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幽闭通道
怎么下去！？
管道极其狭窄，有进无出，郑介铭听见雷洋喊叫着在身后乱踹，却连脑袋都转不回去，更谈不上帮忙，他着急的直抓铁皮，向前多爬几步，给雷洋留下足够的管道空间，直到雷洋的脑袋撞到脚底，才稍稍心安，等雷洋呼吸调差不多顺了，才敢发话。
“雷洋！！”郑介铭大声喊着，可是毫无回应。
正爬着，他感到头顶一阵冷风传来，仔细停下来体会，发现并没有什么风，那只是自己的幻觉。
“我操|我操|我操！！”雷洋紧张的大喊。挣扎了半天，人都爬到通风管了，别他妈这么撂下了吧！
看不出来有多远，但那确实是光线！
这个念头堵住了郑介铭的胸口，他加快了爬行，爬到下一个出风口。他将身体越过出口，将脚向后送下去，使劲的踹，试图把网踹开，但是完全不起作用。铁丝网只是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那只能继续向前爬了？或许运气好，遇到一个开口？
第二只丧尸跨过4、5结合部，跑的很快，郑介铭往左挪动，几乎站到车厢边缘，丧尸伸出两爪，径直朝他冲过来，眼看着还差一两米，郑介铭压低重心向右一闪，左腿一勾，将丧尸绊倒，丧尸直接扑下车厢，砸在尸群脑袋上。
他向前方的光芒伸出右手，够到了向下的管缘！
他试着向前爬动，几乎没了力气。他努力抬头向前方的黑洞望去。
郑介铭脑海里展开着激烈的斗争，他面部一片苍白，在这片幽闭的空间里，他快要失去继续爬的勇气。
“你来处理出风口！”郑介铭眼神中闪现出一道坚定的光芒，朝1、2车结合部方向走去，最靠前的丧尸正从那里向他冲过来。
丧尸一个鱼跃，牢牢抓住了雷洋的右脚。
“别愣着！继续想办法弄开通风管！”郑介铭头也不回，大声命令雷洋。
也不知爬了多长时间，郑介铭气竭停住。调理了半天呼吸，才发现身边一片诡异的寂静。连爬行管道摩擦金属的声音也没有了。
管道里一阵奇怪的敲击声传入他耳朵，这敲击声穿过了他被混沌包裹的大脑，送来一瞬间的清醒！
别……这……样，我在……这里，救救我！
雷洋呆呆的看着郑介铭撂倒两只丧尸，他一瞬间燃起了希望，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救星的化身，可靠而充满格斗技巧。
郑介铭用尽全力发出最后一点声音，垂下脑袋，再度失去了意识。
“能！快来！！！”管道里传来郑介铭的声音，那声音与周围金属共振着，听起来嗡嗡的，他将脚抽进管道。
“被咬了么？”
在雷洋看来，郑介铭站在车顶凝固了只有数秒。在郑介铭的感觉中，自己足足凝固了一小时、一天、一个月，直到眼前恍然闪现一柄发亮的、熟识的金色钥匙，才找回了魂魄。
郑介铭于是缓缓往前挪动，通风管道长不见头，地铁隧道有多长，通风管道就一直延伸过去。他一边爬，一边怀疑着自己的突围选择是否正确。几个小时没有进水进食，他感到嗓子已经干的发疼。他不敢抬头看前方，一抬头就觉得那方型的黑洞弥散开，要将他吞噬掉。
姐姐站起身，转过了身，向远处走了。
“……救……命……”
郑介铭突然想起来，两人上来的时候，出风口是有螺丝钉封死的，仅凭蛮力也弄不开铁丝网。
姐？！
“救……我……”
要不要倒退着爬回去看看？那不是白白送死么？但他要是被吃了，我也有责任啊！
风？一个念头击中他的百会穴。
前面有人？
是光线！
“呼……呼……没有，没有。”雷洋缓了缓，“继续吧，这个管道里呼吸一股味。”
