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送进高墙失去自由
人这一生，好运来时挡不住，厄运降临也逃不了。
昨天还是人人敬重睡等美人的方秘书，今朝就沦为了警察叫蹲下就蹲下叫站起就站起的杀人嫌犯。
最让我难以忍受的是入所清身时，警察竟要叫我当着他和两个嫌犯脱得一丝不挂。
“哥，不用脱了吧？我身上真什么都没有。你搜一搜不就知道了吗？”我满脸不悦地对带着两个嫌犯前来给我办理入所手续的光头老警察说。
“这是你家啊？你想脱就脱，想穿就穿。最烦你们这些关系户。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比你关系好比你官大的我见多了。你给我记住，跨进这道门你就只有一个身份：犯罪嫌疑人。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话不要多。”光头警察满眼不屑教训我说。
“方圆，以后记住了，叫干部只能叫某某管教或是某某所长，这是我们钱管教，哥不是你喊的。”那个穿着蓝色马甲的嫌犯也教训我道。
真是虎落平阳遭犬欺啊！在外随时和崔局长称兄道弟的我，却被他手下最底层的一个老警察训得脸红脖粗，无言以对。
“一看你那老二，就知是经常祸害良家妇女的角色。”姓钱的警察盯着我的下体说。
这他妈是什么逻辑？下体大点就一定会祸害良家妇女吗？我这辈子还从没自慰手淫过，也从没受过如此侮辱，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除了把气强行咽下，我又能做什么呢？
再次穿好衣裤，刚刚训我的罪犯便递给我一件黄色马甲。
后来我才知道，在这里穿黄色马甲的是还未判决的犯罪嫌疑人，穿蓝色马甲的是已判决的罪犯。
穿好黄色马甲时，罪犯邓辉叮嘱我说：“现在张所长要对你进行入所谈话教育，进办公室前打报告，所长同意后才能进去，进去就蹲下。”
我是通过胸牌知道他叫邓辉的。
邓辉说完便给我示范起蹲姿，两腿一高一低成六十度夹角，两手端端正正摆在膝上。
“报告！”简简单单的两字，却像鱼刺一样在我喉咙里卡了半天才被吐出来。
这两个字十多年前师范军训时叫过，后来就再没叫过了。
“进来！”我见一个身着警服的中年警察端坐在沙发上说。他面前茶几摆着一包中华烟和一包软云烟。
我正要蹲下，他指了指红色小胶凳说：“坐着就行。”
随即又给我递来烟和火。我立刻点燃贪婪吸了几口，从没觉得烟有如此香过。
“方秘书，既来之，则安之。领导们都给我说过了。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把你怎样？自‘躲猫猫’事件后，现在看守所的管理已极其文明规范，不要担心什么牢头狱霸。你的案子我也听说了，不会有什么事的，在这里委屈几天就出去继续当你的秘书。你平时工作忙得不可开交，经常熬夜加班，就当是来这里修养几天得了。”张所长一边弹着烟灰一边亲热对我说道。
听闻张所长如此一说，我的心理终于平衡了一些，想起刚才在钱姓警察面前所受的待遇，不由忿忿说道：“谢谢张所长关爱。就是刚才那姓钱的警察太无理了，不把我当人看。”
“那老顽固啊！你别同他一般计较，一辈子实职副科都没干过的人，你想他会有多高水平？随时骂天骂地的，国家每月给他发那么高的工资还不知足，就是觉得人人都亏欠他。他就没想想，就他那点能力，出了单位当个保安人家都不要。别说是你，崔局长来视察工作他都要说两句风凉话。”不难听出，张所长对姓钱的意见也很大。
“张总让我转告你，好好安心在里面，外面的事都有她。你的代理律师就是她公司的法律顾问，会见时有什么尽管跟他说。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会给你带进来。”张所长的一番话，就如冬天里的暖阳温暖了我的心怀。
我从这些话里听得出思颖姐还是爱我的，失望的是没有听到浦林的只言片语。
张所长又同我说了许多家常话，这才叫邓辉带我去领洗漱工具和被褥。
随后我便被送进靠墙一张大通铺的狭长宿舍，只见七八个同我一样穿着黄马甲的嫌犯正端坐成整齐两排捧着本小册子读，目光霎时便聚焦在我的身上。
