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父亲住院杨桃大婚
每晚做爱之后，丽娜就躺在我怀中，说起了她白日的烦恼。
丽娜说，今天中午老板喝醉了，酒气熏天来到店里，从钱包中掏出一沓钞票来，说我只要在试衣间给他吃次快餐，钱就全是我的。真不要脸！把我当什么人了。
丽娜说，今天早上我刚开门，老板又来店里，给我带了一碗过桥米线，还有一个金手镯，竟恬不知耻地说，我下面给他摸几下，金手镯就给我了。
丽娜说，今天老板娘下乡去亲戚家吃喜酒了，快下班时，老板又来到店里，把五千块钱摆在我面前说，他在对面荣华酒店812等我，这五千只是定金，陪他今晚，明早再给我五千。
丽娜说，其实老板和老板娘三年前也还只是城中村的底层人，靠摆地摊烤红薯煮玉米花生度日。是拆迁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命运。自他家所在城中村拆迁改造后，他们一夜之间就跃升成了富人，不仅得了几百万的拆迁补偿款，还给了三套房和临街两个铺面，从此衣食无忧，老板娘天天去打麻将，而老板则整日游手好闲沾花惹草。老色鬼饱暖思淫欲，现在每天想的就是如何哄我同他上床。
我很感谢丽娜的坦诚相对，但听来听去心就烦了，有晚便怨气冲冲说道：“跟我说那么多干嘛！我相信你还不行吗？如果真是非常讨厌，你可以辞职不干啊！”
“我只是舍不得那份工资和提成我只是想想多挣点钱早日给我们买房”丽娜话未说完就背过身委屈地啜泣起来。我自知话说得有些过分了，忙从后搂住她哀求认错。
但丽娜真的太在乎我了。我才如此随口一说，她第二天就辞职不干了。不明就里的老板娘仍极力想挽留她，还当场许诺每月给她加三百的工资，却还是没能改变丽娜的决定。
丽娜是不愁找工作的，只是像这样工资高的工作却再难找到。我当晚就连连给她道歉，恳求她再回去上班。她却真诚对我说道：“我来省城可全是为你。要是你不开心，我挣再多钱又有什么意思呢？要不是为你，我在火红老板娘当得好好的，又何必要跑到城里来给别人当小工？还有，天天有那么个臭男人围在身边“嗡嗡”乱飞，我心里难受，你心里肯定也不舒服。”
2010年元旦过后第三天，丽娜又成了阿迪达斯专卖店的一名售货员，工资只有2000元，没有提成。她刚上班当天便给我带回来一双阿迪达斯运动鞋，说是员工价买的，很划算。我一看那价格标签标着899元，心中很感动，也很喜欢，回西河时特意穿上了它。
我要回西河是因为我爸胃出血住院了。我妈要负责照管家中的鸡猪牛驴，我弟我妹要进学堂读书，只好由我请假回西河县第一人民医院看护他。
我爸在方家寨曾经也是个有志向有抱负的年轻人，可在现实的一次次无情鞭打过后，他不仅一事无成，还染上了酗酒的毛病，既喝坏了身体，也毁灭了在我心中的英雄形象。自我爸酗酒成性以来，我同他的交流就越来越少了。
医院是我们每个人都怕去却又不得不去的地方。我爸睡着后，我就在人来人往的医院中闲逛，幻想人生，幻想未来。
我时而幻想自己成了省里的大官，坐着专车风风光光回西河视察工作，而作为乡镇党委书记的瞿剑点头哈腰地在我面前引路，战战兢兢地回答着我随口提出的刁钻古怪的问题，许多汗珠像黄豆一样从额头滚落。
我时而幻想着自己买彩票中了几千万，开着劳斯莱斯在东山街上碰到了正买菜回家的杨桃，她无言地看着我，我向她挥挥手就轰着油门飞驰而过。
我时而又幻想着自己入赘了豪门，开着豪车去学校送女儿上学，却碰到了正在学校门口烤烧饵块的思颖姐，她的公司因为金融危机又破产了，我毫不犹豫地掏出十万块钱摆在她的面前，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有被心爱的女人抛弃过的男人，是不能真正理解我此时此刻的心境的。人这一生中，再也没有比被最爱的人所抛弃更刻骨铭心的伤害了。从此之后你所追求的一切，全都只是为了向那个曾经抛弃你的人证明，没有选择我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方圆，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放假了吗？”一声呼唤把我惊回了现实，便见到了东山乡一中的老同事徐文耀。
