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 章 乖小孩的情绪崩溃
外婆会耐心一点点开导林清然，会做好吃的哄她开心，会带着她一起去寺庙打开心结……
也会告诉林清然，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宽容，只要对自己好一点，放过自己就好。
可是才过没几年，就那么一点仅存的光也被夺取了。
所以在外婆离开的很长时间里，林清然都难以释怀，觉得世界太残忍。
就这样，当她处于极度麻木又敏感的状态时，又一个阖家团圆的日子要到来了。
让林清然本就支离破碎的精神世界一下子就崩坏了。
那天，她真的只是想去南山寺看看。
自认为没有其它不好的想法。
偏偏天公不作美，让林清然倒在了半路上。
怎么也没能到达南山寺。
话落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对面人说什么，林清然莞尔一笑：“怎么，你不相信我啊？”
孟砚知喝了口屠苏酒，微甜的后味让他微微蹙眉。
紧接着，他用冷静而平淡的口吻说：“嗯，不怎么相信。”
说这话的时候，孟砚知表情还是凶的。
林清然很明显的瞪圆了眼睛，飘忽忽的转悠，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平日里寡言的人，真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拦都拦不住。
孟砚知喉结滑动：“那天，你一个人在桥上站了很久。”
林清然顿觉呼吸一窒，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尽。
寥寥几个字，打碎了各种粉饰太平的虚假表面，露出了丑陋的真相。
后来，关于这一天林清然其实挺不愿意聊的。
本以为除了心理医生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记得方医生当时分析过，说她潜意识里是有倾向的。
但是林清然表示不认同。
她之前跟外婆保证过的，会乖乖听话，好好活着。
没想到早在多年前就有人亲眼目睹那天的全过程了。
而那个人还是她现在的老公。
林清然张大着空洞的双眼怔怔望着，殷切希望不要再说下去了。
可是孟砚知偏不放过她，又说：“有两次闯了红灯，还好雪天车速比较慢，没出什么事儿。”
不知道那天是什么时候跟在后面的，但面前这人知道她所有的挣扎，林清然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本来还想在婚后维持正常人形象的，殊不知她的秘密早已被人知晓。
林清然难堪又惧怕的低下头，甚至开始想自己要不要落荒而逃。
可她逃不出去，也不想逃。
很贪恋这个家的给予的温暖。
婚后，男人又是循循善诱，又是步步紧逼的，让她入了套，想心甘情愿困在这里。
孟砚知想要证明的答案，林清然不想承认，也无从解释。
片刻后，她从喉咙里低低发出一声挣扎：“我没有……”
见不得林清然这么畏怯，孟砚知伸手轻揉她的头发，安慰道：“别怕，不是要责怪你。”
“孟砚知。”林清然抬起了脸，茫然问，“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明明都知道这些。”
孟砚知额上的脉筋凸显，沉声反问：“到了现在，你还不知道？”
—— —— ——
留学回国接手盛京集团的第一年，压力很大，不管是身体上和心理上的。
临近年底，孟砚知从客户那里开完会出来，刚好遇到林清然。
还是第一次见到成了大学生的她。
孟砚知想上前去打招呼，但走近了才发现林清然的状态不太对劲，整个人都精神恍惚的，眼神茫然。
过去几年里，曾有两次见过她这样。
一次是12岁时车祸住院，第二次是17岁时她外婆去世。
事故发生第二天，孟砚知在医院见到了腿上打着石膏的林清然，胳膊也吊着绷带，脸色苍白，双眼哭的通红，表情呆滞，身子特别瘦小。
她就那么静静坐着，是那么脆弱，轻的像是不经意碰一下就会碎掉的蝉翼。
怎么也看不到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脸上的笑容和天真。
才11岁的年纪，一夜之间失去了两位至亲，这般痛苦根本无法感同身受。
天都塌了。
两人对视的时候，孟砚知脑海中总会浮现出夏日灿烂阳光下欢快跑向巷口的小小身影，还有软糖的甜甜味道。
就是因为从小就在有爱的家里无忧无虑长大，所以林清然才会把自己喜欢的软糖给了他。
只是上天太不公平了，硬生生改变了一个幸福小女孩的人生轨迹，一夜之间带走了两位爱她的家人。
孟砚知和父母在闽海待了四五天，最后那天他早上独自一个人去了医院看望。
本来只是想偷偷送些零食，却见到了乖小孩的另一面。
病房里的林清然大喊大叫，痛苦挣扎着说要去见妈妈和姐姐，两个护士怎么都按不住。
孟砚知也慌忙走上前帮忙安抚，幼小的林清然是那么无助，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紧紧拽住他的衣服，眼神悲恸苦苦哀求。
被家人呵护着宠爱着长大的小孩，难以承受剧烈的害怕和恐慌，情绪崩溃到用了镇静药才渐渐平静下来。
睡着的林清然依然很乖巧，只是很像灵魂被抽空的状态，显得不真实。
后来，她回到了陆家，也转学到京城上学。
林清然和沈晚柠成了最好的朋友。
17岁时，外婆因为突发疾病去世了，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
时隔六年，林清然再一次经历至亲离开。
奈何年纪小，她还是像孩子一样茫然又无助。
唯一有所长进的就是学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了，会强撑着痛苦跟大家礼貌寒暄。
刚开始，孟砚知心疼林清然的遭遇，几乎是把她当成了另一个外甥女来看待。
所以沈晚柠有的礼物，林清然也会有。
包括犯错被训斥和写检讨都是一视同仁的。
只不过，这种感情在后来一次次接触中发生了变化。
比如在林清然给糖吃的时候，后来给买胃药的时候，或是说生日快乐的时候。
再后来，感情在那个大雪天彻底完成了质变。
可能当时同样的失落心情使然，孟砚知跟着林清然顶着风雪走了很久。
就那样安静跟着，没有上前去打扰。
清楚记得那时漫天只剩下空茫茫的浑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