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你也可以依靠我
第二日,婆婆带着众人来开门,见到的便是尚且穿着衣服趴着就睡着的我们。
“成何体统,你们这样成何体统!”
婆婆赶走了其他人,对着萧砚苏就是一顿生气训斥。
“娘,都是孩儿的错,您别生气。”萧砚苏认错倒是很积极,也尽量把我撇开。
“衍儿,银翎是你的妻子,你们已经是夫妻,却徒有夫妻之名,这算怎么回事!难道,你还想着公主?你们已经是和离了,已经回不去了,你该想想未来,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应该为你儿子想想,你要让他没娘疼吗?”
我看得出来,婆婆一直在明里暗里劝说萧砚苏放下过去,而婆婆对公主似乎也并没有多少热情。
“娘,您就别逼夫君了,他不愿意,这事啊也自然做不成,银翎自知夫君心有所系,而银翎还未走进夫君心里,才惹得夫君如此,这也恰好证明了夫君是一个长情专一的人,是值得银翎托付终身的人。所以啊,慢慢来,我相信,夫君以后会愿意的。”
“你瞧瞧,还是银翎会说话。衍儿啊,不是娘逼你,而是你需要看清现实,谁是你的妻子,谁能与你相扶到老,谁才是你该惦记关心的人。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总让娘为你操心,娘知道,你是深情难忘,但覆水难收,你要懂得。”
“是,孩儿明白。”
婆婆听到萧砚苏的回答,长长地叹了口气。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
萧云熙回来后,萧府要热闹得多,但久而久之,我算是看出来了,萧云熙对我是有敌意,而她的敌意是源自于对她表姐阮诗诗的维护。
阮诗诗喜欢萧砚苏,这是女人的直觉,我发现她每次看萧砚苏的表情都很有趣,那目光里的爱意都快溢出来了。
一声一声的“表哥”,也让萧砚苏对她几乎有求必应。
而萧云熙,我发现她常常喜欢拉着萧砚苏和阮诗诗去逛集市,我想,就是为了给他们制造机会。
好在萧砚苏这个人心里只有公主,对其他女人都不感兴趣,所以阮诗诗抛的那些媚眼他也没有看到。而每次逛集市,萧砚苏都会顺带拉上我,也算是待我这个妻子不错。
这一场大雪连续下了几天,终于是停了,给大地披上圣洁的纱裙,红墙绿瓦在雪的映衬下更为艳丽,院子里的梅花也开了,寒风穿过,带着梅花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那梅花独自挺立在枝头,以她那独特的风韵,添上了几分淡雅和清凉,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醇和安然。
温了几杯热茶,我们几人便在亭子里品茶起来。
“梅花香自苦寒来,这雪年年下,梅花却年年旺盛,越是天寒地冻的,梅花越是鲜艳生机。”婆婆是位优雅的女人,也爱着梅花这样风雅的东西,见着院子里傲雪的梅花,夸赞个不停。
“只有梅花吹不尽,依然新白抱新红。梅花的生命力,倒真是顽强。春日桃花,夏日新荷,秋日丹桂,冬日寒梅,这一年四季都是一场视野盛宴。”
“水边竹外相逢瘦,一寸枝头一寸心。这梅花自然也是寄情抒意的好意境。”
“一寸相思一寸心,嫂嫂这是在思念谁?”萧云熙问我,目光中裹挟着狡黠。
看着众人投向我的目光,我只好回答。
“作为你的嫂嫂,我自然是思念你的哥哥,我的夫君萧砚苏了,还能有谁?”既然给我抛出这个问题,那我的回答必然是这个,我可不想节外生枝。
“表姐你呢?若有相思念,可是我哥?”