郑介铭看到，在黑洞的下缘，一道微弱的光线慢慢渗了出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闭上，又睁开，还是不确定，再闭上好一会儿，又睁开。
不想死！
他本以为声音是从脚后传来，可是仔细听声音的来源，声音是在头顶方向。
姐？
领头丧尸纵身一跃，朝郑介铭扑过来，郑介铭向后闪身，丧尸扑了个空，趴在地上，郑介铭一把踩在丧尸脑袋上，逮住它两“爪”，向左使力将它掀下了车。
爬过去！爬啊！
郑介铭想要喊住姐姐，却喊不出来，他努力挣扎着想要出声，姐姐却消失在眼前。
雷洋！雷洋呢？他是不是不在后面？？
他感到自己呼吸困难，胸口被重重的压制着，想要再向下蠕动，力量却终于枯竭。
后方遇敌的恐惧与前方无尽的黑暗同时袭向郑介铭，他本能的闭上眼睛，硬着头皮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前猛爬，如同一只砍了尾巴却还在猛烈逃生的壁虎。
缓了好一阵，他才意识到自己依然趴在阴冷的管道里，他感到自己通体冰凉，嘴唇微微发抖，抬头望前方，还是那个黑黑的方形的虚空。现在他对那虚空的通道已经无力怀有恐惧了。
雷洋连声应着，开始仔细观察通风管。他心底涌出一阵力量，虽然腿脚还在止不住的发抖，脑袋却冷静了很多。他仔细的观察管道安装的结构，想要找出打开通风管的方法。
郑介铭命令自己的两手继续向前爬，但他现在能做到的，只是虫子一般向前蠕动。
他到哪去了？只顾着往前爬，忘记了照应雷洋么？他是不是已经被丧尸拽走了！？
光线越来越近！这是从管道下方浸透上来的，那里应该是有一个开着的出风口！！
丧尸的手终于松开，雷洋像条鱼一样整个肢体窜进管道，一口气向前滑了好远，撞到郑介铭的脚才停下，瘫软着，大口大口的喘气。他感到心跳足足跳了好长时间才恢复平稳。
“先继续往前爬？”郑介铭开始自言自语，他想制造更多的声音来填充这虚空，“如果雷洋还活着，只有一条道他肯定能出来。如果他……被咬了，那我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光线？
“我操！这他妈有个暗卡！”雷洋突然发现，在比焊点更高的地方，有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卡扣，他围着四周找了一圈，在反方向也发现了一个，毫不犹豫，他尝试着按动、扣动、拨动那两只暗卡，终于“啪咔”一声，黑色的护网连着通风管口一起卸了下来。
出风口被打开，光芒再度铺满郑介铭的视野，光芒中，他隐约看见一个人形。
郑介铭嘴唇噏动着，却喊不出来，他的嗓子已经干的快要粘连在一起。
正说着，两人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丧尸的尖叫声。
“雷洋！！！”“雷洋！！！”“你在不在！！！”
他不愿放弃，用手指有节奏的扣动风管管壁，回声在管道里放大。
他挣扎着想要保持清醒，可是眼皮却一点一点再度合上。
两人于是开始向深处爬。雷洋在后方，两脚处于暴露在后的状态，他总觉得自己后方不稳，下盘瑟瑟发抖。郑介铭在前方也并不好受，他能够看见管道前面的状况，只见这条方形管道黑洞洞的，直直的向前，根本不知道通向哪里。丧尸的叫声经过管道，传到耳里的是更加诡异的回声，他觉得自己就在通往地狱的通道，不敢向前却又不得不抓紧向前。
当……当……当……
郑介铭想要看清姐姐的脸，看到的是模模糊糊的笑容。姐姐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就像她离开中州远赴鹰国那天一样。
