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颖姐挡汤大哥撑腰
助李书记顺利度过色劫后，我便换了手机号码。一是想彻底断绝同李玲玉的任何联系，为这事画上一个圆满句号。二是想从过去的社会关系里抽身出来，重新编织今后的社会关系。
这个尾号为“520520”的新手机号码到手时，我只把它发送给手机电话簿五百八十五个联系人中的二十七人。
这一刻我也才发现，电话簿里储存的号码再多，其实经常联系的真没几人。
天热地绿，草茂木盛，倏忽又是一年端午，时间快到十二点半，我和思颖姐刚从“东山老家”走出来。
去年年底，我才把开“东山老家”的想法同她一讲，她没有丝毫犹豫就开心答应了，说她其实也早有这种想法。
“东山老家”现已装修完毕，正全力在做营业前的各项准备工作。思颖姐今天上午恰好有空，我便接她前来视察指导。孙运旺果然不负所望，思颖姐听后看后都点头频频。
临走前，孙运旺很想请思颖姐吃饭，但我知道思颖姐的心思，不等她开口，便自作主张为她找个理由婉拒了。
“姐，今天是端午节，我带你去吃点羊肉好吗？”刚坐进车里，我一面系安全带一面转头问思颖姐。
她眉目含笑说：“别问我，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看着你就饱了。”
我抿嘴一笑道：“那我也不用吃了，看着你我更饱。但我怕你看不饱，还是带你去珠街乡吃点地摊羊肉吧！顺便体验一下乡村生活。”
珠街就在城边，是城郊的一个乡镇，开车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刚进村庄，但见路两边都是绿油油的水稻和无穷碧的莲叶，思颖姐兴奋说道：“天天呆在城里，想不到城边就有这么美的风景，你也不早点带姐来看看？”
“我不知道你也会喜欢这等乡野风光啊！要知道早就约你来了。也许是从小在农村长大的缘故，我只要一置身于田地之间就感到无比亲切，浑身轻松。”我深吸一口扑进车里饱含着泥土与青草香味的清新空气说。
“我也是。”思颖姐目不转睛地盯着挡风玻璃，清风温柔地抚摸着她那黑亮的秀发。
我们来到李书记带我吃过两次的那家地摊前，只见三把红色遮阳伞下的十多张桌子都坐满了食客，卷裤撸袖，嬉笑怒骂，入眼皆是抚慰心灵的人间烟火色。
等了十多分钟，才终有一桌客人离开，我和思颖姐随即坐下，挂着印有味极鲜酱油围裙的光头老板麻利地收拾起桌子。
糊辣蘸水往桌上一摆，羊肉汤锅朝煤气灶上一放，我便开气点火煮肉。
思颖姐是第一次来吃这种路边摊，对周围的一切都感觉很是新鲜，不住四下张望。
周围喝酒吃肉聊天嬉笑的男女老少和摊主夫妇绝对想不到，他们身边坐着的会是靖宁大名鼎鼎的张思颖。
我和思颖姐虽年龄相差十多岁，但看起来就是一对般配而幸福的情侣，时而我给她夹几块羊肉，时而她给我舀几块羊血，我们聊得不亦乐乎，吃得热汗淋漓。
这时我想喝脉动水，老板摊位上没卖的，思颖姐便起身去附近的商店给我买。
她很快就买了回来，我正一脸微笑地看着她，她却忽然满脸惶恐，扔掉水就跑过来扑在我的身上，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随即“啊”的一声惨叫传来。
我忙撑起身子抱住思颖姐，但见她背上全是残羹剩菜，膻味浓郁的羊汤从她的衣服裤子上淅淅沥沥滴落在地。
我再看被几个男女死死拉住口里骂着“渣男”的李玲玉，瞬间就明白了一切。真是冤家路窄啊！但我理亏在先，一时也不知如何回应她。
“姐，疼吗？烫伤了吗？我先送你去医院，等处理好烫伤我们再报警。”我万分心疼地抱着思颖姐急切说道。
思颖姐抖抖身上的羊汤，看了一眼仍在对我大骂的李玲玉说：“先回家，汤的温度不高，没有烫伤。”
我便扶着思颖姐上了车。上车她就脱光了所有衣服，我忙脱下自己的t恤给她穿上，光着上身开车送她回家。
思颖姐穿好t恤问我：“这是第几任前女友啊？老实交代，给是哄人家小姑娘上了床就把她甩了？”
