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番外三：他消失的四年
飞机落地y国的时候，他的心就像一潭死水！
他每天的生活就是看心理医生，然后睡觉、吃饭！姨妈怕他会做傻事，找了保姆照顾他，一直不离身。
刚开始，每夜都做同样的梦，梦见姐姐穿着洁白的婚纱嫁给了闻之舟，他在原地，想呼喊，却出了了声，双脚也像被缠住般，动弹不得。
醒来时，泪水打湿了半个枕头。
他想留住的，好像从来没能如愿过。不管是母亲，父亲，到后来的秋绥！
他找不到自己活着的意义，但姨妈每次见他笑了笑时，都会高兴得合不拢嘴，无数次想死的想法都硬生生逼了回去。
说到底，姨妈不欠他的！
割腕伤了手，有时候想拿起画笔描绘一下她的面容，都无能为力。
为了给他营造一个阳光积极的环境，他的房间全部采用了亮色的布置，阳光总会透过天蓝色的窗帘照射进来，在纯白的被套上落下光斑。
从窗口看出去，院子里是姨妈种的花，五颜六色的争相开放。
一切都很美，只是他不配！
他只想躺在床上，周边都是一片暗色，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过着行尸走肉般的日子。
但半年后，他再一次自杀了。
那是个阳光很好的早晨，日子和往常一样，只是情绪来得常常没有预兆。
长时间的药物治疗让他大脑时常陷入混沌中，记忆也开始混乱。
这天夜里，他梦见了秋绥。
她柔声唤他的名字，声音娇软，但脸却有些模糊。本来是个好梦，却因为看不清人脸坏了兴致。
清醒过来后，他还在梦里出不来，还尝试把脸带进去，可她的样子竟然在记忆中真实的模糊了，他努力回想，也想不起来，最后，还需要拿出照片才清晰。
痛苦像八爪鱼一样死死的牵制住了他。
他怎么可以忘记他所爱的人呢？
他这次吃了整整一瓶的安眠药，但因为抢救及时，还是没有如愿！
醒过来时，姨妈正坐在床边哭泣。
他眨了眨疲惫的眼睛，当下只觉得，他又做错事了！
他双眼空洞的看着天花板，想起第一次妈妈带他跳海的情景，深邃的海面涌动着巨浪，像一个无底的漩涡，让人生惧。
但是妈妈满脸泪痕的祈求，他没有拒绝。
海水淹过了额头的位置，在巨浪的拍打中，妈妈松开了他的手，他整个人在狂浪像叶子般漂浮着。
明明记得当时恐惧得要命，现在却有些怀念那种窒息的感受，甚至迫切的想付诸于行动。
电视新闻里播放着一则意外死亡事故，年仅二十的年轻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他真的，很希望，那个年轻人是自己。
姨妈见他醒了过来，一把抱住他，“阿渝，你吓死我了，别再这样了，好吗？”
那带着哭腔的祈求和妈妈有些像，但，一个是要他生，一个是要他死。
他尽力的扯动了一下唇角，想给姨妈一点儿安慰，可脸部的肌肉却怎么都不听使唤。
突然又想起秋绥说的，他死了，她也不会在乎的，那是真话吗？
如果她现在在这里，是冷眼旁观，还是骂他一顿，亦或是心疼他一下呢？
不管是哪一种，她在身边就很好了！
他真的，好想她！
有时候，他也会想，自己为什么会爱姐姐呢？
可没有答案，但她的没一眼，他就是会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
她张扬傲娇的样子，抑或是她强忍住伤心的样子，还是柔和温柔的样子，都让他心动，没有理由！
眼泪顺着眼角朝两边流下，那瞳孔却一动不动。
只是双手机械的抬起拍了拍姨妈的后背，“姨妈，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不会这样了！”
哭泣声渐渐止住，她抬头看着着他，眼里满是心疼和无奈。
当下，他是真的想好好治疗，重新自己的人生。
可当那些急促的情绪褪去后，他还是想找一个无人的角落，等待一场情绪的崩溃，或者是慢慢的死亡！
mike是y国顶尖的心理医生，几番心理疏导后，打破了他的内心防御。
他开始讲一些自己内心深处的东西，对秋绥的想念，还有迫切想得到她的愿望。
mike也意识到，能救他的只有他在国内喜欢过的这个女孩子，于是循循善诱道，“你还想和她见面吗？”
他散聚的目光聚拢了些，一言不发。
但mike知道，他肯定很想！
“如果你们下次见面了，你希望让她看见这么糟糕的你吗？”
他缓缓摇了摇头，后又自嘲般的轻笑了一下，“不会有机会了，她不想见我！”
“那你呢，你想见吗？又或者，你们就是不凑巧的碰上了呢？那时候，你想以什么样的面貌面对她？”
他眼中闪动了些许泪花，全身都颤抖起来，牙齿忍不住打架，“会，会有这样的机会吗？”
“机会很小，你愿意为了这很小的机会努力试试吗？”
他定定看着mike，“她会希望看见我好吗？”
“她希不希望不重要，关键在于，你想不想让她看见这一面！”
他没有立即回答，mike只是给了他一个活着的理由，但向桉渝的思绪已经开始不断延伸。
要真能再见她，他一定会吻她到窒息，她是别人妻子也好，只要把她拐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他们就可以日夜恩爱！
抢走她！囚禁她！占有她！
这样的想法像梦魇一样跟随着他，他开始把自己视为一个危险因子，一个可能会伤害到姐姐的坏人。
即使不甘心，即使不愿意承认，闻之舟就是比他更适合姐姐。
他有幸福的家庭，正直的品格，阳光的个性。这些他永远都比不上闻之舟。
姐姐见到他，总爱笑，人也温软了不少，连眼里，也有小星星。
越回忆，他的心越痛！
可不去想这些，他的人生好像只剩空洞，没意思极了。
他和姐姐都是潮湿角落里顽劣钻出的小草，但闻之舟是迎着阳光生长的树苗，更能让人依靠。
姐姐和他在一起，是最好的选择，他这个神经病，就不应该打扰到她！
