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桃花落尽
月城不似京都没有宵禁，等江婉他们一行人回到城守府时已是深夜。
江婉和沈亿君他们分开后便独自一人走回了客房，等途经落翠阁时江婉看见里面的还有光亮。
心下疑惑，在院中也没有看见陈磊的贴身小厮，便走上前去瞧了瞧，想着若是李媛月还没有歇息，想与她聊聊。
可当她走进院中时，便看见了守在外面的碧枝，她的眼睛红肿看着是哭了好久，看见江婉时又急忙擦了擦眼角。
“这么晚了，江姑娘怎么来了？”
“我刚从桃花山回来，瞧着李夫人院中有光，想是李夫人没睡便过来瞧瞧，倒是碧枝姑娘你这般模样，可是出什么事了？”
江婉看着碧枝，想借着屋内透出的昏暗烛光她的神情，毕竟以前只要是陈磊不来，她便是守在李夫人身旁的。
可今日却很是奇怪。
江婉心里想着，碧枝捏着手久久不言语。
“可是陈大人在里面？”
“对…对是大人在里面，今日姑娘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得好。”
“好”
碧枝的撒的谎太过明显，江婉假意答应着离开，可等到她走至门口时回头见碧枝还站在刚才的那个地方没了动作。
便一个回身趁碧枝不注意冲进了屋内，身后是碧枝慌张地喊声。
她的这一声之大，可下一秒江婉看着屋内的傻了眼，屋内的地上躺着陈磊，他的胸前赫然插着一匕首，而在一旁坐着满手是血呆滞地李媛月。
李媛月闻声抬起了头，看着江婉看了许久，眼角一滴泪滑落，她笑弯了唇角。
“江姑娘，你来啦。”
“李夫人，您…您这是……！”
这时走在江婉身后的碧枝看着眼前一幕，跌坐在了地上捂着嘴哭了起来。
“夫人，是碧枝没用，是碧枝对不起夫人！”
“不怪你，这些事你瞒着了今夜，也瞒不了以后。”
说着李媛月站了起来，向一旁的檀木椅走去，坐下似是脱了一身的力。
“他在外养了其他的女人，那个女人还有个孩子十岁，我便把他杀了。”
李媛月说着冷静，让江婉愣在原地了，地上陈磊的尸体早已冰冷。
江婉来路上时也听过一些关于陈磊的传言，都说他是一位忠君爱国性情也是极好。江婉第一次见陈磊与他相处了这半天，她也是信这民间的传言。
毕竟他应是有所担当，才会得民心，受百姓爱戴。
可现在又让江婉对他有了新的认识，人不可貌相却是真话。
原想他也算是一个君子扶弱济贫这些年在月城也赚了不少的名声。
可江婉是忘了君子也是人，善人也是人，也受世这红尘俗世的扰，未定心神，在这里面甘心让一袭白衣染尘。
“可是您不是这样的一个人”
“对啊！我不是，在你们看来我本是一个温柔的贤妻，我们也本是这样恩爱的一对夫妻，我们有着青梅竹马过去，有着刻苦铭心的救赎，我们被人人惊羡，可是你知道嘛！这一切全是假的，假的！”
“他瞒了我十年，养了那个女人十年，还是在没有与我没有成亲的时候就好上了。可他骗我，我不惜举我全家助他功成名就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一个虚有头衔的体弱多病的城守夫人。”
李媛月的情绪激动，抓着椅子两旁的手指关节发白。
“可是…可是为什么呢？李夫人，您这样做真的值得的吗？”
江婉不懂李媛月的决定，就像当初她一直不懂她的阿姐江的决定一样，杀一人最后是背负了一辈子的骂名。
“如何不值得，我杀掉不是他，是我过去三十年的岁月，是信了他功成名就来护我一生一世的傻。”
“江姑娘，你还不懂爱，也不懂得其实很多事情是不必瞻前顾后之后再做，没有谁可以将一些变故想得周全。
檀木椅上的李媛月满脸泪痕，江婉看着她欲言又止，这时门外一抹身影撞进，是沈亿君和孟飞。
想来是刚才这院中的动静惹来的。
“陆公子，您来了！”
江婉才转头看见门口处沈亿君，他冷静看着面前的一幕，抿着唇一言不发，只是对着李媛月点了点头。
“陆公子，似乎并不惊讶？”
“爱情悲剧，人之常情，何必惊讶！”
沈亿君说这句话时目光在看着江婉，而李媛月听着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
“陆公子，不知说你是通透，还是对一切事情都看着冷淡。”
“随夫人愿意。”
“其实你不是青州陆家二子陆饶吧，我曾听说过那个公子可不似你这般遇事自沉的。”
李媛月说罢，一旁的江婉疑惑了。
“也许经历得多了，人的性情也是会变的，李夫人因为陈大人变了性子。”
“也是呢，我不是也因为他变了性子，变了好多好多，我想那年我没有在桃花林下听他的诺言也许一切都不会是这样，也许……。”
说罢李媛月擦干了眼角的泪，手中一把匕首现，还未等江婉一行人反应过来，那把匕首已经插入了李媛月的胸口。
碧枝疯了似得向李媛月爬了过去，捂着李媛月的胸口，哭着溃不成声。
江婉在一旁看着红了眼眶，李媛月这一刺来得决绝，没有留任何余地。
月亮升到了夜空的最高处，坐在檀木椅上的李媛月没了气息，手中的匕首掉落，徒剩碧枝泣血的哭喊。
李媛月瘫坐在檀木椅上，目光呆滞地望着虚空处，眼角一滴泪滑落，她看见了他们的以前。
那年的桃花树下，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裙纷纷落花下翩翩起舞，嘴边是开怀的笑颜。一旁摇树的陈磊看傻了眼。
待花落尽，可那一曲舞还未跳尽。
“陈朗，你说你要好久来娶我？昨日阿母又在我身旁念叨了城东边的宋家了。”
“阿月，再等等，等我功成名就，我就来娶你，许你凤冠霞帔，可好？”
“那我再等等你！”
“好。”
一阵春风过，满地的桃花花瓣随风而动，见证着他们这一刻的许诺。
可就这句承诺，李媛月守了一生，甚至为那人舍了命。
他说会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信了，她也将其当做了他对自己毕生的誓言。
可他骗了她，用最诛心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