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旁敲侧击
“还有别的?”如玉怔了一下,愣住。
可钱太医医术高明,德高望重,又怎会伙同景妃,行此卑劣之事?
“景妃胎动,晚辈悬脉二次,竟然不察,险些酿了大祸,实在惭愧之极。”如玉又愧又羞,低下头,差点坠下泪来。
“走!”侍卫喝叱着欲将她扭送惩戒院。
难道,是景妃诈病?
如玉拧眉细思,忽地省起,那张方子里,治外伤,下血行气之药都下得极轻,用量还不到平常的十分之一,而调养安神之药份量却是正常。
钱铮友今晚的态度和语气都颇为奇怪,似乎暗藏玄机,偏又有所顾忌,不肯言明,究竟他想说的是什么呢?
如玉心中郁结,闷闷不乐地在公所呆坐到停晚,钱太医这才自朝阳宫回来。
钱铮友却不肯再谈,伸了个懒腰:“人老了,不中用了。先去内堂小憩片刻,这当值应诊,就要劳烦乔大人多多费心了。”
孙擎苍正闭目养神,“乔彦”二字入耳,不禁睁开眼睛,挑开垂帘往外一瞧,跪在雪地中的还真是乔彦。
难怪当初季秋离要她挑选术科时,她会说出那番看似狂妄实则无知的话。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年轻稚嫩,说话直接导至,绝非有意卖弄逞强。
听说秦侍郎私收贿赂,引得御史弹赅,皇上在朝堂之上多次当众斥责,并已责令大理寺调查核实;景妃与秦昭仪素有罅隙,却在如此敏感时刻,邀她一同赏梅,又刚巧不慎跌倒,造成胎动不安,不能不说机缘巧合。
如玉从沉思中惊醒,扭过头去,孙擎苍站在窗外,冲她微微而笑。
再加上,她在朝中上有贤王提拨,下有靖边王和平西将军相助,与她打好关系,不说有所助益,至少不是什么坏事。
“景妃不慎滑到,损伤气血,牵累任冲,钱大人这张方子补血养气,养治兼备,双管齐下,确实高明,晚辈叹服。”如玉由衷地道。
她蓦地抬头,张大了眼睛瞪着钱铮友。
最近诸事缠身,几至心力交猝,精神屡屡不能集中,却不料出现如此重大失误,险些误人误己。
“是……”如玉臊得满面通红,声音低不可闻。
未及爬起来,已有二人将她的手臂反扭到背后,强行按住了她的头:“不许动!”
“比如,用量什么的?”钱铮友神秘一笑。
“那么,依乔大人所见,老朽这张方子可还妥当?”钱铮友再问。
只是,一来乔彦缺乏官场经验。每日只知埋头苦干,早走晚归,下值之后从来也不与众同僚有任何的私下往来,让人靠近无门。
他的提点,只能到这里,至于能不能领悟,就全靠她自己了!
“依乔大人之见,景妃的脉象如何呢?”钱铮友问。
她虽注意到了,却并未往心里去——毕竟,这是给孕妇服用,而这孕妇又贵为皇妃,为怕损及龙子,用药格外谨慎也是不错的。
如玉呆坐了半晌,未有所获,起身复取出钱太医写的景妃的医案研究了半天,始终没能想通其中关窍,越发抑郁不乐。
第三点,他比她年长甚多,在太医院中资格老,威望重,总不能主动向一个晚辈后进示好,折节攀交吧?
过了约半个时辰,还是方才那小太监,执了钱太医的方子前来公所拣药。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冲撞圣驾!”一股大力推来,如玉被撞飞出去,啪地掉在地上,积雪飞溅,迷了眼睛。
钱铮友微微一笑:“看来,乔大人已看过老朽给景妃开的药方了?”
但既然已经是身在朝堂,偶尔也免不了要随波逐流。水至清则无鱼,若一味端正恭谨,独善其身,又如何在波谲翻涌的后宫中生存下去?
所以,乔彦的诊断并没有错,错的只是消息不灵,不擅揣度上意,不懂变通逢迎尔!
太医的职司是治病救人,原本与政治并无任何关联。但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太医乔彦,不慎惊了圣驾,罪该万死!”她这才知道,自己心思浮动,竟连内侍回避的呦喝声都未听见,糊里糊涂闯了圣驾。
他见如玉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微微一笑:“乔大人,何事心烦?”
难道,这中间还藏着什么猫腻不成?
二则,太医院众同僚对她仍然心存排斥,他不好拂逆众意与她交好。
他微微一笑,朝身边的内侍招了招手,附耳低语了几句,御辇并未停留,继续往朝阳宫而去。
“谢皇上恩典……”如玉急忙跪叩谢恩。
如玉越发尴尬,头低得几乎抵到胸部:“晚辈愚钝,竟未看出有何异常。”
她只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自己竟然连一丝异常也察不出来呢?
钱铮友捋了捋额下白须:“除了养治兼备,难道就没有别的么?”
经过这么一折腾,如玉也不敢在宫中到处晃悠,收束了心神,匆忙回了公所。钱太医果然应了景妃之召,去朝阳宫复诊未归。
“慢着……”内侍忙喝道:“皇上有旨,念其初犯,既往不咎。”
今日她在朝阳宫遭景妃训斥,却是一个极好的契机。他大可以长辈之姿旁敲侧击,予以提醒点拨,教她些官场存亡之道。
既不损他的身份,又能令她心存感激,更不会着了痕迹。
“笃笃笃”南窗上忽地传来数下敲击之声。
看来,景妃确有异常胎动,自己到底经验不足,出现误诊,难怪景妃要出言叱责。
方用:小柴胡汤,当归,生黄芪,升麻根,桑寄生,阿胶,断续……等等补血稳胎,安神养气。
如玉接过方子一瞧,钱太医写的是:因跌扑闪挫,损伤气血,影响冲任,以至不能摄血养胎,引发胎动不安。
暗中观察下来,他对她倒是颇有些欣赏,如果善加引导调|教,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近两个月的相处,乔彦的勤学善研,吃苦耐劳大家有目共睹。同时,亦发现她所学甚杂,除妇人科外,几乎已涵盖了各个术科,尤擅骨科与针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