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普通的正常人
鬼男只能围着车间的操作工具台来回躲闪。
“强哥？哦哦，鬼男。”孟奇文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鬼男还有名字。
鬼男一被松开，就从人群中跑开，跳下动车支架，冲到了车间的黑暗角落里。
“真是恶心。”孟奇文想着，不再把手电到处乱照。
“啊对！那个地方！！鬼男会把丧尸都给绑在这里！！他肯定来这种地方了！！”
小杜自知这方面理亏，却又实诚的不行，谎话也编不出来，居然支支吾吾的答不上话了。
鬼男果然在这屋子里！
几个泼皮一般的村民惊讶的看了看黄成图，悻悻的放开了鬼男。
其实他也明白，大家此刻也只是还想通过欺负鬼男，找回点儿生存的平衡，但是经孟奇文这么一骂，他心里却首先难受了起来。
他们将尸体随随便便的扔出门外，又轻飘飘的回到车厢里，各自找地方开始休息。
“说吧！你们是不是看见了有人，却故意不通报我们？”老黄充当了盘问鬼男的角色。
“我走了，他们怎么办？”
“我感谢他们把我当正常人看待，所以现在我也相信，他们即使变成丧尸了，还是普通的正常人，只是得了病而已，不管治不治的好。”
他的心里也正在纠结。
他为了老吴没有食物、过来抢劫而纠结；也在为一伙人的未来而纠结，此时一个鬼男的生死，以及鬼男刚才救了自己一命的事情，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但小杜的质问还是让他回过了神来。
“你真是个烂好人……他们都成了丧尸了！！而且，他们生前，你火……那个什么之后，也没有怎么好好对你啊！”
一个长的诡异恐怖的男人，坐在一群丧尸中间，边哭边说话，这让孟奇文感到有些眩晕。
“算了……是不是他把风都没意义了……把他放了吧……”黄成图摆了摆手。
她满脑子都在想刚才的事情，想黄成图态度的微妙变化、想鬼男这个人的遭遇、想怎么才能生存下去。
只是喝的酒越多，就越想喝；欺负鬼男越多，需要的剂量也渐渐加大。只不过他和其他人乐在其中，从来就没想过鬼男的感受，更没有顾及所谓的道德感。
……
“就像我的脸和皮肤一样么？烂了就恢复不了？”鬼男回头，站起来，反问。
但他不得不在内心承认，孟奇文的这段话让他的内心更加的混乱。
“额……哦……”
“行，我跟你一起找，有手电筒么？”
“孟姐……强哥不见了……能帮我找找他么？”小杜的声音显得很着急。
仓库里光线很微弱，她用手电筒四处照射着，大量丧尸穿着工服，被绑着、坐在地上。
“强哥，别和这群人掺和了，反正他们食物也没了，我们先走吧。”小杜正坐在鬼男旁边，劝着他，“反正我们还藏着些食物，他们发现不了，我们用这些食物，足够维持找到一个更合适的地方生存了！”
孟奇文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没想到鬼男其实还挺敏感。
“我知道你们打心眼儿里看不起我、害怕我，多少有点儿。”鬼男说着，“但我不觉得小江、阿荒他们是在避开我……我倒觉得他们只是很正常的把我当普通正常人一样看待，没有谁会整天对别人保持照顾的，冷冷热热很正常。”
两人找遍了车间的每一个角落，无论高空、地面还是每一个房间，甚至每一个厕所、储藏室，都没有鬼男的影子。
唐丽过了一会儿也进入了梦乡，孟奇文却睡不着。
“你们都疯了！都疯了么！！”小杜又难过又气愤，“黄成图！！他救了你一命，你不知道么！？？”
“他会往哪儿去？？这家伙会不会自杀啊！！”小杜更加慌张，“孟姐……强哥这个人其实一点儿也不坏！他的脸被毁容也是个意外……”
“我不是人……你们也不见得有多少良心……”黄成图冷冷的说了一声。
他走了进去，孟奇文却留在了门口，但很快她就注意到，站在门口更加危险，门外游荡的丧尸随时可能发现她。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指着黄成图，质问着。
他们还有藏着的食物？孟奇文有些吃惊的听到这个信息，感情这小杜其实留了一手啊！！这小子鬼点子其实也不少，并不像表面看着这么傻。
直到小杜轻声走到她旁边。
“我不是说那群村民，他们活着，自然有办法自救……”鬼男擦了擦眼泪，说着，“我不相信小江、阿荒他们都死了。”
