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我终于看到了你
“既然翎儿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就给她催眠吧。”
迷迷糊糊醒来，透过床帐便听到父亲他们在窃窃私语。
我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静静听着。
“父亲，可是……如果阿翎事后知道了，会恨我们的。”
“恨？等她想起一切会更难受，比起其他东西，我更怕翎儿想不开，郁结凋零，子昶啊，我们可以相信司月姑娘，让她给翎儿催眠，定不会出现你担心的那种情况。”
“可是这样，会不会对翎儿身体造成伤害啊，翎儿本就体弱，我担心……”
“夫人放心，断然不会损害翎儿身体。”
一阵陈默后，我听到哥哥妥协的叹息声。他再次确认道:“司月，你确定催眠对阿翎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吧！”
“不会，只是会让她忘记一些事或者人。”
“如此，那便按照父亲的意思去做吧！让阿翎彻底忘记那个人也是好的。”
不一会儿，说要给我催眠的爹爹和兄长离去，那位叫做司月的姑娘在原地找了很久，后又向我走了过来。
她掀开床帐，看到我醒了过来，有瞬间的恍惚和怔愣，随即又恢复清明。
“你……都听到了。”
我坐起身，艰难地开口。
“我忘记的究竟是什么人？我究竟与他是怎样相爱的？为何每次都潜入我的梦中，又为何让爹爹和阿兄这般忌惮，非要我忘记呢？”
“你忘记的……他很爱你，只是，你们不能在一起，他已经死了。为了不让你记起来时伤心难过，只好用这个方法了，对不起。”
“死了？我不要催眠，我也不要忘记，也许我真的很爱他，每每做梦都会梦见他，我都会很难过，这里，会感觉到痛。”我掌心贴住胸口，感受它的跳动，依旧能感觉到它的空虚和难受。
司月美丽的眸子闪过不忍，很快又恢复正常，说了一句我摸不着头脑的话。
“公主，阿翎已经成为了你，很抱歉我不能让你戳破这个谎言，置柳家于危险境地，我要抹去所有可能，所以，我只能委屈你，洗去你所有的记忆，希望你永不再记起，代替阿翎好好活下去。”
“什么意思？”好一会儿，我缓了过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司月。
“我不是柳银翎对不对？我到底是谁？”
“是，你本是当今的长乐公主盛扶摇，你的梦中人是你的夫君萧砚苏，但他战死了，你被囚于宫中，将你们换身份，是因为阿翎已经快油尽灯枯，而公主你在宫中也生不如死，如此一来，是当下最两全其美的法子，”
“什么两全其美？你们剥夺了我的身份，让我不明不白地活着，简直可恶，我不要换，我要回去！”
“对不住了公主，我们已经铤而走险，断不可再惹是生非。”
司月伸出手，不知在我面前撒了什么，我只觉得瞬间无力，由她将我扶放在床上平躺着。
吃力地睁着眼睛，看着司月又拿出一条彩色吊坠，在我眼前晃着，嘴里念念有词，脑袋晕晕的，我感觉天旋地转，自己不知道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
红，热烈的红，我看到一对新人喜拜天地，入洞房。那新郎模样俊郎，翩翩之姿，谪仙气质，眼神温柔地看着新娘，新娘眉如翠黛，眼含秋水，唇似瑰红，肤若凝脂，同样是深情回望着那新郎。幸福的氛围包裹着他们，一瞬间击中我的心脏。忽然，那对新人看向了我，眼神中缱绻哀怜，在那幸福的红色中消失。
喜庆的新房坍塌，我来到一处森林，月光透过树枝撒下银辉，成千上万只萤火虫在空中翩翩起舞。
我茫然地向前走着，又看到那一对新人，这一次他们褪下了喜服，穿着如月光一样皎洁的白衣。
他们提着灯笼，穿越过我的身体，一步步走向森林深处。
月光被乌云遮盖，我掉进了无底深渊，忽然又来到一处宫殿，我走在雪铺成的道路上，只觉得莫名难受。
忽然看见前方有一男子跪着，离得近些才发现是他，他是谁？
我向前快速奔去，还未等我凑近他，便又见那女子走了过来。
她衣着华丽，用冷漠的语气回绝了他的请求，待男子走后，悲伤地朝我看过来。
我诧异于她的眸光，不确定地走到她面前。
“你看得到我？”
她没有回我，只是本就噙着悲的眼睛里落下了晶莹的泪。
又是一阵恍惚，我来到了无边无际的白，这是我曾来过的地方，有一位身影挺拔的男子站在前方。
他缓缓转过身来，我看到他鬓角的发，挺拔的鼻，深邃的眼和莹润的唇。他是那样白，如天上的月一般皎洁干净，尘埃不染。他是那样俊，笑让人如沐春风，静令人望念秋月。飘飘衣袂扶风，步履稳踏行云。
我终于看清了他，新房里的他，月光下的他，白雪里的他，还有这陌生空间里的他……
“我终于看到了你！”
我向他奔去，他亦向我跑来，我们满腔的思念在这一刻炸裂开来，渲染了整个纯白世界。
“扶儿……”他的声音是那样好听，又是那样温柔甜蜜，含着数不尽的爱意和眷恋。
可就当我要与他相拥之时，他就这样在我面前一点点消失，化作片片桃花，四散飞去。唯有那声“扶儿”在回荡，留下他一点点痕迹。
“不，不要走，不要离开，回来！”
我的呼喊没能留住他，我看着这一望无际茫茫的白，看着在这陌生的可怕的空间里，唯剩下那躲不开的凄厉，凉意侵袭，染指了我身体的每一处，只觉得如坠冰窟。
忽然，世界摇摇晃晃，天空破裂撕开，电闪雷鸣，一团乌黑将白色吞噬，整个世界在瞬间变得乌压压的，沉闷闷的。
脑袋嗡嗡作响，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身体里抽出，无论我怎么抓也抓不住，我不明白那是什么，只觉得抽离时是那样叫我心痛，我拼命揪住胸口，想要按住那不安的恐惧。
我闭上眼睛，坠入了无底深渊，一切变得模糊，脑海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