“厕所在哪里？”我放下被褥问邓辉。
由于在张所长办公室喝了几纸杯好茶，我现在忽然有些尿急。
“还没到上厕所时间。今天是钱管教值班，你申请了也是白申请。先憋着吧！再有半个小时就可以上了。每天起床后被子要折成‘豆腐块’，洗漱工具要统一摆墙角那里。”邓辉叮嘱我说。
此时此刻我才完全体会到什么叫失去自由，也才真正知道自由的可贵。
人生最可悲之处便在于此，很多东西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
还好不用多久我就能恢复自由了，要是过上几年这种撒泡尿都要报告的日子，真难以想象如何去度过。
整理好床铺我便也坐到小胶凳上，同他们一起大声朗读起看守所的规章制度来，一边读一边憋着急于喷涌的尿液。
哎！要是早知道撒泡尿都如此之难，张所长就算给我泡那大红袍母树所采摘下来的茶也不喝了。
好不容易等到上厕所的时间，可还要排队报告，等姓钱的警察点头同意后，才一起整齐走向厕所。
我在厕所迫不及待掏出那一刻，真是太舒畅了！
上完厕所接着便是午饭时间。没有桌子，每个宿舍的嫌犯在水泥地上蹲成一圈，由专人负责打饭打菜，饭菜都打好后，又待警察下令“开饭”，这才统一端起饭碗狼吞虎咽。
今天吃的是白米饭和油辣子煮白菜，我扒拉几口就放下了，连点肉末都见不到，这饭菜惹不起我半点食欲。
蹲在我旁边的郭春见状不以为然地说：“一进来都是这样，等饿上一两周你就想吃了。”
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舍友们我突发奇想，要是国家能够在各地都创建一所监狱体验营，免费让老百姓体验一把失去自由的日子，他们的幸福指数一定会得到大幅提升。
吃完饭有十分钟的抽烟时间，接着便是午休，下午两点起床，统一洗漱上厕所后，又坐在小胶凳上读背看守所规章制度。
三点半时，我忽被通知会见，随后便被一辅警带至会见大厅，隔着厚重的玻璃见到了思颖姐公司的律师顾问陈明远。
陈明远是靖宁律师界的名人，我还在外面时同他吃过两次饭。有他出面为我辩护，我胜诉的信心更添了许多。
我们相互点头致意后才拿起电话交谈起来。
陈律师听我详述了案件的整个过程后自信满满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放心了。当时你是闭着眼睛的，踢出的那一脚只是被扇耳光的本能反应，完全属于正当防卫。”
说完案子的事，陈律师才转述起思颖姐和浦林托他带给我的话。
思颖姐让他告诉我，在里面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出去好好给她写篇进看守所的心得体会。
浦林让他告诉我，我妈那里她已用我被抽去国家一专案组近期都不能打电话的理由瞒住了，我弟和我妹的学费她会定期存给他们。虽然还没领证举办婚礼，但她早就把自己当成了我的妻子。叫我好好安心在里面待着，家里的事她全都会处理好的。
浦林托陈律师捎来的话就像是一杯蜂蜜水，让我从喉咙甜到了心间。
又似一颗定心丸，让我六神无主的那颗心安定了下来。
黑暗中最需要光芒，落魄时最需要真情。当下，思颖姐和浦林就是我的太阳，也是我的希望。
晚上九点准时熄灯睡觉。即使昨晚一宿未眠，睡意还是迟迟不肯光临我的脑袋。
在这挤满十一个嫌犯的集体宿舍里，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臭男人，那是一种汗臭脚臭屁臭混杂而成的难闻气味。
睡不着觉，我只好在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中想念亲爱的浦林。她睡着了吗？她也在想我吗？
感谢上天安排我遇到如此迷人的女孩。浦林的身体就是水与火的完美融合。她有着火一样的性格，做人热情大方，做事果断坚决。她又有着水蜜桃一样的身体，手一触碰便汁水淋漓，香气四溢。
心中思念连绵，耳内鼾声不断，又是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
“起床了！起床了！”几声尖锐哨声响后，便听有人在楼道里大叫起来。
