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海
正好一股强劲的北风刮来，木父撑开了渔船上所有的风幡，稳稳地把住主舵，渔船仿佛海面上的一支利箭，向南面激射而去。
一层淡淡的紫芒，浮现在木易的双眸之上，但只是一闪即逝。
挣扎在底层的这些人，用性命危险去换得继续生存延续的权利，既是迫不得已，也是无可奈何。
“咦，前面海水的颜色，怎么变得有些赤红？”木易忽然惊呼道。
“好吧，就再追百里，无论是否能捞着鱼群，我们都立刻返航。”木父妥协道。
木父动作十分麻利，每次撒网收网，都只要半个时辰。
对于在大海中求生的渔夫而言，为了一网好鱼而去冒险，司空见惯。其实，即便是经验最丰富的渔夫，也有一去不复返的可能。
“不过，这种地方水流一般也比较急，难以找到合适的地方落锚。”木父一边说着，一边将风帆收起，四处张望。
出海捕鱼便是这样，运气好的，遇到鱼群，一网下来便有上千斤，大些的渔船，一网上万斤也不是奇事，但若遇不到鱼群，只是些散落的海鱼，数量自然不会上去。
“逆风而行，就要左帆右舵，走之字航线。海上的风，既是老天的怒气，也是老天的礼物，总能利用上。”木父熟练地掌控着渔船的方向，同时向木易传授着一些控帆掌舵的技巧。
木易在船上也不忘活动筋骨，吐纳炼脉。只不过，这里的气息中潮气极大，天地玄气不及峰顶等处清净，修炼的效果自然一般。
“原来爹爹也修炼过眼脉，而且还颇为精深！”木易心中一动，他以前只知道父亲力大无穷，手脉、足脉上显然功夫深厚，这是他第一次知道，父亲的眼脉也是相当不俗。
最后，木父借助吊轮等工具将渔网连同其中的鲑鱼一同送入了船板下的水槽中。
这鱼群，对木易来说，不仅仅意味着一场丰收，更仿佛代表着他去长平岛的希望，也许就是这个机会，能改变他一生的命运、实现他的梦想——从寒鸦岛这个孤僻的小岛中走出去、闯出一番名头。
木易四处张望，恨不得找到一个“鱼窝”，让父亲大获丰收。
“咦！那边有一片白沫。”第四日下午时分，木易双瞳闪过一丝紫芒后，忽然指着南面的远处海面向父亲说道。
他毕竟只是眼脉小成，能借助的紫气十分有限，不但每次只是一瞬之间能让视力大增，而且一天也用不了几次就会眼乏酸胀，不可多用。
木家父子俩大喜，一起摇动着系着渔网的滑轮，将渔网渐渐收拢。
周围海水的颜色，也渐渐变得更加深暗，放眼望去，都是茫茫深蓝一片，无端生起的巨浪，一波接一波地拍来，木家父子所在的小舟，逐浪漂浮，显得极为渺小。
木父对此习以为常，并没有什么愁色，倒是一旁的木易，十分焦急。
他们二人越来越感觉到渔网中传来的沉重份量，满是喜色。
拉动铁锚的滑轮支架嘎吱嘎吱地转动着，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看着父亲将风帆一点一点地收起，木易只觉得鼻中一酸，不知不觉间，眼眶有些微红。
从父亲慎重的脸色来看，海妖之事，多半不仅仅是空穴来风的谣言。
路过鱼群上时，木父果断地大力一挥，将早已准备好的渔网抛出，正好落入了鱼群之中。
这艘渔船，不但十分坚固，而且在船底还紧紧地包裹着一层铁皮，连接船体的铆钉，也都是由精铁打造而成，一只只足有木易的胳膊粗细。
装上这些泛着红鳞的海鲑鱼后，这不算太大的渔船，已经有些沉甸甸的。
木父猛然发力，将沉在海中礁石上的铁锚拉动起来。
木易大喜，陡然间心中又充满了希望。
这些虾米，喜欢在黄昏时浮出海面，木家父子一路航行过来，顺便也捕获了少许，小部分作为食用，大部分用来做饵。
这可是今冬的最后一次出海，如果收获一般，而木家的生活又比较拮据，也不知父亲是否愿意花费高昂的价格，送他去长平岛参加平海宗的弟子选拔。
“就选这里撒网吧。”木父说道，他指着远处海面上两股激流，向木易说道：“你看，那里有两股水流相遇，一股寒，一股暖，这里正是交汇之处，鱼群总喜欢在这里出没。”
木父根据经验，判断出这一网鱼足有三四百尾，也就是三四千斤！
只有这种铁钉船，才能经得住海浪的肆虐，否则未出岛百里，就要被巨浪击打的散架。