我随即三言两语把帮助李书记解决麻烦的事说给她听。
思颖姐听后，满是同情地责怪我说：“怪不得小姑娘会恨你入骨？换我我也饶不了你。她肯定是把我当成你新交的女朋友了。以后这种缺德事少做。你看，迟早都要遭报应的。还好今天只是泼汤，要是遇着个更走极端的泼硫酸或者背后捅你几刀，你说又能怨谁？”
我抿嘴点了点头问她：“姐，你刚才不害怕吗？你叫我闪开就行了，还要扑上来护住我，要是滚烫的汤把你的皮肤烫伤可如何是好？我们男人烫伤了也不怎么样。”
“这是本能，哪里还想什么后果？那个时候别说是一锅汤，就是一把刀姐也会毫不犹豫替你挡下。”思颖姐淡然一笑说。
听闻思颖姐此言，再想到她刚才飞身救我的情景，感动的泪水霎时就夺眶而出。我越是感动落泪，内心便越纠结难受。我想要什么思颖姐就给我什么。而我明知她最想要什么，却给不了她。
“姐，我们报警吧！可不能就这么轻饶了她？”我试探着问思颖姐。
她摇摇头道：“算了，小姑娘也挺可怜的，忙活一场，最后两头都是竹篮打水，是个女人都接受不了。以后可别再欠下这种风流债了呀！”
“知道了。”我撇撇嘴说，随后把思颖姐送回幸福人家洗澡，接着到阿迪达斯店给她买套运动服换上，这才送她回公司去。
我一回单位就向李书记报告了今天发生的小插曲，好让他在心中的功劳簿上再为我记上一笔。当然，我没说思颖姐在，只说和几个老同学小聚。
李书记当即起身给我倒了杯茶笑道：“我都记心里了。晚上专门设宴给你压惊。”
至于压惊晚宴上的觥筹交错，谈情说谊，自不必一一细说。
端午节一过，时光很快便进入了暑假，靖宁处处的荷花都同时出淤泥而盛放，粉的若佳人，白的如天使。
由于我们师范同学多为乡村中小学老师，所以喜欢在寒暑假聚会，但因一直郁郁不得志，我近些年从未参加过。
现在的我虽仍身无一官半职，但自觉在靖宁官场也算得上是有几分薄面的人物，遂在班级微信群里冒泡报了名。
但我的冒泡却没有收获到预期的热烈欢迎，就像之前同学们热烈欢迎班长秦明心一样。
秦明心才教书一年便考上公务员，先在板桥镇党政办工作，后调回县委办当书记秘书，现已是杨柳乡党委书记，是师生眼中口中混得最好的一个同学。
我想过自己肯定不是这次同学聚会的主角，但从没想过会被冷落如此。
当年我们班共五十人，今天有二十三人来参加聚会，不凑巧的是老师一个都没请到。
同学们把秦明心请到主位坐定后，他便开始安排座次，一左一右是两位校长，其余的自由入座。我落座在远离他的门边。
说实话，我是已见过大江大海的人，对小池塘里的这点无视真不再放心上。同学们对我的才是最真实的态度，对秦明心的是对“书记”这个职务的。
如此挺好的，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麻烦和虚情假意。
酒菜上桌，秦明心举杯一站，大家随即纷纷起身，讲了“一二三点”后，这才干了杯中之酒，随后他便成为酒局的中心，所有的敬酒都围着他转，大多时间都是他在说我们竖耳听。
而我既不想去巴结他，也得不到其他同学关注，自然就沦落成一个最尴尬的角色。
第一个过来敬我酒的是文静。我正想同她好好聊上几句，她却接到老公的电话出去了，不大会便领着一个魁梧洒脱的男人走进包间来。
秦明心立即起身招呼道：“徐所长，我代表同学们热烈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同学聚会，这边请！”
他身边的王世杰立即让出了位子。
接下来的桌子上便只剩秦明心和徐所长的侃侃而谈了，我们全都成为听众和陪客。
文静的脸上涂满骄傲和自豪。其他同学也听得极为专注，满眼都是讨好和艳羡。
我只是不断提醒自己，再忍忍，再忍个把小时应该就过去了。
然而，酒意渐浓的秦明心却不允许我当个透明人，谈到县纪委如何如何讨厌时，他忽然指着我说：“看，我那同学还是市纪委的呢！方圆，副科给解决了？”
我摇摇头，心中说不失落那肯定是假的。
“我认识你们秦副书记，改天上来约他和你一起坐坐，让他好好关照关照你。现在都还是科员，再耽误两年就没任何前途了。”秦明心趾高气昂说道。
