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她又孑然一身了
“要让我去看医生,就不能把我送走!”
少年坐在椅子上,脊背绷得很直,仔细看,两颊微微鼓起。
秋绥伸手去拉他,奈何纹丝不动。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对她耍小孩子脾气,不过,也将是最后一次。
秋绥皱了皱眉头看着眼前的向桉渝,冷声道,“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向桉渝双手放在膝盖上,低垂着脑袋,好似有一种深深的无奈感。
良久,他抬眸看向秋绥,少年的眼角染上了触目的绯红,嗓子又哑又低,“姐姐,没有你,我真的会死的!”
他拖着长长的尾音,像在表明此话的诚恳。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说这话了。
秋绥的心中并无太多波澜,为谁为死这样的话对她来说就是天方夜谭,何况自己还不是他的什么人。
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又伸手去拉他,奈何手腕反被抓住,一股子灼烧感从手心传至心脏。
他极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像等待垂怜的大狗狗,“姐姐,你真的舍得丢下我吗?”
秋绥眼波微闪,好似感觉夏季燥热的空气都聚拢了过来,扰得她心绪不宁。
可现在,显然,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是他到底有几分真心。
他现在是真的依赖,还是依旧想蛰伏,然后给她重重一击呢?
秋绥抽出手,无奈的说道:“你不愿意去就算了,等着姨妈来接你就可以了。”
说罢就要离开,却被向桉渝叫住,“我去!”,他只是想能有更多机会和她待在一起。
张未心理咨询室门口!
“进去吧!”秋绥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看他进去后,秋绥穿进一个偏僻的巷子,拿出了香烟。
巷子昏暗潮湿,连阳光都不容易照射进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还有后背的伤疤也很久没有隐隐作疼了。
但现在,一切都回到了原样儿!
向桉渝恨秋韵,恨她,都是理所当然。想到底,他也只是个孩子。
可他,不应该践踏她的真心。
估摸着时间,秋绥走进了咨询室,见张未脸色有些难看,一种不安的情绪涌了上来。
他不停的交叉着自己的手指,与平时稳重的模样有些不一样。
“秋小姐,我要跟你说声抱歉!”
秋绥抬了抬眼眸,有些疑惑。
“我自诩在心理疗愈方面颇有建树,却不想连一个少年的伪装都看不出来。”
“我不知道他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明显恶化了许多。我还发现他有自残行为以及轻微的暴力倾向。”
听到这话,她下意识的战栗了一下,手指微微卷曲。
在这之前,她也自诩是一个合格的姐姐。
究竟是他的演技太高超,还是她不够关注他呢?
“张医生,那像这样的情况,我能做些什么?”
“建议是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互相配合,你也不用太担心,和他交谈中,我发现他对你很依赖,或许在某种程度上,你给了他很多力量。”
力量?秋绥自嘲一笑,或许是报复的执念在支撑着他活下去吧!
秋绥绷紧了身体,“张医生,换个环境对他会有帮助吗?”
“这个还要观察,看他的病因是内部引起,还是外部引起的。不过,营造一个阳光健康的氛围对他肯定是有好处的。”
阳关健康?她一直以为他本身就是这样的孩子,甚至还从他身上汲取着这种温暖的气息。
“好,我知道了,谢谢张医生。”
秋绥走了出去,身体有些摇晃。
张未她的背影,叹了口气。明显,她的状态明显也不是很好,真是苦了。
秋绥看着向桉渝安静的坐在门口,他直直的看向不远处,那双眸子里分明像死海一般的沉寂。
他抬起左手轻轻挠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宽大的衣袖落了下来,可以清晰看到手上青青紫紫的刀痕。
在那个小小的屋子里,他挣扎着将刀片划上去,血液不断流淌着,而她却对此一无所知。
她喉头一哽,想开口唤他,却发现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向桉渝回头看她,和以往一样,梨涡慢慢绽开。
“姐姐,我们回家吧!”他的眸子转而变得明亮,睫毛不停的轻颤,紧抿的嘴唇微微颤抖。
秋绥知道,他是在祈求自己不要把他送走。
她别开脸,怕再看下去自己会心软。
秋绥心烦意乱,理智告诉她应该把他送走,感情上又想再信他一回。
将向桉渝送回家后,她迫切想见闻之舟,或许他能自己一些答案。
她打电话给闻之舟,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声音满是沙哑,“喂!“说完是一阵咳嗽。
”你感冒了吗?”
“没事儿,有点头疼?”
“你在哪儿?”
“在家!”
“等我马上过来。”
秋绥到达他家时,天色已经昏昏暗,但房子里灯火通明。“
门没有关,秋绥径直走了进去,刚到玄关处,就听见温阿姨的声音。
“舟舟,小绥那孩子很好,但是她不适合你。”
秋绥一下子顿住了脚步。
“妈,你怎么知道我们不适合。”
“我不是个势利眼的人,你娶的人不必多优秀,家境也不用多好,但至少是个正常家庭长大的孩子。”
每一个字都重重敲打在她心间,激起一阵汹涌浪潮。
“她无父无母,生活得不好,谁知道心里有没有扭曲。你们以后会有一个家庭,是要为人父母的。她能保证不会将自己所遭到的苦难带入到你们的婚姻中,造成一个家庭的灾难吗?”
闻之舟的声音有些虚弱,”妈,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你别不信我,你要跟她在一起,她早晚会把你的精气神儿吸干净。你想,路边被欺负过的小猫小狗,都不会再轻易相信人类了”
那些话,尖锐、刺人。很难相信是从对她一向热情温柔的温阿姨嘴里说出来的。
可能这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吧!
秋绥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她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给闻之舟发了个消息,“之舟,我有点事不过来了。”
秋绥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一时间,好像她又孑然一身了。
偌大的世界里一直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温之舟接连打来电话,她犹豫了一会儿接起来,“你在忙吗?”
他语气很温柔,好像并没有被那些话影响。
“嗯!”
“怎么这么安静,是我打扰你了吗?”
秋绥沉默了会儿,确保自己声音无误后才开口,“对,我在写论文,有点忙。”
“哦!”对面听起来有些失落,“那我不打扰你了。”
“嗯!”
温之舟一向都会让秋绥先挂电话,此刻俩人一阵沉默,并没有结束通话。
良久,秋绥才说道:“我先挂了!”
日暮西沉,愠色浓起!
秋绥坐在自家小区门口的长椅上,旁边是空了的空酒瓶子。
而在她身后,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瞳正注视着她,个中国难以名状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却是难掩绵绵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