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这回，真的是，终于钟毓出来了，钟毓和妈妈一起被推出来。所有的人看着这一大一小，才终于更加理解女人生孩子真的是走在鬼门关外，电视上看的远没眼见得真实。舅舅绷紧着神经，眼睛紧随着钟毓，悬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提到了天灵盖，舅舅抱起钟毓。拼上生命的母爱也显得苍白无力，妈妈已经疼的感觉不出疼，调度着仅能调度的眼神看着这一切传达着不安。爷爷看着舅舅轻轻抱着的钟毓，从眼前这一幕的触动中走出，又错过了第一个抱小孩子的机会，人家说小孩子出生第一个抱过小孩子的人，小孩子将来就长大像他。爷爷嘟嘟的跟着舅舅，要看看钟毓长得像谁。

    大部队跟着妈妈走，舅舅却抱着钟毓拐到它处，爷爷紧跟在钟毓后面。

    原本熟悉的医院，舅舅却忽然找不到路的尽头，冥冥中向着沉思走去。

    “你到底什么时候让我抱抱他。”爷爷终于忍不住打破舅舅一脸的阴郁，爷爷怕自己也被这氛围感染了，其实心里早就发毛了，声势上还要镇住，要给自己打气，爷爷大声说：“让我抱抱他。”

    钟毓从产房出来就不见哭声，舅舅一直在捕捉钟毓微弱的呼吸。爷爷从舅舅手中抱过钟毓，一时间舅舅就像说出了隐秘一样。爷爷贴近钟毓的头，距离已不能再近，钟毓的呼吸声却越来越远。爷爷自顾自自的走开，眼睛里抽红的血丝，看着钟毓念叨：“今是咱爷俩第一次见面，我给你准备了长生锁，上面还没刻你的生辰八字，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来，现在知道了一会儿我就给你刻生辰八字去，还有你姐姐的长生锁，你们早就认识了吧，那个小丫头片子比你早出来一会儿。”

    爷爷失了神，仍在听着。

    “听到没，听到没，小毓哭了，小毓在哭呢，小毓就在这附近。”爷爷抱着钟毓给舅舅看。

    舅舅深呼吸鼻涕都快忍不住了，别过头去不去看钟毓，舅舅知道那哭声是从转弯处传来的。

    爷爷抱着钟毓，向着哭声走去，还自顾自的说：“小毓的哭声越来越大了，小毓越来越有劲头了。”

    舅舅看着老人家，老人家八成知道那哭声是别的孩子的，可是万一那两成是，老人家真的把人家孩子的哭声当成自己孩子的怎么办，恍惚间活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是多么的舒坦。

    爷爷到了声源处，坐在声源旁怀抱着钟毓，静静的聆听着自己孙子的哭声，舅舅看着这一幕，不由一个念头冲上来，不赌一把，怎么面对哪一家老老少少。

    舅舅忐忑的说“您知道这是哪么，一般不要的孩子。”

    爷爷还在听着，但是一句“不要得孩子”让爷爷活生生的抽出一丝思绪，立马打断舅舅的话“谁说不要的。”

    舅舅也不知道爷爷明不明白“那换一下两个孩子的衣服吧。”这个时候舅舅也找不出多余的话来。

    爷爷含泪的眼睛已不在放空。

    舅舅说：“换好了，我们再去找下廖医生吧？”

    爷爷接收到的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其实只是舅舅自己在拿主意，但是他跟爷爷说声，就好像自己不是孤军作战一样。爷爷抱着哭声朗朗的钟毓，跟在舅舅身后，舅舅搂着这个来不及看人世一眼的孩子。

    “这个时候你怎么来这了，怎么还抱两个孩子来？”一个一袭白挂栗红长卷发的女大夫目送关切的问道。

    “还要麻烦你件事？”舅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见外的，你把姐姐嘱托给我，我却没保他们大小平安。现在还有什么我可以做的，直接说好了。”

    “拜托你签字的时候，写我姐姐的龙凤胎是健康的。还有我怀里的这个孩子，可以交给你处理么？”没有多余的话，没有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