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白庄和王村的世仇
此时的场面，可以说是极度混乱，因为，有一些没有第一时间抢到面的人，竟然开始动手从别人碗里抓了。
食客们都是大车司机，本身就不讲究，三分钟不到，所有的碗不但都空了，甚至还被舔了一遍。
其中一个抢了别人半碗面三两口吃完的壮汉，挤出人群，端着空碗，“再来一碗！”
“哥，咱是不是先给钱？”
齐若惜问了一句。
壮汉尴尬一笑，掏出了五毛钱，递了过来。
齐若惜刚想接，猥琐大叔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将钱抢到手里，“各位，谁吃的面，赶紧付钱。”
众位司机也很爽快，但凡吃到面的，纷纷上前，有给一毛的，有给两毛的，竟然有个冤大头，直接给了一块。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猥琐大叔差点儿哭了，开店好几年，可算是见到回头钱了。
收完钱的他，颤颤巍巍的就往回走。
没走两步，就被刚才的壮汉薅住了脖领子，“老头，你这就要走？”
“你，你干嘛？”
猥琐大叔的第一反应，是将手里的钱攥的紧了一些。
“干嘛？我刚才可是给了五毛，你要不找钱，要不再给一碗面！”
壮汉一边说，一边就要从猥琐大叔手里拿钱。
“别，我这就给你做面。”
猥琐大叔当然不干，钱到了我手里，还想拿回去，姥姥！
看向齐若惜，一脸谄笑，“姑娘，要不，你再给做几碗？”
“叔儿，拿啥做啊！”
齐若惜苦笑一声，指了指空空的面盆。
这老头儿，收钱的时候把我挤一边儿，这会儿倒是想起我了。
“老炮儿，快，快去拿面来！”
猥琐大叔大吼一声。
很快，厨子李炮儿从后厨提出来了半袋面。
和面的事情，齐若惜当然不愿意干，有现成的劳力，没必要动手。
再说，这是体力活儿，她也干不动。
司机师傅们一看，这现和面啊！哪有这样做生意的，纷纷骂骂咧咧的。
“愿意等就等，不愿意等滚蛋。”
到了这个时候，活了半辈子的猥琐大叔岂能不明白，自家的面，今儿个算是一炮走红了，这帮人，只要是想吃，就绝对不会走。
果然，众人的吵闹声顿时小了很多。
趁着李炮儿在和面，齐若惜和店里的其他人聊了几句。
毕竟，如果选择将这里作为起点，最起码的人事关系还是要搞清楚的。
精通沟通技巧的她，很快便得到了基本信息。
这家饭店隶属于水头沟公社白庄大队。
担任经理的猥琐大叔叫白仁，是水头沟公社书记白建强的亲爹。
双棒儿小年轻分别叫党令和党龙，根据党姓这个姓氏推测，这俩小子很有可能是孤儿。
女服务员叫周巧儿，是个寡妇，独自带着四个孩子。
光头厨子李炮儿有点儿特别，并不是白庄人，来历有点儿问题。
至于白庄饭店为什么只卖面食，虽然最直接的问题是竞争，但实际上挺复杂的。
此地除国营利群饭店以外的其他几家饭店，均隶属于水头沟公社。
占地最大的两家，分别是白庄大队的白庄饭店和王村大队的王村饭店。
白庄和王村，不但是水头沟公社下辖的人口最多的两个大队，还是世仇，建国前彼此大规模械斗的场面出现过无数次。
不过，发展到现在，王村的人口已经超过了白庄。
似乎是为了某种平衡，水门沟公社的书记和主任，分别由白庄的白建强和王村的王友德担任。
而白庄饭店和王村饭店的经理，则分别是书记和主任的亲爹。
世仇，再加上职务上的竞争关系，让两家饭店发展到了几乎水火不容的地步。
为了缓解矛盾和防止恶意竞争，在上级的主持和调解下，同属水头沟公社的几家饭店，以抽签的方式选择了各自主营方向。
白庄抽到的是面食，而王村抽到的是米饭。
最初，大家倒是各自经营，相安无事，即使背地里超越经营范围，但只要不是太过分，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可是，随着时代的发展，主任的权势远远超过了书记。
与之相符的是，王村饭店明显占据了上风。
对于其它几家饭店，他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对于白庄饭店，他们可是毫不手软，但凡发现一点儿超越范围，冲进来就是一顿打砸，而且就追着厨子一个人打。
而结果就是，没有人敢在白庄饭店当厨子。
现在的厨子李炮儿，之所以能在这儿干这么长时间，没有别的原因，就一个，抗揍。
……
简单聊了一会，李炮儿也把面团弄好了。
齐若惜再次上阵，弄了大概将近一百碗面，但还是瞬间一扫而空，完全不够卖的。
好评如潮，反响极佳。
不过，她也注意到了，人群后面站着十来个脸色阴沉的年轻人，估计是王村饭店的。
忙着收钱的经理白仁，一脸的褶子都笑开了。
这一次，齐若惜主动开口问了，得到的答复是，面没有了，这是给半个月准备的。
食客们大失所望，但也没有办法，只好悻悻离去。
曾经连狗都不愿意进来的白庄饭店，破天荒的第一次在中午一点便关上了大门，而且是因为没有东西可卖而关门的。
店内众人，围坐在桌子旁。
除了齐若惜面色淡然以外，其余人都是激动异常。
经理白仁大声宣布，今天是划时代的胜利，一个多小时的营业额，达到了五十七块九毛四。
闻听此言，众人欢欣雀跃，纷纷表示，我白庄饭店，从此站了起来。
白仁见齐若惜不吭气，连忙一脸谄笑着凑了过来，“小惜啊，今儿个多亏了你了，叔也是个痛快人，你的饭钱就抵了。”
“叔儿，那我谢谢你全家了！”
齐若惜气的想骂人，合着我当牛做马的给你挣了这么多钱，你就免了我一毛二的饭钱啊！
“这样，你也辛苦了，我给你一毛钱，你还小，省着点儿花！”
似乎是察觉到了齐若惜的不悦，白仁连忙塞过来了一毛钱。
齐若惜没接，叔儿啊叔儿，你也别叫白仁了，干脆叫黑人得了，地主老财都没你这么黑的，黄世仁见了都得给你磕一个，葛朗台来了都得给你叫爸爸。
“叔儿，钱我就不要了，咱们这也算是清账了，那我就走了。”
一边说，一边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