所有舍友随即条件反射般起床穿衣叠被，然后按宿舍排队洗漱，排队上厕所，统一吃早餐。
今天的早餐是面条，每个宿舍一盆，上面浮着一层油辣子，里面夹杂着些碎菜叶。
记得父母常教育我们说，饥饿最好吃，今早终于体会到了。
我再没嫌弃里面见不到一星半点肉末的面条，端起不锈钢碗也像其他嫌犯一样吸溜得嗤嗤直响。直到再次见到张所长时才后悔不已。
刚吃好早点回到宿舍，就听邓辉进来叫我，说张所长要对我进行谈话教育。
走进张所长的办公室，他早为我准备好了茶水和凳子。
“茶水不敢喝了，张所长，憋尿太难受。”我坐下望着张所长笑笑说。
“除了规定时间，你也可以申请上厕所啊！哦，钱光头的班除外，他这人就喜欢在你们身上找点存在感。喝吧！今天没事，你想上几次都可以。这是你媳妇请林秘书托我给你带的牛肉凉片，以后想吃点什么就让我转告她，她都会给你准备。张总还叫她给你捎来了十条大重九烟，我摆在办公桌里，你每次来拿两包去抽。”张所长一边喝着茶一边吩咐我说。
我盯着那包牛肉凉片，喉结便不由自主动了起来，即使已撑下两碗面条，我还是把它吃了大半。
“别撑伤了，吃不了的中午来吃，我给你留着。昨晚上应该没睡好吧？多数人刚进来都这样，过上个把周就适应了。”张所长看着打嗝的我笑道。
我也不好意思笑了。
今天的看守所生活除了天阴外，其他的都像是从昨天粘贴复制过来的，我还是彻夜难眠，直到第四天晚上，才终于好好睡上了一觉。
丽娜是我入所第七天知道我的不幸遭遇的。
第八天早上九点，刚进张所长的办公室接受谈话教育便听他说：“昨晚何总请我吃饭了，说起你的事来当场就哭成泪人，直到我告诉他你是正当防卫什么事都没有她才止住了哭声。何总说有什么需要她做的尽管开口，她什么都可以为你去做。方秘书，你是我见过来看守所最幸福的男人，有那么多美女在为你忙前忙后上下打点，在这里多待两天也是值得的。”
我也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男人，但这地方我可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我一直在数着日子期待着开庭那一天的早点到来。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十二天晚上，我迎来了在看守所的第一次春梦。
我睡前想的本是浦林，可到梦里身前之人就变成了杨阳他妈。
第十三天上午十点陈律师会见时告诉我，我的案子已由公安移交检察院审查了。
第十四天，第十五天第二十二天晚上，我又迎来了在看守所的第二次梦遗。
这次女主角变成了一个从未谋面的女人，地点是在一片油菜花地旁，一见面我便把她压倒在油菜花海里。
我们凡人，也只有在春梦里才能体验一番这种像皇帝一样任性的生活了。
第二十三天，第二十四天第三十三天上午十点，前来会见的陈律师告诉我说，下周靖宁中院就要开庭审理我的案子了，他详细叮嘱我在法庭上要如何如何说，我都一一牢记在心中。
陈律师才走没多久，我便收到法院送来的起诉书，起诉罪名是过失致人死亡罪。
幸好陈律师已提前告知我，要不看到这个罪名我可就要绝望了。
终于等来了开庭的那一天。当法警押着带上手铐脚镣的我走进肃静的法庭之时，浦林霎时就心疼地泪如雨落。
我的目光和思颖姐的目光相联通的那一刻，内心变得无比平静和镇定。
庭审按程序严格进行，时间先后持续了三个多小时，没啥好说的。
只是合议庭合议后当场宣布我是正当防卫时，宋思亲友情绪激愤，当庭表示不服，想要再次提起上诉，这也完全在我们的意料之中。
然而，在看守所等待二审的第四十五天，陈律师却给我带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宋思家见走法律程序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于是便请人在网络上炒作，以“靖宁纪委书记秘书当街打死群众却被判无罪”为题发布片面消息误导网民，现已闹得沸沸扬扬。在当前这种全民仇富仇官的大环境中，所有网民都一齐支持宋思家，要求对我严惩不贷，形势于我极其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