“我爸在这里住院，徐老师。你又是来医院做什么？”我最不想见的熟人就是东山乡一中的同事，我总觉得他们每个人看向我的目光都充满了同情和怜悯。
“杨桃她爸也在这里住院，我刚去探望下来。你要不要去看看？不过现在去了也看不着，来探望他的人太多了。还不如咱哥俩好好叙叙旧。”徐文耀边说边引我来到了医院的一个凉亭之中。
“杨校长身体不是一向都很好嘛！怎么突然间就住院了？”我没话找话问徐文耀。
“应该是这两天累坏了。你还不知道吧？杨桃和瞿副书记在元旦那天结婚了。你没见识见识那种盛大的婚礼场面真是太可惜了。像这种场面我们一辈子指不定也就能见上回把。主婚车是辆一千多万的劳斯莱斯，后面跟着十辆悍马，十辆宾利，十辆迈巴赫，十辆法拉利”徐文耀喋喋不休地向我夸耀着，根本不在意我越来越阴沉的脸色，那兴奋劲就像是他同杨桃结婚一样。
他不知道我是怎么被瞿剑横刀夺爱的吗？他不知道我是怎么被杨桃无情抛弃的吗？我和他几年未见，一见面却和我大谈特谈杨桃的盛大婚礼，真是居心叵测啊！还不是因为嫉妒我考上了研究生，脱离了他们那个郁郁不得志的群体，借此再次伤伤我的自尊，为他的心理找点平衡。
“婚宴摆了整整三百桌，听说光礼钱就接了三百多万。更让我瞠目结舌的是，她们的主婚人竟然是孔副省长。要不是去吃杨桃的喜酒，我可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大的官啊！西河县所有的官员几乎都到了。靖宁市和凤凰县的官员也来了不少。你还不知道吧？瞿剑的大爹已是靖宁市市长，而他爸则被提拔成了凤凰县县委书记，听说很快就要去外州市当副市长了。杨桃真是好福气啊！一个食堂的职工，现在却考上了农业局的公务员”
我不想一直站在亭中被徐文耀诛心伤肝，便找借口说要给我爸取药，就匆匆逃回了病房。从此很少再到房外转悠，我怕偶遇杨桃和瞿剑。
出院前两天，赵德贤竟然来医院探望了我爸。我很感谢赵德贤能在这个时候来探望我爸。他是我在火红完小的同事，也是我爸住院后唯一来医院探望过他的人。
还是那句话：小时候，别人对你的态度取决于你的父母；长大后，别人对你父母的态度取决于你。就我现在的身份地位，完全没有吸引别人来医院探望我爸的任何价值。
赵德贤是我师兄，家庭背景和我极其相似，没有什么社会关系。他刚参工就分配到了火红完小，到了火红完小就长年在此扎下了根。
但德贤师兄还没有我的容貌优势，他个子矮胖，脸上有好几个清晰可见的麻子窝，说话没有底气，眼中缺少自信。就他这条件，要在闭塞的火红找个媳妇过日子实属不易。每年好不容易盼来个把女教师，却大多是名花有主的，没主的他也竞争不过从全乡各地闻讯骑着摩托追来的单身男教师们。
不知不觉间，德贤师兄就成了大龄剩男。在我被贬至火红前，他也曾追求过丽娜，但丽娜看不上她。
德贤师兄同我聊了很多，说无奈，诉失意。他还给我讲了他当前最大的愁肠事。去年国庆期间，经龙山镇的女同学好心撮合，他终于谈上了一位女朋友。那女老师也是位大龄剩女，急着结婚，叫他今年无论如何都要找关系把工作调回龙山，否则就考虑分手。
德贤师兄同我一样，哪有什么关系可找？说完他便眉头紧蹙长吁短叹起来。
我送德贤师兄离开医院的时候，忽见杨桃挽着瞿剑正朝一辆停在路边的白色路霸走去。杨桃的腰板挺得比以前更笔直了，步伐也比以前更优雅自信。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父亲的病房。估摸着杨桃她们已经走远，这才出去找了家烧烤摊，要了几瓶啤酒和一些烤串，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一边伤感地吃着喝着。