萧云熙是丝毫不顾及我在场的,直接问着阮诗诗。
“云熙表妹,说什么了,表嫂还在这里,可别胡说!”阮诗诗羞涩低头,脸瞬间变红。
倒不如当我不在,不喊我来才好,两人聊天也无需顾忌什么了。
“云熙,不准没大没小!”婆婆小声呵斥着萧云熙,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也不会冷脸生气。
“我就是感慨,我这个哥哥,还真是抢手啊,嫂嫂你说是吧。”
“你说得对,那也证明了你哥哥优秀。不过呢,人崇拜另一个人是正常的,你也别时常误导阮表妹,否则等阮表妹真的爱上你哥,那可就不好办了,毕竟,我柳家的祖训,好女不侍二夫,男子不纳二妾,我可不会同意你哥给我找个姐妹。”
这几天下来,我也算明白一些,婆婆这也是有心撮合二人了。也对,萧家势力庞大,又只得萧砚苏这么一个独子,就算是做妾,对方也是愿意的,毕竟,这前途无量,可比那些还在努力向上爬的小门小户来得好。更何况,萧砚苏的母亲是阮诗诗的亲姨娘,怎么着也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我来时娘亲便告诉我,不要受委屈,我自然是先摆明态度,即便萧砚苏不爱我,我也不会允许萧砚苏纳妾,如果有一天我们和离,那就是另说,但我们应该不会和离的,公主病入膏肓,将萧砚苏托付给我,而我从嫁给萧砚苏那一刻,就将自己的一生交付给他,应该是不会和离。所以啊,萧砚苏这一辈子想要纳妾是不行的。
“娘,风有些大了,我便先回房了。”
实在不想待在这里,这三人不怎么喜欢我,我也不想刻意讨好他们,本来就稀里糊涂嫁了进来,还要吃他们的气,那我就太苦了。
回到房里,我又小睡了一会儿,再醒来,萧砚苏便回来了。
我们虽然在一个房间,却通常没有话说,他喜欢坐在书案前看书,一看就是几个时辰。我醒来时,便看到他又在书案前做着他喜欢的事情。手执经书,正襟危坐,一副道骨仙风的样子,恰如那九天谪仙,让人不忍亵渎。翩翩公子,皎如玉树临风前,认真的萧砚苏,真是一副叫人沉迷的模样,悦泽若九春,他在时,这冬天似乎也变得温暖了。
挥毫泼墨中,书生落笔处,满纸烟云起。我知道萧砚苏的才华,也听闻过他的风采,在晟国,我想该是找不到第二人了。
“你何时回来的?也不叫醒我,我小睡了一会儿,睡过时辰了。”心儿想来是忘记了,居然没叫醒我,这一睡恐怕是几个时辰。冬季的天气就是很好睡觉,被窝里暖和,让人忍不住留恋。
萧砚苏闻言,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我,说道:“见你睡得熟,便没叫你。”
我走到书案跟前,拿过工具磨起墨来,动作娴熟得好似从前做过一般,萧砚苏也傻了,看着我,眸光中有些震惊。
“怎么了?看我磨墨很惊讶啊?既然已经是夫妻,我为你做这事也很正常,你不必在意。”
萧砚苏轻抿了一下唇,垂眸继续做着他的事,他在画梅。
“我听娘说你生气了,午饭也没吃。”
“没有,就是不想吃。”我蔫蔫地回答。
“精神这般不好,还不想吃,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么?”萧砚苏问道,语气里有着淡淡关切。
“可能有点积食,我总觉得饱,就吃不下。”精神不好只是因为我才睡醒,整个人都还懵懵的,不过我也并不打算多说,他应该不会相信,于是便随便揉了一个理由。
“心儿——”萧砚苏听了,向外唤着心儿的名字。
“小姐,姑爷,有什么事需要心儿做的吗?”心儿这丫头倒是麻溜得很,一进来看到我们二人这副和谐的画面,不由得低头笑了一下,向我抛了一个眼神,仿佛在说:“小姐,好样的!”
“吩咐厨房做点消食的来,你家小姐积食了。”没想到萧砚苏行动力这么强,我只是随便揉了一个理由,他便吩咐让做消食的饭菜来,这么一看,萧砚苏作为丈夫还是挺靠谱的。
“是,我这就去。”说罢,又麻溜地走了出去。
“我就随口说说,其实就是不想吃罢了。”
“所以你是当真生气了?”萧砚苏又重拾最开始的话题。
“没有,不至于生气,不过今天上午的时候,我同娘还有你妹妹表妹几人在院子里赏梅,说了几句,你表妹喜欢你,而你娘和你妹妹应该是打算撮合你们二人。不过我也是好奇,你表妹还真的愿意做你小妾。”
睡了一觉后,我又想不通了。好歹也是世家小姐,就算如今没有以前光彩了,可有护国夫人这一护身符,怎么着也可以嫁个好人家,做个正妻,我是想不通怎么会愿意做小妾的,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喜欢?
