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请医问疾
如此过了几日,见她应付得倒也得心应手,并未有半点行差踏错,左清臣也就慢慢放下心来,倒也不再日日盯着她了。
只可惜这大好的景色,如玉却无暇欣赏。
如玉原本只是性子清冷,不擅与人交际,却绝不会待人无理。
青年见她有推拒之意,点点头道:“爷爷是陈年旧疾,年年冬天都要发的。左大人这里应该有现成的医案,你若是没有把握,可以翻一翻往年医案,以做参考……”
这几日情绪不佳,加上对他心生厌恶之情,哪里还肯搭理他?越是路远,这路上越会鸹噪,想着她若不吭声,他总归会住嘴,因此并不搭腔,只挪了挪身子离他又远一些。
因此,上面但有派遣,一律默默应承,并不挑三拣四。
呸!他岳瑾瑜面前,哪还轮到她如此张狂?这么一想,他亦不再理她,两人一路沉默到了岳府。
“不过少叫了一句大人,这也值当生气?”青年撇唇,小声嘀咕。
“还安排什么?”青年接过薄子,顺手把它挂回墙上:“常听人说你医术高妙,拣日不如撞日,不如你跟我走一趟吧。”
如玉年轻,又是初来乍到,左清臣本不敢令她单独出疹,唯恐闹出乱子来受其牵连。到得后来,前来请医的太多,人手实在分配不过来,总不能还派一人去带着她这个生手。
青年一愣,至此终于知道如玉已生气,摸了摸鼻子,讪讪地道:“爷爷似病得比往年重,乔大人不亲自去看看吗?”
朱礼正老年得子,自是欣喜若狂,千恩万谢地派了车将她载了回来。
如玉轻哼一声,随他一起登上停在门口的马车,车夫一声“驾”,马车辚辚地往城外驶去。
如玉心道,未必全天下的人你都认识?嘴里只淡淡地道:“在下乔彦,到太医院不过月余左右。”
“抱歉,寒舍略有些远……”岳瑾瑜试着攀谈。
哪知青年却是个完全不会看人眼色的:“爷爷名讳,上岳下清平,曾官拜文渊阁大学士……”
他因见如玉年纪轻轻,自进门以来,对如玉一直“你”“我”相称,这时终于尊称了她一声大人。
如玉暗中腹诽,冷冷地撇过头去望着车窗外面发呆,并不与他交谈。
切,官场中人果然俗之又俗!
岳瑾瑜心道:这少年官不大,心性倒挺高傲,莫不是仗着有两位王爷撑腰,以为自己想要与他结交?
饶是如玉脾气好,这时也忍不住隐隐怒了:“好,你爷爷是何人,报上名来,待我抄下方子,你自去取药便是!”
较之普通马车,这车已算宽敞,但坐了两个人,总归是嫌拥挤,再加上互不交谈,气氛十分尴尬。
一夜之间,天气骤降,接连几场大雪,将天地染得一片雪白,满城尽披银妆。树叶被冰雪凝成一片片玲珑剔透的水晶,在冬阳的折射下发出炫目的光晕。还真有一种“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气势呢!
他若是之前不提楚临风和贤王,如玉或许会把这当成赞美,默然接受。可惜前有因后有果,这话听在她耳中已走了味,崩着脸:“对不住,这是太医院的规矩。”
他的这份苦心,太医院一众老臣自是心知肚明,个个冷眼旁观,倒恨不得她出个差错,好捏着她的短处。
如玉忙站起来:“院使大人不在,请问来者何人?”
她气得狠了,连尊称也不用,只想快快打发他走人。
太医院上至院正下到切造,个个忙得脚不点地。
如玉并不懂这些官场钻营之术,哪知道只是出个诊也有这许多讲究?跟着左清臣等人身边固然能习到许多医术,单独出门却也可增加自己的处理实案的经验,对她未尝不是好事。
那男子约摸二十上下,一身宝蓝夹袄腾腾地往外冒着热气,他瞪大了眼睛,骨噜噜地望着如玉:“你是何人?因何坐在这里,我怎么不认识?”
其实这青年说出爷爷官职,倒并无显摆之意,只是方便她查阅卷宗罢了。
管你是锦鱼还是锦鲤,在我心里,总归是条死鱼……
内阁大学士了不起了,这般颐指气使?天子脚下走到哪里不是皇亲国戚?
考量了一番,拣了些官职较低,或虽有品级手中并无实权的差使遣了她去——想着纵使闯祸也不至太大,有几位王爷将军给她靠着,总能掩盖,起码不会连累太医院。
“呃,”青年搔搔头,这才想起至始自终自己尚未做自我介绍,亡羊补牢:“忘了介绍,在下岳瑾瑜……”
如玉耳尖,偏偏听到了,在门口霍地车转身子,冷冷地望着他。
如玉气归气,到底是个负责之人,听他这么一说,倒也不敢再赌气,拣了最近的医案收在怀里,提了药箱道:“走吧,我跟你去。”
那些金枝玉叶,身娇体贵,经不过天气的骤变,一下子病倒了一片。前来太医院请医视疾的王公大臣们络绎不绝,太医院外一度车水马龙。
“哦……”男子恍然,索性往前再走了一步,上下打量如玉一遍:“你就是贤王保举的那个?听说跟楚临风等朝中新贵打得火热。”
他说话虽直率,但语气里倒也并无轻视之心,偏生如玉敏感,登时心里已别扭起来,冷冷地从墙上摘下薄子:“公子请在这里登记,待左大人安排人手。”
这一天,如玉照例去到太医院,领了医单一瞧,却是太仆侍少卿朱礼正的侍妾突然晕阙,请来请医,左院使分派了她去。
回到太医院,诸人侍直的侍直,应诊的应诊,偌大一进院落,竟是静悄悄的全无声息。
只是如玉彼时并不知道,这个岳阁老却是当今天子的授业恩师,亦是花满城的外祖。
她坐了朱家的马车过去,原来那侍妾有喜了,于是道了贺,开了张安胎的方子,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便告辞了出来。
如玉偷了个空,正要坐下来整理前人医案,忽地自外面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一名年轻男子:“左大人,又得劳烦你跑一趟……”
“乔大人,”青年忙堆了笑,毕恭毕敬地道:“请……”
她气乎乎地走到档案柜,从文渊阁的那堆案卷中拣出岳阁老的医案,掷了过去:“哪,你自己喜欢用哪个方子就用哪个方子吧!”