又有数只丧尸爬上来，郑介铭终于看清楚，那群丧尸正是通过2号车打碎玻璃的地方上来的。车厢内的丧尸从窗中爬出来，掉在地上，新的丧尸爬出来，摞在前者身上，堆成一个尸丘，车外的丧尸便踩着尸丘爬上了车顶。
雷洋半个身子悬在主风管里，完全看不见自己脚下的情况，那丧尸紧紧抓住右脚不放，他只能疯狂的踹腿，左脚没命的猛往右脚踹，仿佛要把右脚整个踹掉，他觉得自己的肾都缩成了一团，再用力一脚，竟然直接重重的踹在丧尸的脑袋上，他感觉那脑袋被踹的向后一仰，但是依然没有松开手。雷洋彻底没了想法，左右脚开弓，不住的蹬那脑袋。
郑介铭放弃了这个被牢牢封死的出口，他感到胸口发闷，呼吸不畅，依然坚持着往前。爬了长长的一段，终于支撑不住，脑袋一沉昏了过去。
他被丧尸吃了？我要不要等等他？如果他被丧尸吃了，我留在这，他往前爬，我也一定会被咬。
“能上么！？”雷洋高喊。
然而他还来不及高兴，下一秒，护网管口被重重的扣了上来，咣的一声巨响，光芒再度从眼前消失。
雷洋懵了，他还沉浸在死亡的恐惧与绝望中。
有希望了！他右手使劲拉着，身体继续向前蹭动，脑袋向前探过去向下看，是光！真的是光！他已经适应了黑暗，那刺眼而神圣的光茫让他的视野变得一片苍白。
郑介铭开始大声呼喊，但是他连丧尸的声音都听不见。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管道里来回撞击，延伸到前方方形的虚空。
“弄开了！！你先爬！！”雷洋回身，看见前后三只丧尸朝郑介铭狂奔，他伸直双臂，将桶一般的护网伸在胸前，朝丧尸顶过去，竟然将三只丧尸顶回了连接处，末尾的那只一脚踏空从连接处缝隙掉落，前两只张牙舞爪的倒在5车边缘，雷洋用护网一阵猛砸，眼瞅着更多丧尸已经爬上2号车顶，他将护网倒扣在一只丧尸脑袋上，扭头就往出风管跑，郑介铭半个身子已经探入风管了，两只脚悬在空中，挣扎着向上。
郑介铭无法面对前方长长的黑暗，他把头伏在手背上，闭上眼睛。这条管道从头到尾都是直通一条，没有岔路，雷洋肯定还在自己身后啊。如果他还在爬，肯定能听见管道的声音。现在没有声音，说明他很远的地方就落下了。
“找到方法没有！越来越多了！！”郑介铭大喊，他能够依靠爆发力挨个收拾四五只丧尸，但是他很清楚自己赤手空拳同时面对两只丧尸都很困难！更多的丧尸拥挤着要爬上车顶，前方跑过来三只丧尸，他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那死之前也要带几个！
“我那个去！爬进来了！！！”雷洋尖声喊着，他看不见脚下情况，一头朝郑介铭的两脚之间钻。
不知道过了多久，郑介铭睁开了眼睛，他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迷糊中，他发现自己趴在家里床上，像个孩子一样，姐姐坐在床边看着他。
也就是说外界没有呼应，自己是出不去的！
他努力向前蠕动着，下巴蹭着冰冷的铁皮，擦掉了一层皮，这疼痛让他觉得更加清醒一些。
快到了！郑介铭的胳膊也已经到处擦伤，光线就在眼前，他隐约觉得管外有人，再度想要呼喊救命，却只能发出哼嗯呜咽的声音。
“蒙……洋……”郑介铭想喊的其实是雷洋，可是此刻他的脑袋已经分不清“雷”和“蒙”的区别，只微弱的从唇间挤出这两个字。他多么希望雷洋能够在身后应一声，或者碰一下他的脚。
雷洋回头望，一只丧尸已经跨向6号车。他赶紧弯腰，把头伸进开口向下的管道，站起身，看见郑介铭的一双快速向前挪动的鞋底，一用力，爬进了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