“对啊！当公务员就要像秦书记这样，年纪轻轻便主政一乡，再到哪个大局当上两年局长，就是副县长人选了。”徐所长接过秦明心的话头奉承说。
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秦明心又看着徐所长吹捧道：“彼此彼此，徐所长也才大我一两岁，再干几年也就可以提副局长了。方圆，还不赶快过来敬徐所长一杯。”
“我喝不下了，要敬你自己敬。”我阴沉着脸说。
真是小人得志，一个乡党委书记就如此摆谱，也不知他跟着县委书记是如何历练的，这水平只和村支书差不多。
哪料秦明心这时却对我说了句更戳心的话：“怪不得到现在都还是个科员。徐所长，我敬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我喝了一口茶水，心中像吞下几个小米辣，但我没有同秦明心争辩。我知道，此时此刻说啥都是无益的，只是徒增自己的尴尬而已。
我当即掏出手机给王书记发了条信息：大哥，我来靖宁参加同学聚会，你手下的人好牛啊！说我是烂泥扶不上墙。
王书记是李书记的同学，两人关系极铁。他原来在花山区当区长，许书记“阴”沟翻船后，他就升任西河县委书记。
现在他只要到靖宁办事，都会抽空约李书记喝上二两，每次我必作陪。私下里他都不许我叫王书记，而要喊王哥或者大哥。
王书记接着就给我回复了信息：谁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还在研究点事情。你订个包间，哥一会就到。在哥的地盘上，这面子必须得给你找回来。
我一面发信息回复王书记，一面高声叫服务员过来，吩咐她给我留个包间。
这时却闻秦明心阴阳怪气说：“怎么？还要带人来蹭饭啊！不过也没事，要带多少人都随你。同学们，刚才徐所长说了，今晚所有开销我负责，明天的他负责。反正你们只管吃好喝好玩好就行。”
“谢谢书记和所长。”所有人都举杯齐声高呼起来。
在杨柳乡中心校的陶瑞这时却看向我说道：“方圆，我们是同学聚会，你却要请朋友来吃饭，这不好吧？”
“你放心，我的朋友绝不蹭秦书记的饭，也不用你多花一分钱，一顿饭我还请得起。”我冷冷回击秦明心的马前卒说。
“方圆，不要做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们好好的一场同学聚会”
陶瑞话未说完，便听秦明心厉声喝道：“陶瑞，说那么多干嘛！你这不是自掉身价吗？”
“秦书记，我倒想问问，你是什么身价？一个乡党委书记很牛吗？我们是来联络感情的，不是来看你显摆的。再说，一个乡党委书记有什么好显摆的。”我反唇相讥道。
秦明心拍拍桌子轻蔑地说：“是没啥好显摆的，就是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做不了。”
几个女同学见气氛已剑拔弩张，便忙端起酒来调节缓和，有的敬我，有的去敬秦明心。
喝下敬酒，我继续沉默忍耐，秦明心继续高谈阔论。
王书记没有让我久等。当我看到秦明心和徐文俊一脸惊愕站起来时，不看便知他大驾光临了。但我没有想到，不仅是他自己来，其他三大班子领导也跟来了。
“王书记，浦县长，刘主任，沈主席，你们”秦明心嗫嚅着向四位领导走来，徐文俊也跟在他身后。
王书记就像没有看到他们一样，拍着起身走到他面前的我说：“浦县长，刘主任，沈主席，这位是我们市纪委孙书记的秘书方圆。”
“浦县长好，刘主任好，沈主席好。”我一面亲切地叫着，一面握住他们伸过来的双手。
“王书记”秦明心又赔笑着叫道。
王书记这才瞥了他一眼说：“哦！我说是谁？原来是我们秦大书记。小圆，你在这里级别不够，我们秦大书记可是堂堂正科级干部，还是去我们那桌吃吧！”
王书记说完便约着我往外走，其他三名领导也跟了出来，相继走进我刚才定好的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