忽然间，一记凄厉如婴儿啼哭之声从远处黑暗的海面上响起，木父闻之，顿时脸如死灰。
“鲑鱼群！”木易也立刻大喜起来。
接下来，就是静静地等待。
第二日四更时分，木家父子俩就拖着大船，借着微弱的星月之光，出海捕鱼了。
木父脸色一沉，喃喃说道：“竟然到了赤潮海，我们不能再追了！”
“那片白沫，应该是许多气泡集结而成的，说明海面之下，多半有鱼群出没，我们快去，应该还追得上！”
木易虽然贪图新奇，但在旭日东升之际，仍然不忘在船上打坐修炼，不可错过那紫气东来时的大好时机。
海鲑鱼肉质鲜美，价格不菲，而且个头不小，一般每一尾都有十来斤重，这鱼群若是数量上万，岂不是有十万斤以上？
此时，渔船离寒鸦岛已经有千里之遥。
木父赶紧侧帆转舵，掉头而回。
木易注意到，父亲的双眸中，也闪过了一丝紫芒，而且比自己持续的时间要长得多。
“白沫？”木父一愣，极力向远处张望。
但木易的心思却不在这里，他已经在幻想着传闻中极大的长平大岛和平海宗招收弟子的事情。
但木易看着不远处的鱼群，随即满脸遗憾地说道：“可是这鱼群的速度越来越慢，显然有些乏力了，再追百余里，肯定就能赶在鱼群前布下网来。现在放弃，岂不是太可惜了？”
“海妖？”木易大惊，他也听说过这种可怕的吃人妖怪的传闻。
接下来，木父开始撒网，并将一桶鲜活的虾米倒入了附近的海中。
木父神色凝重地说道：“赤潮海是附近渔夫对这片海域的称呼。传闻中，赤潮海中有海妖出没，最喜欢吸食活人的脑浆，遇之必死。面积广阔的赤潮海是咱们渔夫的禁地，白天都少有人敢在附近周游，更何况马上就要入夜了！”
一追一逃，天色渐渐黯淡下去，此时渔船离鱼群已经很近，但却不知不觉间向南又行出了上千里。
而木父也一边控帆掌舵，一边指点木易如何借助风力操纵船只。
借助北风，船只一路向南疾行，到晌午时，寒鸦岛已经化为一个黑点，并逐渐消失在木易的视野之中。
村子里，若是有小孩胡闹撒娇，大人往往以“海妖来了”作为恐吓逗耍，虽然从未有人见过真正的海妖，但海妖无疑是小岛上最可怕的传说。
足有上千斤重的大铁锚，被木父用吊轮放下，坠入海里，停在了暗礁上，可以阻止船只随浪飘走。
一会功夫，木父就将铁锚收起，并扬起风帆，把舵追赶远处的鱼群。
不久后，木父凭借着丰富的经验，找到了藏于海面下数十丈的一片暗礁，于是便选择将船停在那里。
第一次随父亲出海的木易，只觉得一切都新鲜无比，十分兴奋，在船上跑来跑去，早将是否能去长平岛的担忧放在一边。
一连三日，不分昼夜，这艘渔船一直在海面上向南而行。
没有多久，那片白沫就出现在木家父子俩的眼前，相隔十余里，即便不借助紫气，也能看得较为清楚。
不过，那鲑鱼群似乎感应到了危险，速度极快地向南面游去，也不比渔船慢上多少。
木父见到木易的模样，犹豫了片刻，随即微微一笑又重新将风帆拉起。
日头完全落下后，挂在天空中的满月繁星，便显得格外璀璨，此时鱼群的速度果然慢了不少，渔船终于赶上。
一切十分顺利，木父见木易对驾船没有太多兴趣，淡淡一笑，也就不再多谈。
“你的视力倒是极好，看来这些年的修炼没有白费工夫。”木父转头向木易赞许道。
不过运气倒是一般，他每天早晚各撒网收网一次，但每次都收获甚少，一连三天下来，也只捕到了数十斤各种海鱼。
“赤潮海？”这是木易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他惊奇地问道：“为什么不能再追了？”
仿佛是得到了统一的指令，鱼群迅速地向两边分开，但还是又不少鲑鱼，落入了网中。
挂满风帆的渔船似箭一般在黄昏中的海面上疾驰，海面倒映着赤红的晚霞，与周围的赤潮海面互相辉映，形成一道独特而绚丽的风景。
不说多，只要能在鱼群中撒开网，几百上千斤鲑鱼是肯定能收获的！
“是向南迁徙过冬的鲑鱼群！”木父惊喜地说道，“从白沫的面积来看，这群鲑鱼数量不少，至少有上万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