两天后，我爸出院了，我把他送上回凉山的班车，就坐着火车回了省城。
我回到省城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李斌吃饭。眼下，德贤师兄的那件愁肠事也成了我的愁肠事。虽然嘴上没说，但我已下定决心要四处请托关系帮他一次。我想到请托的第一个人就是李斌。
李斌今年读大三，在马列学院，是我的球友。我们因篮球而相识，因篮球而深交。他爸是房地产老总，二舅是省交通厅副厅长，三叔是靖宁市委组织部长。
喜欢打篮球的男人，多是豪爽仗义之辈。我约着李斌去了他最爱吃的那家牛菜馆，三杯酒下肚，就结结巴巴地询问他有没有办法帮德贤师兄调调工作。
李斌闻言端起酒杯说道：“这事兄弟明天就给你答复。今晚我们只管吃喝玩乐，吃喝你请客，玩乐我负责。”说完他便碰了下我端在半空的酒杯，随后一饮而尽。
见我喝光杯中酒后，李斌便起身说道：“圆兄，走，去兄弟我的地盘接着喝，今晚咱俩好好快活快活。”他随即拿出电话打了起来：“胡哥，给思思和瑶瑶说，今晚我要过来。”
我便跟着李斌来到了“大唐盛世”，这是他家的娱乐场所。刚到金碧辉煌的大厅，便听两排身着玫红旗袍的迎宾美女同时弯腰齐声叫道：“李少晚上好！李少楼上请！帅哥晚上好！帅哥楼上请！”
我从未来过娱乐场所，一时不知所从，只知跟在昂首阔步的李斌身后，目不斜视地走着。忽见两个美女小跑而来，一个挽住了李斌，一个挽住了我。
“思思，这是我最铁的哥们圆哥，你今晚不把他伺候开心了我可不答应啊！圆兄，思思和瑶瑶都是我们这里的头牌，她们陪的可都是非富即贵的人。”我懂李斌的言外之意。今晚又是我有求于他，怎能自视清高不识抬举呢？
我们来到包间后就开始喝酒，唱歌，跳舞。思思舞跳得好，胸鼓得让人担心会把她坠倒。圆圆歌唱得好，李斌一边听她唱歌，一边伸手在她身上到处乱摸。摸到兴起之时，就拉着她进了卫生间。
十一点多时，李斌忽然递给我一颗药丸说：“圆兄，要不要来颗？效果超好，吃了保你半小时金枪不倒。”
我怕李斌给我的不是伟哥，而是毒品，忙摇摇头笑说：“我不用。”他也没勉强我。
十二点左右，李斌已醉意十足，他左手搂住瑶瑶，右手搂住我说：“圆兄，你知道人生最铁的四种关系是什么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一起同过窗。一起扛枪咱哥俩没机会了，但今晚可以一起嫖娼。走，去我房间。”说罢他便率先站了起来，趔趔趄趄走了两步，瑶瑶和思思忙一左一右扶住。
我换下思思，架着李斌去了他的专属房间。这是一个套房，有客厅有卧室，所有家具一应俱全。
李斌仰靠在卧室的沙发上，瑶瑶很快就在他身上运动起来。李斌看着思思说：“思思，你是木头人吗？”思思随即也脱光了躺在另一个沙发上。
受到李斌和瑶瑶现场直播的刺激，我也很想压住黑白分明凹凸有致的思思便畅快地运动一番。但那时我的良心还没泯灭，它在时刻提醒我不能对不起丽娜。
我就像个木头人一样呆站在原地。
走吧！人家李斌都明说了这是在考验我们的关系，我一走了之后，德贤师兄调工作的事泡汤了不说，以后也别再想借助一下李斌的关系网了。我研究生毕业后的公务员面试还想找他帮忙呢！
不走吧！又怎么对得起像母亲一样无私爱我的丽娜？我今天能来省城读研，不全都是因为丽娜的支持和鼓励吗？我怎能愧对她的再造之恩？
哎！我真是进退两难，不知是要像父母一样把道德奉为真理做一辈子的底层人，还是做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讲道德的缺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