“休要胡说,姑娘名声重要,表妹只是在家暂住几日,并没有你想的那些事。”萧砚苏一本正经地纠正我。
“我没有胡说,你表妹待你如何,你多只心眼就可以看得出来。不过我话先说在前头,我柳银翎的夫君可不能纳妾,现在我们既然是夫妻,你便只可有我一人,若是以后我们和离,那你便是自由的。”
又是一阵沉默,我率先挑开了话题。
“今日朝会,皇上可有说起那事?”
前些日子我们听到一些风声,说是皇上有意撤销萧砚苏的职位,今日萧砚苏入朝,我想应该会明白事情真相。
“今日皇上着重讲了两件事,一是封后大典,二便是职位变动。皇上准备于下个月初一举行封后大典,任务十分紧急,恐怕各部门都得加班加点了。”
“皇上登基以来,后位迟迟空闲,想来朝中大臣也是出了不少力,才说服皇上吧。”
“后宫不可一日无主,皇上尽早做决定也是好的。”
我点点头,以示回应。
“自上次回来后,我还没有复位官职,整天也是闲来无事,而今日,皇上特意提出这事,就是说考虑到我的身体状况,皇上让我做大理寺卿。”
从兵部尚书到大理寺卿,官职地位差不多。
“你原本也不喜欢打打杀杀,勾心斗角,这个位置更适合你。查查案,多替清白的人申冤,我想会更适合你。”
“我本将心向明月,不管做什么事,只要能效忠晟国,我也就无憾了,只是我这腿,怕是一辈子都带有顽疾。”虽说他极力压抑自己,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可他的遗憾和失落还是那样明显,让人不觉共鸣。
本就是天之骄子,如今却落得残疾在身,如何不会难过和无助呢?
“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也有不足之处,你博学多才,一身抱负岂是这一点瑕疵可以阻止的?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好事多磨,老天既然收走了你健康的腿,定会给你其他东西弥补,我相信,你以后定能做出更多成绩出来,为晟国效力。”
这一点,我是无比坚信的,毕竟萧砚苏的才华和能力,那可是众所周知,在晟国独领英群。
冬天的雨也是说来就来,晚上的时候,开始飘起小雨,淅淅沥沥,夹杂着雪花,更冷了。寒风呼呼作响,如同索命的妖精在唱扰人心神的曲。
萧砚苏的腿疾便是在这冬雨夜复发。疼痛使得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摘下了掩饰的面具。
我路过书房,便听见里面一阵响动,怕是出了什么事,便推门而入,一进去,便看见萧砚苏汗水密布脸颊,额头青筋暴起,发丝凌乱,只疯狂地捶打着他的那条腿。
“萧砚苏,你做什么?你这么打是想变成残废么?”我制止住他的动作,心口紧缩,满是担忧。
“这腿本就废了,走不得,动不得,蚀骨之痛,难以忍受。”说罢,他又是一拳打在上面,竟是发了狠心像要打断那条腿似的。
“别!”我一把制止住动粗的手,安抚着他的情绪:“萧砚苏,不可这般说,你的腿只是受了伤,痛了些,可平日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好,你想走去哪里都可以,而现在他需要时间恢复,你不可再给他负重了。”
我拿手帕擦去萧砚苏的汗水,大胆地将双手放在他的伤腿处,仰头看着他。
腿上的痛将他的冷静带去,但我知道远远不止是那身体上的疼痛,更多的是心理上的。他苍白着一张脸,眸光里掩饰不住的委屈悲伤。
也许,他不止一次,在不为人知的时候,狠狠埋怨过他的这条腿,也许他还会想,一回来公主就要与他和离是否就是因为腿疾,也许他还会期盼,这腿恢复如初那该多好。
“萧砚苏,我是你的妻子,你也可以依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