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 章 那个雨夜的记忆
男人穿着灰色连帽卫衣，前面刘海耷拉着，这打扮看上去有点减龄。
少了些冷厉，多了几分温润。
好心给顺路送回家，还被当面吐槽，这搁谁不生气？
太尴尬了，林清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赶紧挺直脊背端坐好，硬着头皮道歉：“小舅，对不起。谢谢您送我回家，刚刚没别的意思，只是……”
嘴里的话戛然而止，谎言圆不下去了。
“只是什么？”视频里，孟砚知侧睨她一眼。
没想到他会转头看，惊得林清然突然打起嗝，睫毛垂了垂，讷讷道：“只是有点怕。”
闻言，孟砚知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了几分柔软，淡淡说：“行，我知道了。”
挂断视频之后，林清然还是一直在打嗝，大口喝水又憋气，愣是没什么效果。
她一边用拳头捶着胸口，一边给沈晚柠发信息。
[朋友，我们绝交吧！]
这天，林清然陪着外公去医院复查。
老爷子都快80岁了，本来身体挺硬朗的，但半年前的一场手术之后就元气大伤。
好在经过这么多天的调养，精神头和活力都恢复了些。
亲耳听到医生说身体各项指标都不错之后，林清然悬着的一颗心才落回原地。
从诊室里出来，她还没走两步，就看见几名医护人员推着移动病床迎面过来，他们个个神色慌张。
闻着讨厌的消毒水味道，看着眼前曾经熟悉的画面，林清然倏地呼吸紧促，全身直接僵硬，眼神变得茫然而无措。
“让开！别挡路！”
“就前面那个人，你还傻站着干什么！”
前面的医护人员在摆手大声驱赶。
林清然明明听到了，大脑也发出了要避开的指示，但怎么都迈不开脚步。
“医生，求求你，救我姐姐。”
“我妈呢？我要去找我妈。”
十年前那个雨夜的记忆突然在脑海里闪现，林清然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心脏传来了具体而清晰的痛感。
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急匆匆冲过来。
在快要撞上的一瞬间，林清然的胳膊突然被人拽着后退了一步。
“清然，当心一点。”耳边传来张姨温柔的声音。
晃过神，林清然刚想要开口说什么，移动病床上那人的指尖猝不及防地划过了她的左手背。
怪异又微凉的触感。
恍惚间觉得走廊安静下来。
林清然心跳和呼吸都在这个时刻停止，似乎连血液流动都变得缓慢。
她下意识回头看去，才发现躺在移动病床上的人是个梳着高马尾的小姑娘，胳膊和腿都受了伤，一脸痛苦的样子。
似曾相识的画面在脑海闪过，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也随之而来。
“你们骗人！我要去找我姐！”
“真的好疼啊，我妈为什么都不来看我？”
张姨似乎看出了异样，关心问：“清然，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阿姨，我没事。”林清然勉强笑笑，但手和嘴唇都在微微发颤，“你跟外公先回家吧！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短暂自我评估一番，她感觉自己今天是不能坐车回家了。
林清然先去了卫生间，胃里翻腾着想干呕。
她在隔间里待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恢复平静，然后站在洗手台前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伪装起正常人的表情走出卫生间。
—— —— ——
谁知，刚一走到分诊台就听到了两位护士的对话。
“刚刚那位小姑娘太可怜了，偏偏放学路上被车撞。才10岁，人生还没开始就面临着截肢风险。”
“就是说啊，听说她爸已经去世了，和母亲相依为命，家里也没什么钱。”
“要是有钱还好，没钱的话她那条腿真就保不住了。”
“能有什么钱？肇事者家里也很穷的。”
……
林清然顿住脚步，没怎么想就开口问：“你好，打扰了，就刚刚说的小女孩要是想保住腿的话，大概需要多少钱？”
短发护士愣了一下，有些迟疑说：“差不多得五六十万吧。”
“嗯，谢谢你。”
得到答案之后，林清然直接去了缴费处，给那位小女孩的账户上缴了100万。
当看到金额划出去的一瞬间，她顿觉得心里舒畅了很多。
似乎是有了新的希望，也好似有慰藉到总在梦里对她笑的女孩。
今天的阳光很好，林清然悠闲走在大街上，口渴买了杯奶茶，饿了就去小店吃碗螺蛳粉。
看到路边有卖气球的，也去买了几个；路过花店，也进去买了一束茉莉白玫瑰。
主打的就是个随心所欲，什么都不去想。
半个多小时后，林清然走的累了，看一眼地图距离陆家老宅还有8公里，就扫了一辆共享电动车。
把气球拴在车把上，把花束放在前面车篓里，她骑着电动车任由微风吹乱发丝，眯着眼睛感受阳光，很悠哉的兜风回家。
中途，还特别中二的喊了一声：“我要开心每一天！”
估计路人看她这疯癫的样子，都会觉得不太正常。
当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时，林清然还举起手机自拍，后面有几个可爱卡通模样的气球当背景，出来效果挺好的。
此时，后面一辆黑色林肯也缓缓驶来，助理陈博文看到前面挂着气球的电动车，不由得感叹一句：“童心未泯可真好啊，无忧无虑的。”
闻言，后排坐着的孟砚知从电脑屏幕上转移视线，看到深秋暖阳里，彩色气球在风中飘，茉莉白玫瑰花束也清新干净，金色柔光给周遭的一切都加了滤镜，画面很有治愈感。
视线再往上移，总感觉那个小小的背影看上去有点熟悉。
过了几秒，等那人稍微侧过脸，才发现竟然是林清然。
没来由的，孟砚知快速拿出手机打开相机，置景框对准。
像是有了感应一样，林清然突然扭头看过来。
隔着单向车玻璃，两人四目相对。
孟砚知手指一颤，摁下拍照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