第二次，他又动了想死的想法。
偏执的认为，如果他消失了，这世界便少了一个会威胁到姐姐的存在吧。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的死亡想法比上一次更坚定。
只是，要怎么死，才能让姨妈不那么难受呢？显然，他没有找到结果，所以迟迟没有对自己动手。
好在mike及时发现了他的异常。
他不仅有抑郁症，还有偏执型人格障碍！
mike深入他的心底世界，发现了很多他异于常人的想法，但每次说出来时，自己都能形成一个很完美的逻辑闭环。
他是一个很好的精神病案例，mike也下了决心，想要治好他！
“你好好的治疗，等再见到她时，你就不会有这些偏执的情绪了！”mike顺着他的思路诱哄道。
但他却坚定的摇了摇头，“我不能让一点儿可能会伤害到她的可能性存在！”
“你只是生病了，不要把自己看得这么可怕！”
他依旧是摇头，甚至连药也不吃了！
他对自己有深深的厌恶感，这样的人，活着对他来说比死还难受。
支撑着他活下去的信念是想再见到她，可见到她可能又会伤害她，索性直接放弃掉自己！
对于他来说，大脑是不可控的，一旦生出这样的想法便会像藤蔓一样不断缠绕住他的心脏，并且肆意生长。
治疗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他的心理防线太牢固了，根本无从下手，正当mike苦恼时，向桉渝在一次自述后，第一次问出口，“我还有救吗？”
mike立马反应过来，眼神都鲜活了些。他能问出这句话，是在求救，就还有想活的欲望！
很显然，他找到了新的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出国时，因为走的太匆忙了，他没有带走什么，只能随手拿走了秋绥在医院看过的一本书。
他一直将书放在枕头下边，就好像姐姐的气息还在身边环绕。
一天夜里，他心血来潮，拿出来翻了翻。
偶然，他看见了在书页中间，她有些歪曲的字迹，“阿渝，真的很想看你成为闪闪发光的大画家！”
应该是他躺在床上昏睡时，她写下的肺腑之言。
他的人生很没有意义，但至少还可以实现一个她小小的祈愿吧！
他要在最快的时间里成为一位享有盛誉的画家，因为，他怕他太慢了，姐姐会忘了他！
所以，他主动提出了电痉挛疗法！
mike起初并不同意，电痉挛疗法只是通过电流触发了他大脑所缺化学物质的生产，起效快，但却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很容易被某些事件再次触发病症。
但mike不知道的是，他从来没想过治本，他要的就是以一个光鲜的形象短暂的出现在她面前。
可后来，当他真的见到了她时，还是不舍了，不停的找理由说服自己留了下来。
当微小的电流通过大脑时，先是酥麻，然后会触发短暂的极致痛感。
那是一种让当下就想死去的痛感！
但一想到可以再见到姐姐，他也能一次次忍耐下去。
他唯一的慰藉，就是在深夜，可以拿出照片，亲吻着她的脸颊。
她不会反抗，不会骂他，只是相片的表面没有一点儿温度而已。
电击结束后，随之而来的是因肌肉抽搐造成的肌肉酸痛和头痛。有时候，整个四肢都抬不起来，又怕姨妈看见会难过，硬生生的装作没事人的样子。
他甚至会约上邻居朋友去打球，去跑步，就是想展现出一个健康积极的样子，少让她们担心。
与此同时，他重新拿起了画笔，再有天赋的天才，技术荒废了还是会落后于人。
这时，他已经成了同批考学中年龄最大的学生，时常赶不上大家的进度，也是老师点名批评的常客。
他也挫败，甚至还会陷入自我怀疑中，不过那张写在纸条上心愿告诉他，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他断绝了所有的人际关系，从早到晚，只知道画画，指头被画笔磨得红肿。他用了比别人多了两倍的努力以及专注力，一年后，考上了顶尖的艺术学院。
一时间，他又被冠上了天才之名，所有人都以为这些都是他不费吹灰之力获得的。
在学校期间，他也不再去隐藏自己，反而参加了很多的绘画比赛，从校内比到国际上，慢慢打出自己的名声。
随后他用了两年的时间修完了所有的课程，提前毕业！
并且他以姐姐为原型创作的人物肖像《姐姐》获得了大赛金奖，一时间，声名鹊起。
四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也在这时，机会找了上来。
江城电视台，是姐姐所在的公司！
也在四年后，他第一次听见了姐姐的声音，他死死捂住嘴巴，才没能让啜泣声通过电话传了过去。
他告诉所有人，甚至自己，只是回去看一看，殊不知，心根本就不受自己控制。
他的表姐faye和丈夫很恩爱，向桉渝总想不明白，他们好像都很会爱人，但他就是学不会。
这好像是很复杂的事情，又好像很简单！
临回国前，他终于向faye问出了口，“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别人的爱？”
faye迟愣了一下，随即回他道，“爱是吸引，你得吸引住她，她才会爱上你。不然，多卑微的祈求都没有用！”
她停了一下又说道，“不过，爱别人之前，一定是先爱自己！”
显然，他只听进去了前一句话！
他甚至开始不断回忆闻之舟的模样，他笑起来时，嘴角翘起的弧度刚刚好，多了会腻，少了太冷！
他开始对着镜子，不断演习唇角的弧度，那应该，就是姐姐喜欢的样子吧！
姐姐说，两块冰冷的石头在一起是无法取暖的，那么这一次，他想以温暖的形象回去，只要能给她带去一丁点温度，他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