儿紫衣如花，面若冰霜的坐在长椅之上，身后是刚刚将他看光了的男子在为他打理长发。
“我也不知道你换个衣裳这么慢？还以为你那鸿蒙紫气又出问题了。”牧垚抱怨，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沐浴更衣懂不懂？”古甄儿猛的一下站起，贴在牧垚的脸庞“恶狠狠”的盯着他。
咕噜！牧垚咽下一口口水，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内心喃喃道，“甄丫头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别乱动，头发还没梳好呢”牧垚强行扶着甄丫头坐下，拿起木梳再次为她打理头发。
古甄儿坐在长椅之上，任由身后的男子为她梳理头发。她也不曾想到，那个大大咧咧的男子梳起发来竟会如此细腻，让她感到如此舒适，丝毫不会弄疼她。
“你是不是经常给其他仙子这样梳头发？”古甄儿开口，语气比之前柔和了许多，不过依旧能听到其中的不悦。
“没有，只是之前经常给我姐姐”古甄儿三千青丝透出一股淡淡的香气，不自觉的便让人入了迷，牧垚这才感觉到说错了话，“没有，我是谁，天生就会。”
呼！一道紫气涟漪震动，古甄儿身后万千青色散落，缓缓披落到肩上。那只白皙而修长的手一把揽住牧垚的脖子，“你最好说的是真话！”
牧垚看着那双冷艳而美丽的眸子，“你，想听真话吗？”
古甄儿一愣，而后开口：“什么真话？”
牧垚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古甄儿她的真实身份。
片刻后，他还是决定跟她坦白，她可能就只有万年寿命了，他不想到最后都是以假的身份面对她，留下遗憾。
只见他眉心飞出一面羽镜，而后整个小屋都被幻境所包裹，隔绝了气息。
紧接着，一幕幕幻境出现在两人面前，古甄儿看向一幕幕场景，有些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啊！”牧垚只感觉耳朵之上传来一阵刺痛感，古甄儿竟直接咬在了他的耳朵上。
纵使他肉身成圣走到尽头，修出了不灭磐体，可面对耳朵传来的刺痛感，还是忍不住叫出声。
“这次就先放过你，你下次再敢骗我，本小姐便把你的耳朵咬下来。”
那副冷艳的脸庞在牧垚耳边低语，牧垚总算是长舒一口气，瘫坐在长椅之上。
“起来！”古甄儿语气柔和，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头发，示意牧垚头发还没打理完。
“知道了，知道了，甄大小姐。”牧垚立马站起身来，重新为这个魔女打理头发。
许久后，两人才从小屋之中走出。
“坏垚，我爹爹呢？”
“不知道，应该还在体院吧。”
两人并肩走在帝院之中，一路上引得不少人议论。
“那不是那个魔女小贱人吗？”
一个修士开口，他本是万若依的仆人，可万若依被帝院除名了，他如今也算“无家可归”了。
“嘘，别乱讲”
他旁边的修士刚要提醒他，就只见一只金色大手将他抓起，丢向苍穹化作流光消失了。
一众修士见状，连忙各自跑开了。
等回到体院，甄无道坐在大蟠桃树下已经等候许久。桃子与朱子灵也不曾回来，蟠桃主打发他们去金航的洞府了，小螳螂还在闭关。此时此刻，大蟠桃树下就只剩下父女师徒三人和不敢出来的蟠桃主。
一家三口在树下的另一张石桌旁相聊甚“欢”，没有人提起鸿蒙紫气，也没有人再提及帝玺之事。
“老头子，你看你闺女咬的，到现在还有牙印。”
“哈哈哈，真不愧是我的女儿，肉身破防不灭磐体。”
“谁让你骗我那么久的，还药童，我看把你入了药也一定是副毒药。”
“你以为我不想说吗？是甄老头说什么会对两族不利，反而他一来就暴打两大帝族的老东西，还扬言掀翻帝院。你有这实力还怕什么？”
“爹爹你也是！亲女儿都不告诉，就应该不理你。”
矛头一下子被转到甄无道身上，三人的聊天就变成了魔王魔女联合抨击无良老道。
蟠桃主听着也觉得十分有趣，不时的为三人降下一阵阵桃花雨。
……
相聚总有别离，每一次的离别都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聚。
“我要回去了，族中还有很多事情，而且王族带走瑶鹿之后至今也不曾有个结果，我也该上门拜访一下了。”
甄无道淡淡开口，而后拿出三部经文，“这是大虚空印与蛮牛战意的两部法，还有八象封印的封印术，就留给你们参悟吧。”
“给坏垚吧，我用不到这种刚猛之法。”古甄儿开口，她的攻击大多以远程术法为主，的确用不太多这种近距离搏杀之法。
两人送别完甄无道之后，却是没有什么分别之意。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件件事情让人难以招架，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不如去好好玩上一番。
“走，我带你去小城吃好吃的。”牧垚一把拉住古甄儿就往远处奔去。
同样的皎月，同样的小城，还是同样的楼顶与珍肴，只是两人的服饰与心境却是不一样的。
而这一次，两人没有背靠背而坐，而是紧挨着坐在一起，只要稍稍扭头就能看得到彼此。
“甄丫头，你为什么喜欢和人和人背靠背坐在一起？”牧垚开口问，很多次他都是和她背靠背坐在一起，他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理由。
古甄儿顿了顿，冷艳的脸庞之上挂了一抹好看的笑容，开口说：“这样别人就看不到我脸上的表情了，我也可以很轻松的做想做的自己。”
“在我身旁，你永远可以做想做的自己。”牧垚微微一笑，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很温柔，似乎像是一抹暖阳，点亮了整个地平线。
古甄儿眼睛微酸，擦拭自己就要落下的泪珠，“得了吧，你就会骗我。”
古甄儿只觉得身后忽的倚靠没有了，下一秒，牧垚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残留的泪珠留在了少女长长的睫毛上，像是一片晶莹透明的蝶翼停在上面。
“我名荒垚来自东荒，牧垚亦是我，如你所见，面前的这个男子，不管哪个身份，都不会再对甄丫头有所隐瞒，若有所欺瞒，道体破碎，归于尘埃。”牧垚开口，每一个字都无比坚定，在这个紫衣女子面前立誓。
“傻瓜，谁要你立誓了？还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古甄儿拭去脸上的泪滴，转过头去，平复自己的呼吸。
片刻后，古甄儿开口语气中，带着哽咽：“本小姐寿命短，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牧垚猛的站起，带着坚定的语气开口：“管他什么熬烈族古玺与鸿蒙紫气，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上，就一定不会让你死去。哪怕上苍将你从轮回中抹除，我也会打碎一切，将你找回来！”
少年的誓言有力而坚定，似乎在宣告着他会走到所有人的顶点，逆转一切不利的未来。
古甄儿眼含热泪，尽管少年所立的誓言很遥远，此时此刻此刻，他也愿意相信。
“那就说好了，拉钩！”
“拉钩！”
“拉钩，上吊，一万年，不许变！”
上苍为证，指印为誓，纵使未来一片虚无，白衣少年也会寻到这个紫衣女子，哪怕轮回覆灭，大梦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