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洗礼
“兰蒂斯顿教牧。”一声恭敬的问候在耳边响起。
位于神像后庄严的石门终于在眼前慢慢开启。
得以存活下来的人不过只有梵和卡洛儿两个，胖子戴维失血过多已经无法挽救，或者说，罗澜心中并不想出手救治这个思虑周密的家伙，说不定他醒过第一件事就是对罗澜身份追问和诺尔曼死因的调查。
钟声在话音结束时又一次重重敲响，仿佛在提醒着罗澜谨记这一切。
钟楼的铜钟开始敲打受礼时的钟声。
一个平和的声音说道：“默之石，无畏只心。”
此时此刻，他的地位已经大不一样。
或许是，也可能是命运的转折点。
只是才过了二天，伊琳娜就转回了居地，并且告知他大多数的人任务已经完成，而一些值得注意的几个教区势力的代表在这次试炼却无一例外的失手了，起因是矛盾，争斗，或者说互相牵扯。
“铛——”
罗澜这才想起，作为今天的主角，他应该登场了。
只是，这个转折点是他一手营造出来的。
当时他并不急于去牧师塔回复任务，而是静静的等待，因为任务卷轴上并没有说明具体的时间限制，只要在光明教会下个月的巡月礼之前回去，相信没有任何人会对他说三道四。
一个温和的声音说道：“寂之石，仁慈之心。”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叫他永远地闭上嘴巴，很幸运的是，这一点并不需要他亲自去完成，他只要站在一旁袖手旁观就可以了。
那个教仆顿时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他的面颊上浮现起一丝激动，道：“威廉，威廉·耐蒙克。”
然后三个声音共同道：“洗涤一切罪恶，净化世人灵魂。”
每一个教区都有一个自己特殊图案的十字旗，象征着自身教区的荣誉与辉煌。
罗澜身上的丝绸蓝底教袍绣着淡金纹饰的礼仪边花，宽袍深袖中有着无言的威严和肃穆，高拱的竖领衬象征着他在光明教中崇高地位，反射着灼亮辉芒晶石十字徽记佩戴在左胸，两条代表着家族出生的深红色勋带从肩膀直落腰腹。
“铛——”
离开那个雷火佣兵团被突袭的夜晚已经过去了六天。
洗刷一切罪恶？净化灵魂？是为了偿还所有向世人的欠下的孽债么？
前面是否就是那天通往心目中的大道？
清晰的脚步声敲打在大理石铺砌的殿堂上。
一束光芒从殿顶的穹窗中透入，在这个时候，它们直直汇聚在中心的光明神神像上。
会是谁呢？
罗澜慢慢站定，他抬起头来往上方看去。
“铛——”
殿堂里，圣歌在若有若无的飘荡，在耳边低唱，在心中回响。
庄严凝重的气氛向四周传去，传遍了整个牧师塔，然后是神殿，教区，最后向整座城市远远飘荡而去，和着那漂浮而起的金色朝霞响彻天边。
他阴谋得逞般微笑了起来，一个沉默寡言的盗贼和一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少女法师，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随着一声沉闷的轰响，通向永恒的道路已经向他敞开第一道门。
“威廉·耐蒙克。”罗澜在嘴里重复了一遍，仿佛是为了记住这个名字，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枚莫里亚王朝时期紫金币，递给对方道：“将来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拿着它来找我。”
就在一天前，他作为唯一的试炼任务的完成者在三大主教的接见下确立了传教师的名衔。
他伸出手去用力一抓，仿佛是要握住什么。
不知道是敏感的原因还是的确如此，罗澜听得出来那声音里还带着一点点的谄媚和阿谀。
除了佣兵团本身的奖励外，罗澜从佣兵工会领到的奖励竟然是那另半张试炼任务的羊皮卷，上面盖着一个火红色代表莫沙教区的圣十字三角的印章，将两张羊皮卷相互对拢，撕口处严丝合缝，到了那时，他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罗澜不再开口，他回转身抬头望去，那里是牧师白塔。
“请。”这名传话的教仆谦恭地弯下腰去，伸手一礼，让开通路，他知道，对于这位面前即将转变身份的年轻牧师来说，可谓前途无量，此刻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想必将来也有好处吧？
他淡淡瞥了一眼旁边的教仆，伸出手去将他扶住，很友善的微笑道：“这位教友叫什么名字？”
他慢慢转首，一面背衬三角的白金色十字圣旗在从森芬河对岸平原吹来的风声中舞动着。
回转身看去，迎接他的是一张铺开了灿烂笑容的脸庞。
还是，另一条未知道路的延伸？
罗澜站在神殿的石砌望桥廊顶上，难得惬意地观看着这久未注意的景色，他背靠着圣洁的牧师白塔，眼前一片绵延出去的屋舍尽皆沐浴在金色之中，不远处那历时久远岁月的钟楼在晨光雾霭中高高耸立。
在繁冗的仪式过后，今天是接受生命之石洗礼的日子。
令罗澜意想不到的是，这次破坏那些人任务的并非只有伊琳娜，而是还有其他人在暗中插手这件事情。
他心中有了一丝模糊的概念，却又无法说出口。
钟声又敲响了一下。
当通红的朝阳如被托举，从地平线上一跃而起的时候，杀戮已经谢幕，所有的黑暗与罪恶也褪下了那层浊色，一起化作护城河边那蒙蒙的雾气，随风飘荡而起。
罗澜的内心充满了讥嘲和讽刺，可是面容肃穆，神情庄重，就在此刻，他脑海盘旋的却是伊琳娜的偷盗计划，他究竟是去踩点，还是去接受洗礼？。
他深深呼吸，往牧师塔的底层圣殿中走了进去。
它仅仅是一座塔么？
“是的，教牧大人。”威廉深深地低头，将那枚金币悄悄收在衣袖里。
飘扬而起的殷红絮叶瞬时间染红了天空，从高处纷纷扬扬地坠落。
两个金发女侍一左一右走了上来，把罗澜拱卫在了中间，她们各自捧着象征着传教师身份的权杖和礼冠。
一个威严的声音说道：“静之石，坚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