“但我念着大家的好……”鬼男只是倔强的回复了一句。
鬼男忽然莫名奇妙变成了众人责怪的焦点，慌不迭的跳下动车支架，想要躲藏起来。
“行了，我把他放了，你还有什么说辞？尖牙利嘴、能打能杀的女人？”黄成图看着孟奇文，他过去有些谄媚的嘴脸显得有点儿憔悴。
按照他过往的生活方式，每天无非带着大家找茬欺负欺负鬼男、喝喝酒，一天也就过去了，这两件事情，其实都给他的心灵带来很有效的麻醉作用。
黄成图看着她，重复了一句，“良心？”
“你管他们呢？？你还是救世主不成？？”
“我不认为我是残疾人。”鬼男强调了一句。
“什么啊？一出一出的……”孟奇文觉得小杜似乎也难以交流，她只能跟着他小心的出了门。
“大舅子，算了……”
三个男人终于揪住了鬼男，先是几个耳光扇下去，旋即几脚踹向他的肚子，然后把他拖到了动车平台上。
“恭喜你找回了点儿本性。”孟奇文回敬了一句。
但孟奇文一想到上次来这个屋子里看见的景象，就觉得反感。她并不愿意进这屋子里去，一屋子活着的丧尸，虽然都被绳子和链子拴着，始终还是让她胆寒和恶心。
她于是也只能进门，并把门合上。
孟奇文一边帮着找人，一边听着小杜不断的唠叨。
“他这个人其实一直人缘特好，但是他家里失火以后，就毁容成这个样子，他、他家里人都死了……他刚出生的小孩儿也……”小杜不住的说着，“之后他就一直住在单位，住在宿舍……这边就是他的家……”
直到食物的短缺，开始让他有了危机感，而今晚的这次攻击，却让他活下去的希望都受到了挑战。
小杜推开门，拿手电筒照照。
黄成图安排了两个相对年轻些的男人值守，随后让大家搬走尸体，在每一具尸体脑袋上都刺了一个洞。
鬼男听着这些，捂着脸，似乎十分痛苦。
这些村民们抬着远房亲戚的尸身，心里难受而麻木、麻木而沉默、沉默而司空见惯。
他看了小杜愤怒的眼神一眼，随后避开了这视线，冷冷的回复：“抱歉。他是救了我一命，但是大家的质疑也不是没有道理，刚才打斗这么猛，你们是躲在了哪里？是不是你们知道有人进来，却没有通知我们？”
“他说的对。”孟奇文忍不住插嘴，“丧尸就是丧尸，人死了才会变成丧尸，不是药物能够治疗的，你看丧尸身子也会有点儿腐烂迹象的，烂了就恢复不了的。”
小杜一慌起来，就开始说个没完。
“黄成图！他刚才怎么救你的，你忘记了？？你凭什么怀疑他没有通知你们？？凭什么因为这种事情就要暴打他？？”孟奇文连珠炮的质问，“你们十多个人，难道就没个人倒班？？你们自己一群人天天喝酒度日，睡得跟猪一样，却遇到事情都怪一个残疾人！！平常也欺负他！！你们比他长的稍微正常点，你们了不起啊！？你们还是男人、还是人么！！”
老黄回头看着黄成图。
说完，他也来不及做出解释，便径直朝门外跑去。
他的家失火，住在单位……那他会在哪儿呢？孟奇文顺着小杜的话想着，“那他宿舍在哪里，会不会他自己躲回宿舍了？”
她注意到鬼男正坐在仓库正中的地面上，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抽泣。
“你们还有点儿良心么？！”孟奇文再也忍不住，破口大吼。
小杜犹豫了一下，走到鬼男旁边，坐了下来。
……
但三两个失去理智的村民立刻追了过去。
她注意到，小杜是径直往那个拴满了丧尸的小仓库跑了过去。
“是啊……刚才他自己往车间里跑了，现在我去找，找不到，我怕他想不通！”小杜的腔调明显有些虚浮，显然是很担心鬼男。
老黄见大家不再说话，又要继续盘问鬼男，一巴掌扇在鬼男脸上。
黄成图没有说话。
“不能吧……宿舍那边丧尸……很多……他又不去杀丧尸，肯定不会去……”小杜正说着，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喊了一声，“我知道了！！他肯定在那儿！！”
“那也只是刚开始的时候，那是同情！后来他们不也有意识的避开你么？你别太在意这些了！他们全都死了！但咱们要活下去！”小杜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说话也开始不加避讳。
门外的丧尸，零零星星，她一边走，一边把靠的比较近的个把丧尸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